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今天可以和我结婚吗？》白渊操

29、和明-04-

　　她说：“在中国，一个叫‘周’的时代，乌鸦衔着谷种落在王的屋顶上，所有人都认为这很吉利，于是很欢喜；到了‘唐’的时代后面的时候，人们认为乌鸦叫起来，就是不吉利，所以大家都开始讨厌乌鸦。狐狸也是，本来被认为是忠贞的祥瑞好象征，但是没过一会儿，人们被一些认知影响，就开始觉得，狐狸象征着淫｜荡，是不好的。”

　　“好乌鸦？坏乌鸦？”

　　孩子们的注意力已经被苍秋实的吸引了，“好狐狸？坏狐狸？”

　　“乌鸦就只是乌鸦。狐狸就只是狐狸。它们要是知道人类对它们的评价——啊呀，根本不会在意吧。”

　　她们似懂非懂：“那，我们是乌鸦和狐狸吗？”

　　“嗯……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可以这么说。”

　　“……噢。”

　　菜菜子和美美子明白了。

　　她们是乌鸦和狐狸——不对，这个人说她们是人类呢，那么，她们一定就是人类，所以，外面扭曲、伤害她们的，与她们对立的，自然不是人类，而是冠着“人类”名字的坏东西；她们依偎的这个人呢，就是认为乌鸦是ji li的，认为狐狸是zhong zhen的好的东西。

　　果然，她们和外边的人不一样啊。

　　双胞胎开心了起来。

　　……但是她们没能开心太久。因为苍秋实发烧了。

　　她的确如她自己所认识的那样是免疫力不错的成年人，比很多久坐办公室的白领们要来的更健康，但是，被绑架威逼、舟车劳顿后又被殴打，紧接着被锁在窒闷、潮湿的地下室中，饥寒交迫，衣食无着——这样下来，就算是铁打的人都熬不住。

　　尽管她还能勉强自己安慰双胞胎，但是能感觉到她一点点衰弱下去的双胞胎还是慌了起来。

　　一直以来，她们都抑制着自己的力量，因为“那些东西”喜欢袭击她们，但是因为前所未有地想要逃出去，她们不再把自己紧缩成一团、恨不得平平无奇才好——

　　咒灵蜂拥而至，两个瘦弱的小女孩儿连拖带拽，趁着混乱带着昏昏沉沉的苍秋实逃进了群山中。

　　虽说是山中，但是环境困苦恶劣，还在冬天，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用来饱腹的食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苍秋实熬了过来。简直奇迹。

　　……换取的代价是两个小孩病倒了。

　　苍秋实无奈之下，只好浅浅割开了自己的手臂——山上营养匮乏，锋利的物事倒是不缺——留一些适量不会致命的血喂给她们。

　　这样一天。

　　“秋实是食物吗？”

　　“秋实是吃的吗”

　　苍秋实回答：“我是人类。”

　　她是人类。是和外面的坏东西一样的人类。

　　“……不要……”

　　可是美美子还是细细地、虚弱地抽噎了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不要不要！”

　　菜菜子的情绪一向更鲜明一些，她嚎啕着，但是音量其实很小，而且很粗糙，“你是、‘人类’——”

　　不要的，究竟是“好东西”的这个人也是“人类”，还是就算她是敌对方的“人类”，她们也不想吞食她的生命呢？

　　双子已经无法分辨了。

　　“我不想你们死……但也不会让我死在这里的。我还不能死。”

　　苍秋实抚着胸膛，这么冷静地吐露着真言。

　　“……所以，不要放弃希望啊。如果连你们自己都不去救自己的话——”

　　她到底是个大人，而菜菜子和美美子只是两个濒死的小孩子。

　　……而第二日，双臂上深深浅浅的伤口还未结痂的苍秋实背着双胞胎，遇上了一个躺在山道里，快要死去的村民。

　　……一个无法再活的人类。

　　人类恍惚地笑着死去，然后横陈在那边的呢，是被称为“尸体”的肉块。

　　“……吃吧。”

