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连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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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辛臻的遇刺成为俞国皇室团心照不宣的秘密，当一些有心人开始暗地行动，宋国使团的归国计划总算正式提上日程了。
朱雀门前，四岁的小白越发彪悍，硕大的蹄子刨刨地，晃晃脑袋，打着响鼻，蹭蹭主人的脸颊。
辛臻拍拍小白的头，哈欠连天地跟在春官省官员的身边，脸上淡淡的疲惫，精神萎靡。怕死的他这两天都没睡好，几乎成了惊弓之鸟。虽说不住地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可他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俞国众人见他一副懒散样，连连摇头，太丢脸了，皇室的形象啊！
凤来撩起轿帘，有些不舍地望着身后的天授城，深深地凝视着倚着黑马、一脸散漫、瞌睡连连的辛臻，轻轻叹气，放下轿帘。她还能怎么做呢？还能做些什么呢？哥哥的计划就像是小孩子的诡计，被俞国的男人们无视，而她就是一个舞台上的丑角儿，戏落幕了，她什么都没得到……
队伍缓缓地前行，辛臻压根不想理会宋国使团那些人，继续当他招牌的吉祥物，睡眼惺忪地上了马，慢慢往南边的安定门去了。
“国公爷！怎么这么疲惫的样子？这些天没睡好吗？还是说舍不得谁？”范悦回头见辛臻掩着嘴打哈欠，忍不住问了一句。
辛臻摇摇头，“范大人！别取笑我！这些人要回家，我可是巴不得燃炮相送！再说了，我可是定了亲的人……”
“我并无取笑国公的意思……只是，总有些不详的预感……”范悦笑笑，俊美的脸上满是忧虑。
辛臻见范悦一脸凝重，也不再嘻嘻哈哈，强打起精神，“范大人，发生何事？”
范悦摇摇头，望望晴朗的蓝空，“不知道……只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辛臻不知道范悦的担忧，那日的刺杀，历历在目，他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憋闷。虽然八大护卫都跟在身边，但还是忍不住浑身发寒。他自认为做人还算成功，与人友善，不是他自吹自擂，能够自由出入上京各大王府和公主府的人，除了他，就没第二个。
他实在想不出有谁这么恨他，若真说有谁最想他死，莫过于他家里那位大少爷，易青塍。但这两年经过他的百般打击和挫折教育，这小子总算消停一些，稍微懂事一点，没给他添任何惊动百姓的大麻烦，虽说小麻烦不断，但都在陈叔的控制范围之内。况且就以易青塍的脾气和性格，若真要杀他，他一定会亲自动手，绝不假手于人。
“慕公子！”
辛臻正想着事儿，突然听见有人唤他，回头一看，竟是一身少妇打扮的梨花，停住小白，翻身下马，走到街边，“梨花！你怎么会在这里！七生呢！你有身孕，七生怎么让你一个人出门！实在太不像话了！万一你有个差池，他想哭都没地儿哭！”
“公子……七生当然不会让梨花一个人出门……瞧，他在那边的铺子里买药呢！”梨花娇嗔一笑，摸摸半圆的肚子，满脸幸福。
“哼哼！谅他也不敢让你独身出门……瞧你的肚子可是越来越大了，说不准会是双胞胎呢！最好啊，是对龙凤胎！”辛臻笑逐颜开，这对小夫妻的婚事，他可是亲自登门见证婚礼过，见小两口感情不错，也为他们高兴，拾起梨花篮子里的一双婴儿鞋，笑意更深，“好可爱的小鞋子！是给孩子做的吧！真漂亮，能给我一双吗？”
“当然可以！借公子吉言，希望子女双全！”梨花脸上满是笑意，“本来以为这胎保不住了，多亏了闵小姐，她开的药方很有效呢！”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侍卫上前催促，辛臻嘱咐了梨花几句，和声说道，“我还有正事，先走一步。等你们孩子的满月酒那天，我一定登门道喜！”
