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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秋风画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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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何为蛊毒?回答千奇百怪,蛊毒之名目众多,不可胜数,《左传昭公元年》中关于蛊毒的定义相对准确,文中道“何谓蛊”,唐孔颖达疏:“以毒药药人,令人不自知者,今律谓之蛊毒。”蛊毒不管怎么变,都是害人之药物,虽然有金蚕蛊等蛊有旺主家之效果,但是也有“蛊大食尾”之担忧,所以蛊毒大都是不好的,而蛊毒厉害之处不在于其毒性猛烈,而在于悄无声息,让人防不胜防。
何为放蛊?关于“蛊”这个词,在苗疆是没有的,生苗们一般认为有的妇女有“药”,苗语为“ jab”,意为某种毒药,并放“药”害别人,不害别人自己就要受害。“蛊”是用汉文化角度去解释苗族害人的“药”,因为两者有很多相似之处,久而久之人们 “苗疆放蛊”的说法便是不胫而走。“放蛊”这种文化变异在苗族地区由“药”到“蛊”的变化中实则体现了汉文化对苗文化的渗透与解读,汉文典籍中关于“蛊”的内容同时也被苗族接受。但不管是汉族的“蛊”,还是苗族的“药”,这种神秘可怕的东西的物质形态谁都亲身见过。“药”是怎样做的,“蛊”是什么样,人们如何“放蛊”,可用蟾蜍、蚂蚱、蟋蟀、血液,甚至是布包好的炉灰。
何为“心蛊”?“心蛊”这东西,若是双方同意,爱的死心塌地,一旦有一方变卦,那么,两个人都会死;一个是单方意愿,下咒蛊惑,一旦被破解,就会反噬,下咒者死。
春宵一夜,程毅表面上不在意蓉儿姐对他下了蛊,心里可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当天晚上回到了家,“心蛊”两字还是让他惴惴不安。他心想,当时虽是真心实意接受的,但却是在没有了解到心蛊可怕的前提下啊,难道这不算胁迫或者欺骗吗?辗转反侧,清早一起便开始到处找人解蛊,可是,心蛊,又怎能找到旁人解。
他已经一个月没去过丹江了,程毅这天干完农活回家后突然感觉肚子绞痛、恶心、头痛。其母感到很诧异,因为他上午在地里干农活时一切正常,身体突然出现这种情况,且休息一会之后也不见好转,反而表现得更为严重。于是,就按照老辈人说的,程母从里屋端来一碗生黄豆放在程毅面前,没想到他抓起一把黄豆就往口里塞,而且嚼得津津有味。这让程母更加坚信了自己之前的判断,儿子多半是“中蛊”了。既然 “中蛊”了,就得找到 “解蛊”的方法,而解蛊方法的获得必须得找到 “放蛊”之人以及病人中的是何种类型的 “蛊”。在程母的一番询问之后,程毅不得不提起了蓉儿姐,还说起了自愿接受“心蛊”一事。
程母怔怔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缓了好久,她走进厨房用刀剁砧板,兵兵乓乓,围在家里走了两圈,口中还不断地吆喝。但是,这个方法并不奏效,程毅在家中疼得更加厉害。
当天傍晚,程母又请来村里专门解蛊的“草鬼婆”,为儿子解蛊。“草鬼婆”因年轻时把粉末放在指甲里弹到喝的水里斗法,在整个寨子都很有名,寨里人也都时刻防备着“草鬼婆”,没有要紧事是万万不敢上门的。
程母拿上家里所有的猪油和皮子去请“草鬼婆”来家一趟。“草鬼婆”在程毅睡觉的枕头底下放下一个生鸡蛋,过两个小时之后取出。取出鸡蛋之后打开,蛋黄里流出了近乎紫色的脓血,是中了 “心蛊”无疑了。随后,“草鬼婆”用一碗水,取出黄纸,用火烧化在水中让程毅服下。但是,程毅并未见好转,而是更为严重。“草鬼婆”解释,程毅此时中蛊毒已深,已经无法治愈,除非是下蛊的那位姑娘能心甘情愿地为他亲自解蛊。
“草鬼婆”不知,程毅非真心,为一时情欲接下了“心蛊”,却又迟迟未实现当日他许下的诺言,三月有余,蓉儿姐的蛊虫也已经开始反噬了。
第二天一早,程母便收拾好细软想去拜会蓉儿姐,却不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我是蓉儿姐的大娘。”珍姨眼睛红红的,却依然架子十足。
“我是程毅的大娘。” 程母对突然到来的珍姨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竟然忘记了给客人倒茶。
“蓉儿姐肚子大了,却迟迟不肯说出那汉子的名字,也就是你儿子!在我一句句逼问下,她才敢开口说出名字,我本来想好好的结为亲家,没想到你家好儿子迟迟不来下聘,肚子越来越大,是让我们脸往哪里放?我们为人呢,一直淳朴老实,只要求蓉儿姐说出那造孽汉子的名字,是哪个寨子的,就不处置他。相反,还送她到那个寨子去。结果可好,一直不说话,甚至还绝食相逼!现在昏天黑地的,没个人样了!” 珍姨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肚子大了?” 程母不敢相信,昨天程毅并没有给她提起过夫妻之事。
“别在这里装模作样!”
“你女儿下的心蛊也是够狠的呀。”
“敢做不敢当,算什么汉子,我今天是带着刀子过来的。”
“我儿子都只剩半条命了,他死了,你女儿也活不下去!”
“为了儿子,你还真的是什么都说得出口,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个半条命!” 珍姨昂首阔步走进卧室,看到了绻在床上的程毅,女儿口中的精壮汉子,现在俨然已经是个半吊子了。珍姨也渐渐冷静下来,问道:“他是否另有心上人?”
程母摇摇头。
两位母亲这才坐下来,询问自己关心的情况。
珍姨把朵阿婆让她来找程毅的事情说了出来,“肚子里的野种越来越成形,你们同时,都出现了反噬的状况,你若不是真心,便抵挡不住心蛊,弄掉肚子里的野种,可能还有生还的可能。”
朵阿婆和草鬼婆的意见都一样,必须下蛊人与受蛊人两个人同时在场。珍姨邀请程毅一起返回丹江寨解决问题,毕竟女儿已经不能出寨子门了。
程母一言不发,把自己的行李换成了儿子的随性物品。
从八丈坪到丹江这条熟悉不过的路,已有昔日的水一样明亮的欢乐,变成了山一样绵延的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