　　“可以——”

　　“——吃吗？”

　　“可以哦。”

　　说这话的时候，当（之）下（前）的情绪并不存在于现（当）在（下）：“是应急食物……是无法之法。”

　　为了降低罪恶感让她们存活，这么说了。

　　对于她（Ontology）而言，这颗星星上田园的埃迪卡拉纪之后的寒武纪中进行的，蜕皮动物超门同类相噬的行径迎来了复杂多细胞生物的新时代，与西周末年八百诸侯礼崩乐坏，相互征伐，迎来秦的法家统一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人类而言的禁忌，在她看来只有亵渎了尸体的歉疚之情，而无法存在感同身受的负罪。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人类……也终究不过一介无心之人罢了。

　　……但，纵使无法共情，这也是理应被她（Homo sapiens/Terminal）拒绝的现象。

　　实在是……无法之法啊。

　　而现在，双胞胎安心地依偎在苍秋实的怀抱中。

　　“虽然秋实和我们不是一种东西——”

　　“——但是秋实是和我们一块的吧！”

　　说着小朋友分阵营的幼稚发言，脸上凑合能说有点肉的的双子、纯粹欢快地如同衔谷降王屋的乌鸦与死前向洞穴稽首的狐狸。

　　“我们不想和食物在一起，”

　　她们奶声奶气地说，“我们想和秋实在一起！”

　　“想都别想。”

　　“！”

　　但是此时，突然伸出了一双手，毫不客气地把她们两个扯离了苍秋实的怀抱。

　　“什么！……”

　　美美子抱紧了自己的布娃娃，一双眼睛空虚地盯着身上成分不明的不速之客，“——东西！”

　　菜菜子更直接地想要去推来者，却反被拎着衣领提了起来。

　　“放开我！……你这个坏东西！”

　　“张牙舞爪的小鬼，真是不积口德。”

　　“啊呀，和明？”

　　“嗯。”

　　子猫和明应了一声，松开手任由两个小女孩抱成一团跑到了苍秋实身后，只伸出头敌视着她。

　　“什么食物的……不缺吃的还不好吗？”

　　子猫和明当做她从来没有见过她们的样子，“苍秋姊，她们是谁？”

　　苍秋实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颇有些苦恼地扶着头：“……就是这样。那个在极端情况之下、没有办法的办法，结果现在变成人类不该有的常识了……那个呢，菜菜子，美美子，福利院里的大家——应该说社会里的，都是和你们一样的‘人类’……是同类哦。”

　　“……他们也能看得见吗？”

　　“不能。”

　　“那他们就不是！”

　　双子似乎是觉得她们被苍秋实当做了傻瓜，因此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

　　“我也看不见呢。”

　　“秋实当然是不一样的！”

　　她们回答的迅速，而且铿锵有力，显然，在被人为破坏的、奇怪诡吊的幼年期中，她们已经形成了一套自洽的逻辑系统。

　　“没大没小……！”

　　被苍秋实告知真相、完全信任的子猫和明才刚刚开始忻悦，双胞胎姐妹对苍秋实直呼其名的言行、就让她的额角青筋在疯狂起舞。

　　“啊哈哈，这就是这两个孩子的生态嘛。”

　　“那样的话必须掰过来才可以！”

　　“和明，别变成自己讨厌的人呀……”

　　“哎！？……啊、抱歉……”

　　“能‘看得见’是一种天赋，”

　　苍秋实蹲下|身体，用暖和的手摸了摸菜菜子和美美子冰冰凉的小脸，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围在了她们的脖子上，“就像有的小朋友跑的特别快，有的小朋友画的画更吸引人，有的小朋友唱歌特别好听……就像那样。”

　　“唔、唔唔唔？”

　　“但是你们都是非~——常可爱的小朋友，都应该被呵护，都应该被珍惜，都应该，”

