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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血煞之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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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被无形的指挥棒挥过。
四面八方的风在空中一个急转弯,硬生生汇聚到了同一个方向,波浪般起伏前行,推着什么往祭坛而来。
黄色的绒毛被风托着撞入祭坛。
风力渐收,绒毛失去了依托,一戳一戳掉在了地上,交叠在一处。
越累越高,渐渐有了轮廓。
一个猥琐的小老头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它留着两撇八字胡,尖嘴猴腮。
身上的粗布麻衣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了,又脏又破。
最让白时不舒服的,不仅仅是它的容貌和鬼鬼祟四的姿态。
而是它的眼神,精明又狡猾。
从内里透出来的市侩,说是动物,却比人的心眼还多。
肥蛆上前,跳到司晚的身边:“是大哥你把它召唤出来的,只能你跟它讲条件,你们现在是在交易。”
司晚对肥蛆倒是很温和,垂眸对着它微微一笑。
再抬头看向黄皮子的时候,司晚仿佛换了个人。
眼神冷淡又锐利,还有不经掩饰的厌恶:
“做交易讲究诚信,你们收了我的贡品,却拿假冒伪劣的东西来糊弄我,还自称是黄大仙,干脆改名黄骗子算了。”
黄皮子眼睛滴溜溜转动。
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猥琐感更甚。
见着司晚和白时不过两个手无寸铁的凡人,顶多再加一个没用的蛆,怎么看怎么没威胁。
它也就不上心,敷衍至极:“我们明明是按照你的要求搬来十把黑椅子,你是不是搞错了?”
白时真是大开眼界,说谎不打草稿就是这个样子吧。
如此理直气壮,也是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水平。
扯皮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
谁更强势,谁更无耻,就能稳操胜券。
白时默默掂量。
强势司晚有,无耻黄皮子有,这么看来,还是个势均力敌的模样。
不知道司晚会怎么应付。
也许是要用嘴炮攻击,说得黄皮子自愧不如?
又或者事实说话,带着黄皮子到桑树那对质,让它们亲眼看看自己做的孽,让它们无话可说?
第二种显然会更有执行性。
但现在天快亮了,桑树离这里太远。
等走过去,很有可能就赶不上轮回前凑上新椅子了。
白时暗自心焦。
分神处,却又见眼角一闪。
司晚面色沉得滴水,嘴唇紧抿,脚步如风,三两步逼近黄皮子。
黄皮子被他强势的步伐激出强烈的危机感。
转身想溜,却被人从侧面一把抓过脖子。
它四肢在空中乱跑乱蹬。
身体越来越高,直至与司晚的眼睛同一水平线。
司晚的手腕微转。
黄皮子原处转了半圈,直直对上司晚冷淡带着杀机的眼神。
“我活不了,你也别想活,不如你先到下面给我探探路,用你的小聪明到处打点地点,我下了地府也好舒服点。”
司晚的声音一字一字从胸腔里挤出。
阴沉沉,语气并不激烈,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满满恶意。
连站在他身后的白时,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都如此,正面贴面暴击的那个黄皮子,估计胆子都要吓裂了。
还他妈可以这样。
看来还是他白少爷斯文了点,讲的都是文化人那套,想七想八就是没想到直接动手。
司晚真他妈帅爆了!
对付这种地痞无赖,讲道理是没用的。
武力碾压,极限威胁,才能把它打服。
白时默默记住,表示学到了。
黄皮子已经被勒得喘不过气,张着嘴似乎要说什么。
瞧它痛苦的样子,看上去是想求饶。
司晚却没就此放过它,冰冷得宛如雕塑。
他的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五指越收越紧。
似乎已经不在意椅子不椅子,只想将它一点一点的,活生生捏死。
黄皮子挣扎得越来越厉害,眼珠子暴突。
它的身体跟放入滚水油锅的鲶鱼似的,弹动扭曲。
黄皮子喉咙“咔咔”作响。
“这就是你欺骗人的代价,去死吧。”
司晚的声音像附着在血液里的冰霜,顺着血管,寒遍全身。
白时有些站不住了。
要真弄死了它,图了一时爽快,亲事怎么办啊?
老祖宗进不来门怎么办啊,又要被团灭一次吗?
他跑上前,不敢直接掰他的手,低低地说:“司晚,别这样,冷静点。”
司晚脑袋扭过来,看着白时,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白时有些发愣,这是什么情况?
司晚刚刚是在对他笑?
一秒前的阎王司晚,一秒后在对他笑?
