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多米诺[无限]》宝倦

30、血煞之镜

　　红色纸扎人与白色纸扎人，散着森森鬼气。
　　它们分据两边，吹拉弹唱，癫狂地舞动，色彩鲜艳的眉眼弯着，笑得诡异又僵硬。

　　白时强自忍耐住从毛孔里渗出的寒气，轻轻放下帘子。
　　他掐着冰冷的指尖，飞快地想着如何才能出逃。

　　一瞬间闪过许多的念头，但他绝望的发现，没有一个可行的。
　　就凭他自己，要在这么多纸扎人之间全身而退，怎么想都不可能办得到。

　　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自嘲地想，上路好歹也算上得体面，至少没有给个棺材他躺着出嫁。

　　待入了鬼门关，也不至于连人带棺地直接扔进轮回道。

　　不过才过了一个晚上而已，村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来的时候，寒冷肃杀，到处都是年久失修的破败房屋。
　　而现在，为了喜事，到处悬挂上了白色的丧幡，白色的丧花，白色的布帘……

　　这他妈是婚礼吗！

　　白时望着无处不在的晦气玩意，槽多无口，越发觉得自己的前路凄凉。
　　喜轿异常颠簸，颠得他的凤冠三番两次歪到一边，差点戳到他的眼睛。
　　在他第N次对乐园主人的先人进行亲切的交流是，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一只手猛地伸进轿子，吓得白时差点尖叫出声。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哀悼，那双手毛茸茸的，不似纸扎人，也不是人类。

　　手在空中摸索半晌，又往前而来。
　　白时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躲避。

　　手渐渐逼近，在白时旁边试探性的换了好几个位置。
　　突然，它猛地转向，像突然开了天眼般，准确用力的抓住白时的手。

　　白时的皮肤，被它厚实的毛发扎得鸡皮疙瘩掉满地。
　　他听到轿子外面响起古怪又尖锐的笑声：“抓到你了。”

　　媒婆毫不留情的将他扯出来。
　　看她体型瘦瘦小小的，力气却大得惊人，五个爪子的骨头极其硌人，牢牢吸附在白时的胳膊上，将他所有的反抗压制住。

　　白时敌不过她的手劲，被蛮狠的扯出去。
　　他踉踉跄跄，脚步不稳的跟在她后面。
　　血红的绣花鞋一深一浅地踩在楼梯上。
　　鞋头白色的夜明珠随着他的动作颤抖。

　　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如此大的一座宅子。
　　宅子四四方方，门口高悬丧幡，两边摆着炭盆，来不及烧尽的元宝纸钱，在盆底轻轻飘动。
　　黑灰从炭盆里浮起，吹了满地，随着风，刮到白时血红的绣花鞋上。

　　入了门内，两排白色的大灯笼垂着长长的穗子，挂在树枝上，引路灯似的一路往大堂的方向摆放。
　　白时被媒婆“牵着”往大堂而去。

　　他的视线被盖头遮住，看不清大堂的陈设。
　　只依稀判断出，以他走的这条直线为中线，两侧整整齐齐摆放了两排椅子。

　　这些椅子颜色虽相近，但多看几眼，还是能看出区别。
　　并不是统一的颜色，有的椅子坐了人，有的则是空的。

　　椅子上的人极其怪异，他们的脚很奇怪，小腿处极细，细到似乎只剩骨头上包了层薄薄的肉。
　　脚更是比三寸金莲还要小，即使穿了鞋都很怪异，看不出有脚掌的样子。

　　白时被从进大堂到停下，也不过一小会，能让他观察到的东西很有限。
　　他又不能左顾右盼，更不能把盖头直接掀开，只能窥视到零零散散的信息。

　　他现在不仅担心自己的处境，也很担心小满他们，不知道他们会被如何对待。
　　直到他听到小满和瘦皮猴的声音就在不远处，这才意识到，他们也被带到了“婚礼现场”。

　　宾客似乎算不上很多，既然眼睛看不到，他还有听力。
　　白时支棱着耳朵，努力辨别任何不寻常的声响。

　　突然，喧哗声大作，小满，方甜甜，瘦皮猴，眼镜兄他们失控的尖叫，然后又好像被打了闷棍，让他们的叫声断在了空中。

　　白时头皮发炸，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事能惊慌成这样。
　　他想也没想，就要揭开盖头。

　　一只毛茸茸的手，带着惊人的力气，狠狠压在他的上。
　　盖头才掀开一点点，就又盖了回去。

　　“小姐，要矜持，礼未成，不要露出你的脸，我们是大户人家，你这样轻浮，会害我们少爷被别人嘲笑。”又是板直无波的声调。

　　白时忍不住腹诽，那你知道吗，你们少爷娶的可是带把的，说出去，我怕你们少爷羞愧得要跳河自尽。

　　脚步声靠近。
　　白低垂眼眸，红袍红鞋，显然是新郎官到了。

　　看他鞋子的尺寸，倒还挺正常。
　　就是普通男人的脚，不像坐在椅子上的那些怪胎。

　　新郎官一路沉默，没有发出声音，连抬脚落地都很斯文，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白时害怕之余，也不禁对自己这位神秘“夫君”，产生几分好奇。