梨花点点头，正想去找七生。太阳有些大，她额角一阵抽痛，眼前发晕，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会儿，就往路边的小茶摊走去，一抬眼，却看见对面的屋顶上有个人影，似乎拿着什么物件指向某人。
她心里一惊，顺着那人的视线望去，满心骇然，张张唇，想叫，却发不出声音，扔下手中的东西，往正要上马的辛臻奔去。
……
辛臻自认身体不弱，虽然他经常被人打趴下，可被女人扑倒在地，这还是头一次，哭笑不得地推推身上的少妇，“梨花，你是想让我被七生砍死吗？”
“梨花？”
女人的身体柔弱无力，双手却依旧紧紧地抓着辛臻的胳膊。
辛臻觉得呼吸困难，手上濡湿的感觉……是什么？
颤抖的手掌，刺目的红色。
“梨花！”
一阵凄厉的尖叫响彻朱雀大街。
“来人啊！有刺客！保护曜国公和众位大人！”侍卫们迅速将众人和使团围住，抽出刀剑，戒备地望着四周。
百姓们见出了乱子，连忙散去，不敢继续看热闹。
一时间，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变得极其安静，充满了肃杀之气。
辛臻不敢动，轻声说话，生怕吓到谁，“梨花！梨花！你不要吓我！梨花！你醒醒！来人啊！快点找大夫！可恶！闵若！闵若！快去找闵若！……梨花！梨花！你振作一点，坚持一下！千万别死啊！你快当娘了啊！梨花！梨花！你看，你做的小鞋子，这么精致漂亮！你的孩子可真幸运，有你这么能干的母亲！梨花……为了孩子啊！你一定要坚持住啊！梨花！求求你！别死啊！梨花！”
“公，公子……咳……您，您没事吧……咳咳……”梨花微微抬起头，笑了笑，动动手指，似乎想抓住什么。
“我没事……梨花……你坚持住，我让人去找大夫了……”辛臻头脑一阵发麻，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远处一阵吵闹，让他心头更乱，回头一看，一脸严肃的侍卫们拦着七生，不让他走近。辛臻大声骂道，“你们拦他做什么！让他过来！”
七生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一把搂起奄奄一息的梨花，泣不成声，“梨花……梨花……”
“七生……公子没事呢……真，真的太好了……爹说过……公子，公子对我们有再生之德……若没有公子，我们在上京，连个安生之处都没有……”梨花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渐渐涣散，“七生……我的背好痛哦，七生……好痛……”
“梨花！”七生见妻子的气息越来越弱，泪流满面，无助地望向辛臻，“公子！公子！求求您！找人救她！救她啊！梨花……梨花，她不能死啊……她还要当娘的啊……梨花……”
“我知道！”辛臻又急又慌，大声吼道，“大夫呢！人呢！”
“主子，马上来！”卫达跪在一边，满脸愧色。辛臻遇刺，他们这些贴身侍卫反应过慢，难辞其咎。幸亏辛臻没事，若是有何差池，只怕他们全家都得陪葬。
“她的伤势不轻，要快点处理。”一名灰衣男子突然出现，略显沙哑的声音，沉稳淡定。
“是你……”辛臻一惊，示意拦在他身前的卫达和卫岩退下，“我见过你！你是闵若的师兄！”
男子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推开只顾着哭泣的七生，抱起昏迷不醒的梨花，举步就走，“我是大夫！随我来！”
男子的言语虽少，气势却惊人，众人不由得让了路，他也不理会其他人，往前方的一间医馆走去。
辛臻想起闵若师父的来历，稍稍安心，闵若的师兄，这下有救了……缓缓起身，满面寒霜，一向温和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怒与杀意，牙齿磨地咯吱作响，“卫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卫达一凛，躬身答道，“回主子，卫律和卫弥已经去追了，他俩的轻功最好，又熟悉地形，应该没问题！”
“贵使！皇子殿下，公主殿下！为了诸位的安全，我想你们还是再留一段时间好了！”辛臻的神色很冷。
光天化日之下，侍卫禁军严阵以待，居然有人能够穿越重重阻碍，进行刺杀。若说没有内应，他死都不信！这群宋人装聋作哑，明明知道那日他被刺杀的事，却依旧要求按计划，启程回国，还点名要他送行，太奇怪了。他怕死，可不代表他是蠢才！宋人到底在谋划些什么？这些刺客究竟是同一个人派来的，还是各为其主？
