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今天可以和我结婚吗？》白渊操

35、五条-01-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这话从五条悟的口中说出的时候，他并非意在行使世人凭表字歪曲的“森罗万象都要臣服于我”“老子是立于万物顶端的最强”的霸道。

　　尽管，他的确是个傲慢自我的家伙。

　　未尝有过一败，任务执行中和友人夏油杰一起护送、维护能使咒术界更平稳更长远的天元大人的□□、精神信息的星浆体少女——因为强大，而有了从容的余裕，他与友人所构筑成的最强使得年轻的他们能够狂妄地做下“若她不愿在青春时死亡，被给予她自由生活到老的权利”的决定与许诺。

　　即使，要对上来自一整个咒术界的追杀。

　　……然而。

　　五条悟被刀刃贯穿头颅，倒在了目的地薨星宫之前。

　　无稽之谈。

　　天方夜谭。

　　白日说梦。

　　五条悟，五条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六眼与无下限术式的继承者，居然会被一个连一丝咒力都没有的赏金猎人所杀害？

　　或许是太讶异了，或许是太惊诧了，或许是太啼笑皆非了——明明应该死亡的五条悟在沉沦入幽冥之间的时候顿悟了只有极少数人才会的反转术式，自我治愈了致命伤。

　　唯一的挚友重伤，情况相当不妙。

　　先前一同在冲绳的沙滩上嘻嘻哈哈地玩耍的星浆体少女成为了一具尸体。

　　可是，五条悟漂浮在半空中，内心既无悲伤亦无怨恨，只觉得这世界舒畅无比。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此刻的五条悟，心中无贪嗔痴，达到了在自性上短暂的开悟；此刻他了无牵挂，不执著于万物。

　　……不过，五条悟虽然暂时地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但终究没有抵达究竟涅盘的境地。

　　他终究是人。

　　世间有他的牵挂之物。

　　南阎浮提众生，其性刚强，难调难伏。结恶习重，旋出旋入。觉者佛陀那样通达智慧的境界回想起来，他反倒觉得无聊透顶。

　　重归人之境界的五条悟莫名觉得无论是黑甜的幽冥之间，还是自在性的无挂碍故，都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

　　对了，那种危险并没有面临强敌的那种分明感，而是混沌的，朦胧的，甘美的，宛若梦境，又宛如蛛网；以及那种追求众生安乐解脱的奇怪个性……

　　他记起了他刻意回避了半年的那位女性。

　　其实，倒也说不上刻意，只不过他们的生活本来就没有重叠的部分：正如两条直线，在一个点相交之后，就驶向了不同的方向。

　　遗憾之情方才浮起，便迅速消退，被一种更加令人心惊的情绪所替代。

　　“呼——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噢噢！原来此如、原来如此啊！”

　　“……？”

　　还没有恢复精神的友人、夏油杰尽管倦郁，但还是向他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为什么突然亢奋起来了，”

　　没有经历过那次任务的同班同学、家入硝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拿着嫌弃的态度，“好端端的这样真的很恶心诶。呕。”

　　“——你们三个！”

　　忍无可忍的班主任夜蛾正道放弃了写到一半的板书，把精准捏断成三截的粉笔往肆无忌惮地在课堂上讲话的问题学生们的脑门上投掷了过去，“课堂上不准随意说话——尤其是你！——”

　　然而，他还没有喊出最突出的问题儿的名字，五条悟便已经麻溜地走位到了后门：“老师我请个假！”

　　“你这臭小子是要先斩后奏吗！？”

　　夜蛾正道这么多年的班主任也不是白当的：他再次投掷出的粉笔精准击中了先前一小截的断头粉笔、使得后者得以借力、往斜倚在后门的五条悟“嗖！”地飞去，“再说你有什么理由好请假的！”

　　“呀啊，要是被打中会有失仪表呢——老师，我可是有正当理由的呀~”

　　五条悟笑嘻嘻地接住了粉笔，反手就抛回了讲台上的粉笔盒中，立马闪身不见，只留下了暴跳如雷的老师，和即将被殃及池鱼的同学。

　　“——我请的，可是婚假啊？”

　　“五！条！悟！————”

　　“喂，夏油，”

　　家入硝子戳了戳夏油杰的胳膊，“五条他到婚龄了吗？是灌了○龄剂，还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人是谁用复方○剂假扮的？”

　　“……”