　　是哪位不得了的大户人家的瞎眼少爷，把他堂堂带把的钢铁直男当女人给娶了。
　　等会要是洞房，万一他对这鬼夫君亮出他的绝世大宝贝，会不会把鬼夫君气到脑溢血？

　　尖利的声音，打断白时天马行空的想象，他立刻收回了神，专心应付眼前事。
　　怪异的音调唱诵拜天地。

　　旁边候着的下人，七手八脚按住他。
　　白时的头和肩膀传来惊人的压迫力，背脊一点一点被压弯。

　　被迫拜天拜地拜高堂，万般不情愿都只能屈服。
　　等到最后一拜时，他实在是说服不了自己，直愣愣杵在原地，拼命抵抗施加在他身上的外力，就是不肯弯下腰。

　　两只手按头，三只手按肩甲，同时施力。
　　骨头的悲鸣从身体深处响起，白时感觉自己的脊椎都要被压断，只能屈辱的弯下他的腰，跟站在他对面的夫君完成夫妻交拜。

　　婚礼出乎意料的草率，也没有出现什么不可控的非自然现象，白时和夫君就被簇拥着进入了洞房。
　　全程，小满他们都似乎隐了身，听不到声音，白时自然不判断不出他们还在不在。

　　蜡烛燃在烛台上，噼里啪啦爆着火星。
　　白时静静坐在床上，他的夫君依旧沉默，站在窗子边，没有急着过来揭盖头。

　　心里莫名紧张。
　　那个人一声不吭，反而让人心慌，让人猜不透下一步到底是什么。

　　洞房的门被推开，人堆涌进来，红枣核桃桂圆劈头砸下。
　　异口同声的“早生贵子”听得白时尴尬不已。

　　喜秤被教到新郎手中，白时在叽叽喳喳中，听到了媒婆的声音。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尖锐高亢。
　　“新郎官可不要害羞，这盖头早晚要揭开，早点揭开早点生孩子，我们哪，就先不打搅了。”

　　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

　　艹……
　　谁他妈要在乐园里生孩子，再说了，爷没那功能！！

　　白时的脸瞬间涨红，这群人都是瞎的吗，面具蒙住了他们的脸，又不是蒙住了眼睛！
　　看不出来他白少爷，是个杠杠的汉子吗。

　　门被关上，房间又恢复了刚才的沉默。
　　那双一直站在窗边的脚，渐渐靠近，红色的喜秤伸到了盖头下。

　　“等等等……等一下，这位大少爷！”白时大惊失色，连连后退，躲过喜秤。
　　还真要洞房啊？

　　这鬼乐园，不仅要吓他们，连他的贞洁也要夺走？
　　什么变态！

　　对方的动作停在那，没有说话。

　　“咱们万事好商量，不如这样，咱们和离，你看如何？”白时舔着脸。
　　对方依旧没作声。

　　不会是个哑巴吧？

　　白时不气馁：“我是个男人，真的，纯种的带把直男，能一晚上大战五十个女人的那种野汉子，绝对不是少爷您的那盘菜。”

　　“你要是不信，真的，我等会能把你艹趴下，不带喘气的up你五天五夜，为了你的菊花着想，千万别跟我这种绝世猛男结婚，女孩子多好，又美又香，娶个真正的美娇妻，总好比天天被我压强吧。”
　　白时是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好歹表个态啊！

　　白时渐渐又开始心慌.
　　这人几个意思？他说的话还不够猛？

　　“大哥，真的，我真是男人，你听这个声音，得多粗犷的女人才能有这嗓子，我这人就爱给人带点绿，你要是跟我结婚，那就是背负着呼和浩特大草原的男人，
　　我天天给你红杏出墙去，专门带一堆美人回来膈应你，用你的钱，睡你的床，养我的美人。”

　　他听到极轻极浅的一声低笑。
　　白时愣住，这少爷的声音还怪好听的。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瞎扯淡，那杆喜秤又伸了过来.
　　直接揭开了他的红盖头。

　　眼睛骤然暴露，还有些不适应.
　　白时猛地闭眼，盖头揭开的那瞬间，对面的烛火的光亮刺进他的瞳孔，扎得他泪腺分泌。

　　等他缓解了些刺痛，睁开眼睛时，还带了些重影。
　　他眼眶湿润，像水洗过般清澈透亮。

　　白时迫不及待看向挑开他盖头的男人。
　　无数影子在他身上散开又聚拢，白时的眼睛始终对不了焦。

　　那人也不着急，安安静静的站在床边。
　　白时努力眨着眼睛，视线越来越清晰。

　　他的目光由下往上探，最后固定在了那人的脸上。
　　一张极为俊秀，还带着少年感的稚气的脸.

　　而他的神态却如经历过万事，已经入定的高僧。
　　这张脸，现在却带着淡淡的笑意，狡黠的将他望着。

　　白时张大了嘴，声音卡在喉咙里憋不出来。

　　半晌，他听到自己失控的大叫出一个人的名字。
　　司晚！

　　司晚的眼睛在烛火的映衬下，似要燃烧起来。
　　白时脑袋一片空白，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我。”司晚轻声说，笑意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