辛臻一向不喜欢为这些政事阴谋动脑子，可现在刀架在脖子上了，他也不得不发挥一下，免得世人还都以为他依旧是以前那个慕辛臻！
宋人闻言，神色皆变。
宫望眯着眼，注视着辛臻好一会。辛臻也毫不示弱，挺直了背，冷冷地回瞪着宫望，眼神如刀，锋利冰冷。
许久，宫望点点头，说了句‘也好’，就带着一干人马回驿馆去了。
凤来一直躲在轿内，偷偷撩起帘角，望了一眼，连忙放下。
好可怕的眼神！那才是真正的辛臻吗？
凤来想起那日明媚的阳光下笑得温暖和煦的男人，只怕，她再也见不到那张真诚的笑容了吧……
辛臻望着宋人离去，冷声说道，“巡查都护司与近卫军统领何在？”
“卑职在。”两位统领齐齐往前踏了一步，合拳作揖。
辛臻从卫八两手里接过藏意，置于腰间，握着剑柄的左手因为过于用力泛着青白色，杀意顿生，“丁瓒，派人将鸿胪馆团团围住，全天监视！任何人等不许进，不许出！若有一人消失，你自个儿去陛下那儿领罚！许胜，看看附近有何线索！查查近来上京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陌生人，一定要把幕后人给我捉出来！明白了吗？”
丁瓒和许胜两人刚刚从地方右迁入京，上任没多久，见过辛臻几次，总觉得这位国公爷脾气好，性子温和，却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么煞气逼人的时刻。感受到辛臻的愤怒，二人也严肃起来，领命而去。
辛臻转身就往那间医馆走去，刚刚进门，正往后堂走去，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声。
“梨花！”
正要迈进屋门的左脚一顿，辛臻的心顿时凉了，浑身上下就像被冰水浇过一般，手脚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灰衣男子满脸失意，同情与怜悯错杂，见辛臻愣在门前，淡淡地说道，“伤口虽深，但不在要害……只是箭头浸了巨毒，毒性猛烈……草民没法救她。”
辛臻颓然倒地，双手捂面，安静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什么毒？”
“蛇毒！宋国有种蛇，叫七寸香，其蛇毒略带香甜味，中毒者伤口处会呈现粉色，呼吸困难……”郭勋擦擦手，对辛臻解释着中毒的情况。
“我没兴趣关心中那蛇毒有什么反应！……宋国……宋国……”辛臻抬起头，眼睛微微泛红，爬起身，嘴里念着‘宋国’，慢慢走进后堂，看着趴在床前痛哭不已的七生，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种失去至亲的悲痛，他感同身受。
慢慢退出房间，辛臻迈着大步往门外冲去。
他想杀人！这种冲动不是第一次！恨到想杀死一个人，不是一种令人愉快的感情！他讨厌憎恨！可现在，他抑制不住内心这股杀意！无论是谁，想杀他，他认了！他知道，王族的身份，注定他和危险这两个字分不开，可牵连无辜的人枉死，无论如何，他，受不了！因此，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国公，你要去哪里？”清冷的男声，一个人拦住了擦身而过的辛臻。
辛臻头都不回，“杀人！”
“国公！这种事不适合您！……还是交给卑职吧……”梅格微微叹气，还是晚来一步吗？
辛臻压着嗓子，“梅格……梨花死了……那个馄饨摊的梨花死了……”
梅格眼神一暗，“卑职知道……”
“不！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就不会拦着我……”辛臻使劲全身力气，甩开梅格的手，“她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梅格！”
梅格望着一脸悲愤自责的辛臻，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125章 连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