　　但是，往往这个时候虽然表面温和安定，但插科打诨地会比同学还要起劲的夏油杰，不光没有接上家入硝子的梗，还慢了两三拍，才迟钝地给出了一个正经不过的冷淡答案，“……没有吧。”

　　家入硝子：“……？”

　　——五条悟当然不知道他离开学校之后班级里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只一味地奔驰在通往伝见町某人家中的路上。

　　……之所以和她从第一次见面就感觉别扭、感觉难熬、感觉不自在、感觉心痒难耐，真正的原因，原来是因为他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来的喜欢她啊！然后呢，为了否定这点，为了直到最后都不发觉这份情感的质量，所以他才宁愿扭曲自己的想法和观点，也要那般敌视她啊。

　　结果这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忿忿不平地折磨自己嘛！过分！太不公平了！

　　不行，这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明白啊。一定也要让她尝尝他所遭受过的滋味才行嘛！

　　五条悟舔了舔嘴唇。

　　五条悟是个想什么就会做什么的男人——光论这点，是和她一样的行动力惊人，找到了和自己擅自断定为女友身份的苍秋实如出一辙的相似点的五条悟、擅自地高兴了起来，随后一气呵成地从打开的窗户一跃而入！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耍帅一般地用相当花里胡哨的姿势翻过了窗户，成功抵达目的地的五条悟摆出了个十足cooooooool的姿势，对下意识抬头看、以不寻常的方式侵入他人住宅的非法分子的黑发女性热情地伸开了双臂。

　　“砰！乒！哐！当！嚓！——是你帅气的男朋友闪耀登场了哦~！”

　　“……嗯？”

　　如果是日后被五条悟带跑偏的苍秋实，可能还会在满头黑人问号的时候想到“……莫非她被绯○之王时删了不成？”，但是现在的苍秋实，也只好一头雾水地问，“‘男朋友’……是指男性友人的意思吗？还有，为什么不从正门进，这里可是三楼啊，一不小心可是要进医院的啊？”

　　“啊？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啊，别说三楼了，三十楼，三百楼老子都不在话下啊！”

　　五条悟摘掉了他的墨镜，还给苍秋实比划了一个心，“而且，当然是男性的恋人、情侣中男性一方、和你有恋爱关系的男性——这样的意思啦~”

　　“什么？我的确是单身没有错。”

　　相比起热情洋溢的五条悟，苍秋实本人有条不絮地思考着。倒不如说她已经断绝与一个固定对象构筑过于深入的关系的想法很久了。

　　恋爱。婚姻。

　　……真是遥不可及的、对于他人而言的危险东西。

　　在他们还有联系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内，子猫和明都会严防死守在她身前；就算子猫和明不在，苍秋实也能百分百地确定自己没有任何模棱两可的言行——毕竟她理想中的和五条悟的关系，是他能从她那里学习到什么能使他更好的东西，而后两人好聚好散，各自向着远方奔赴。

　　她只是发自内心地去关怀，发自内心地去爱怜，发自内心地去包容，得到的，也是把她当做值得信赖的长者、长辈、领袖的，敬慕与爱戴的回馈。

　　而且，不提之后这少年蓦然离去的冷淡，之前，他也是用宛如胡椒香料似的、反复无常又辛辣呛人的态度与她相处的。

　　……现在为什么突然这么高涨，还缓和了不少……？

　　苍秋实再度打量五条悟。

　　比起半年前的明确的少年姿态，现在的年轻人呈现出暧昧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模样。

　　较之纤细的少年更显强健，较之成熟的青年又稍显稚嫩。

　　是个如青翠的芽苗一般，尚在发育期茁壮成长的年轻人呢……因为青春期的激素吗？

　　“喂喂，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五条悟不快地把眉头扭到了一块，上半身前倾，两条胳膊搭在了苍秋实所坐的椅子靠背之上，“但是，老子讨厌你的这种目光啦！”

　　“啊呀，我露出了不得体的表情吗？”

　　“就是那种自以为是的老人家的表情！明明没有多少残余的价值还不如赶紧入土——话说你也没到七老八十的那种年龄吧！役所你户籍上的年龄也不是四十五而是二十八来着啊！”

　　问一句，五条悟的背脊就往下压了几度；他本就背着窗口逆着光，现在简直就是把苍秋实禁锢在他的臂膊身体与椅子的黑暗之间了。

　　“因为如实的话，会被当做是不老不死的妖怪的吧？”