思考片刻,白时悟了,瞪着眼睛直骂黄皮子:“看你还敢不老实,让你好好受受教训。”
转头面向司晚,他的语气又变得语重心长,如长者对小辈在谆谆教诲:“它估计也不是故意的。”
白时一边拖长语调,一边余光观察黄皮子。
见它勒到快窒息,白眼都翻出来的时候,竟然还听清楚了他说的话,挣扎着连连点头。
真他妈是个人才……
哦,不,是个黄皮子才。
司晚面对黄皮子,又是那副冷口冷面阎罗王样子。
白时继续打配合:“不如这样,让它将功赎罪,把那把假黑椅子,换成真的黑椅子,而且惩罚它们将十把椅子搬到宅子里。”
黄皮子头都快点断,求生欲强得连白时都要为它抹把辛酸泪。
司晚这才“勉为其难”的将黄皮子扔在地上。
黄皮子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直喘粗气。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骗我,下次召唤你出来,那我就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
不把你活扒皮扔油锅里炸熟,供奉给神树精灵,我就跟你姓。”
司晚魄力十足,极其强大的气势,配上他的冷言冷语,足以让人跪着求饶。
神他么剥皮炸熟当祭品,还知道神树精灵。
这司晚,威胁人,一套一套的。
白时又刷的掏出心里的小本子,再次表示学到了。
黄皮子不敢有异议,早没了最初的嚣张模样。
它的动作一变,利索的滑跪。
连连扣头表示一定照办,而且给他办得漂漂亮亮的。
司晚不屑的冷哼。
吓得黄皮子磕头如捣蒜,一阵风逃了出去。
“它会不会又动手脚,偷奸耍滑啊?”
白时始终不能相信它,太滑头了,油得很,不足以信任。
“应该不会了,刚才狠狠吓了它,至少它认为我是真的对它起了杀心,没必要为了把椅子把命丢掉。”
司晚活动手腕。
肥蛆有些担忧:“黄皮子答应给你椅子又承诺搬到宅子里,就不会食言了,不过它们特别记仇,这次服了软,肯定会报复大哥的。”
白时登时紧张起来:“它们会怎么报复司晚?”
肥蛆摇摇头:“我不知道。”
司晚倒不怎么在意:“随便那些畜生想干什么,还能翻出浪来不成,我们专心将冥婚任务完成,离开了这里,它们要找我都找不到。”
心中最大的石头落地,白时顿时松了口气。
一直紧绷的精神也放松几分,他拉着司晚坐到地上:“就在这将就一个晚上好了,休息会,天亮再离开,太累了,不想动。”
司晚没有异议,顺从的坐下来。
肥蛆高兴得不得了,蹦到白时和司晚中间,跟他们排排坐。
白时望了望祭坛:“自从开启祭坛后,义庄就像个平行世界般神隐了,到时候我们出去,不知道是从义庄为媒介通向外界,还是直接就回到家。”
司晚勾了勾嘴角:“什么方式都可以,只要能离开乐园。”
跟司晚这样普普通通的聊着天,阴冷潮湿的夜晚也不再刺骨锥心。
白时很随意的找着话题,越来越放松:“你说,宅子里的那些面具黄皮子,在冥婚失败后,为什么要那么害怕,还要自相残杀或自杀?”
司晚:“它们怕的不是冥婚失败,而是被关在外面的老祖宗。”
白时被一语点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是说怎么都说不通,明明乐园对付的是我们,怎么小满他们那个时候还好好的,npc倒死了个遍。”
“古代的人对祖宗非常尊重,越是大户人家,越是对祖宗,祠堂,宗族有种近乎虔诚的尊重,”
“黄皮子爱模仿人类,自然对祖宗也十分惧怕,
应该要进来参加婚礼的祖宗没能进来,在外面大发雷霆,里面的黄皮子都以死谢罪。”
司晚:“嗯,我猜也是这样,这是最能解释的理由了。”
白时庆幸:“幸好你发现野生黄皮子精把椅子给浑水摸鱼了,不然下次还又要被那些老祖宗再杀一次,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老爹屋子里的篮子里装的是贡品的?”
司晚淡淡一笑:“那个篮子非常精致,很隆重,从材质到编出的花样,再到盖布,都非常用心,比屋内的任何东西都要花心思,”
“在古代,我想不到一家贫穷人家里,有什么是比祭拜更虔诚更愿意在上面投入金钱的,那个篮子肯定就是专门用于祭拜,里面装的八成就是贡品,”
“正好我需要贡品,在乐园里,没有无用的场景和提示,我只能认为,这个篮子,本身就是为我准备。”
白时:“但我看老爹也没有主动要给你的意思,
还是你提了一嘴,明确暗示他你已经发现了篮子的秘密,
他才将篮子交给你,并给了你祭拜地点的提示。”
司晚:“这就是乐园的狡猾之处,即使是专门为你而准备,但如果你自己没发现,这个准备的东西也就自动废弃了,”
“乐园不会让我们有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也不会让我们舒舒服服躺着得到任何线索。”
很多事情,被他用平常的语气,斯里慢条说出来,即使原本是戾气十足的内容,但只要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会让听的人心态平和,同他一起保持冷静。
白时叹气:“我太有感触了,到目前为止,乐园给的线索有好几条,但没一样是简简单单就能看出来的,
不到那个时候,不到事情发生的时候,根本就看不懂提示是什么意思,”
“胖子不仅仅是祭祀品,他死后,被打扮成鬼新娘的模样,穿着和冥婚照一模一样的新娘服,
到后来你消失时出现的冥婚照,其实都是在提示结阴亲,
可是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意思,直到黄皮子媒婆上了门。”
“等一下等一下,你刚刚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司晚蹙眉,语气褪去了之前的闲散,变得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