　　二十八，是这副媒介被固定下来的状态年龄，在完成与身体内的那孩子的契阔之前，这具人类躯壳不会解冻、奔向死亡。不过二十八到的确只是在造|假的时候随便指定了一个符合外表的数字，毕竟周围人们的接受能力也是需要考虑的因素。

　　“现在这个距离，已经超出社交的礼貌范畴了哦？”

　　“诶~为什么啊~~和女朋友贴贴有什么错啊——”

　　“我不是你的恋人。你倒是不要擅自决定啊。”

　　男子高中生还在不断地逼近，但是苍秋实却因为骨折的缘故，被子猫和明再三明申不许乱动——就在她叹一口气，打算违背和子猫和明的约定的时候，五条悟长臂一展，如猫捕捉苍蝇一般敏捷地捉住了什么。

　　“唔哦！这什么、好恶心！？”

　　在五条悟目所能及的世界中，被他捏在手中的，是两只不光形体了变化、连能量构成也转变为混合着咒力以及其他因子的怪诞生物——恰似珂拉琪（Collage）技法下诞生的、使鉴赏者得不到要领，费解又觉奇异，产生“那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意义存在？“有什么作用呢？”等的思考的作品。

　　“这——”

　　五条悟极快地反应了过来，“该不会是半年前的那两只——‘魔物’吧？”

　　因为一开始它们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咒笼中、再加之它们太过于弱小的缘故，五条悟还真没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它们的存在。

　　直到把它们捏在手里。

　　“简直像是把完好的事物破坏，再组合一样啊……”

　　精致的玩偶人形很美。天生的自然丽人也很美。

　　但是把丽人水润的眼瞳带着血肉模糊的神经挖出来，黏贴到人形娃娃的脸上，再把人形娃娃的洁白石膏色四肢砍下来，安到丽人曼妙的肉色身体上——

　　在五条悟的认知里，这两只蝇头就是这么恶心扭曲；其实在他眼中的子猫和明也是如此，不过她要混合得更加彻底一些，大约到了互换内脏和神经血管的地步吧；当然，细分的话两者并不能笼统地归为一类，但是五条悟乐意这么归纳。

　　子猫和明的真身在像他这样的咒力高深的咒术师眼里一览无余。体内寄宿诅咒的咒骸也没有什么，可是偏偏又混合了人类的部分、两边都是主导意识，像有两个脑袋、一个是人脑、一个是鱼脑的奥尼斯，就显得很令人作呕了。

　　缝合怪。

　　“又恶心，又有趣，是在我不在的半年内产生的变化吗？”

　　五条悟好奇且没有分寸地扯了扯从蝇头猥琐的外表，向人类认知中传统的小仙子小精灵可爱外表转变的生物的四肢和翅膀，宛如一个撕扯蝴蝶翅膀的幼童，“看来咒笼是关不住它们了呢……呣，有灼烧的痕迹……是效用没有原来大、但还在起效？搞不懂啊，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逃，而是要这么乖乖地待在笼子里呢？哎呀呀，变化的不包括智商么？”

　　“——”

　　生物不由得因为痛楚发出了细细的尖叫。

　　“噢噢，连声音也产生了变化啊。”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角度严谨地不变，宛如面具。

　　铁笼上严丝合缝地贴满了咒篆，是因为低级的咒灵的咒力密度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可以如同空气一般视钢筋水泥为无物、直接穿透；不过本来咒灵就是溢出的情（精）绪（神）产物，和天生具备□□的人类不同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两个的话，就带回去交给硝子解剖吧？

　　不过就算解剖开来，里面也什么都不会有吧？

　　区区咒灵，也会有心，有感情吗？……哈！别开玩笑了。

　　“住手！”

　　但是，苍秋实板着她端正的面孔，紧紧地握住了五条悟的手腕，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久别重逢，”

　　她虽然看不见生物们，但是她看得见五条悟没有分寸的动作，便低叹着，“你就是来别生枝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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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线
2005年 圣诞节婚前讨债篇、化猫
2006年 冬末螺旋週廻
夏季星浆体事件后宴安鸩毒篇
年末婚前相识篇
因此，5t5比夏油早一年认识实小姐
*南阎浮提众生，其性刚强，难调难伏。是大菩萨，于百千劫，头头救拔如是众生，早令解脱。是罪报人，乃至堕大恶趣，菩萨以方便力，拔出根本业缘，而遣悟宿世之事。自是阎浮众生结恶习重，旋出旋入。——出自《地藏菩萨本愿经》
*我觉得像DK悟这种自我意识过剩的家伙应该很喜欢耍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