　　苍秋实用力地抱了一下她们两个，用自己的脸亲昵地蹭了蹭她们的小脸蛋，“……被爱。”

　　“唔唔？因为、我们有天赋……我们、特殊？”

　　“就算是没有什么天赋的，普通的孩子们，”

　　苍秋实认真地回答，“我也会去爱。”

　　“那么，”

　　菜菜子说，“你能不能只爱我们啊？”

　　“哈，”

　　子猫和明双手抱臂，很有时尚辣妹风范地冷傲一笑，“想被特殊对待吗？真是贪婪。”

　　“我们，”

　　美美子瞥了一眼金发辣妹，小声问，“可以被你特殊对待吗？”

　　“居然现学现卖……！”

　　“欸，特殊吗？……啊，要真的说特殊的话……尽管不恰当，但是，”

　　苍秋实沉吟了一会儿，“我比较喜欢背负重量，不断挣扎的人……但是，我真希望你们可以永远不知道，永远不负担啊。”

　　一个普通人——越是平凡，却又是不愿意平凡的度过一生，不断地挣扎，陷入于他人的攀比难以自拔。越伤痕累累的事物越美丽，看芸芸众生在泥潭里挣扎喘息……这样的。

　　苍秋实的笑容短暂地染上了几分悲叹与哀悯。

　　“但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就这样生长、成为可以在社会中好好活下去的健全的人类就足够了。只要你们按照着自己的意志生长，我就会爱你们的样子。”

　　她摸了摸她们的脑袋， “现在，就和小朋友们一起好好相处吧。你们也是小朋友啊。”

　　美美子眨了眨眼睛，琢磨着“人类”和“人”的区别；而菜菜子问：“真的不把我们带走吗？”

　　“我的年龄还不达标呢。”

　　苍秋实说，“但是我会常来看你们的。我向你们保证。”

　　“诶——”

　　双子失望地拉长了语调，一边想着，要是制定标准的人类死掉就好了；一边想着，福利院只剩她们二人就好了，那么她来的话，也只是看望她们两个，而免得顺带多余的冗杂物。

　　“小孩子不要叹气啦，”

　　苍秋实故意板起一张脸，“这样福气会跑光的！”

　　“！？”

　　双子想到什么似的，惊悚地看着她。

　　苍秋实笑而不语，站了起来，“好了，今天到此为止。我会期待我们下一次再会的。”

　　“呣……”

　　“别撒娇了，到了大人为生计操劳奔波的时间了，小孩子就别捣乱了。”

　　话说年龄不达标……按照秋实姐承认的那个——不，她为什么要追究这个呢？只要她在她身边就够了，想那些没用的做什么。

　　子猫和明顿了顿，对苍秋实说“请等我一下”，又强调“您可千万不要偷听哦”，然后把双胞胎拉到了角落里，嘀嘀咕咕起了什么。从苍秋实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个小女孩儿的脸色最后定格在了不情不愿上，最后还垂头丧气地、颇不甘地点了点头。

　　看护把落败的公鸡们领了回去。苍秋实好笑地看着第三个小孩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挽着自己回家。

　　整顿完毕，享用完晚餐之后，两人奔赴膝枕屋，开始了今日的营业准备。

　　陆陆续续的，员工都到位了，子猫和明坐在前台，看着电脑财经网站上股市大盘的走向，思考着最近的政策变动和各家会社的动向……啊对了，藤井会社的董事长今日上午在事故中——

　　门被推开，冷风灌了进来。

　　“啊，欢迎光……”

　　子猫和明抬起头，“咳——怎么是你！？”

　　“我就知道不能对这种贫民窟的小门小店抱希望，前台还真是全无服务行业‘顾客是上帝’的素养啊？”

　　中午才和子猫和明见过面的三枝雏桃一如既往地讲究排场，大晚上出行还有带墨镜。

　　子猫和明本来无所谓这一点，但因为某个咒术师的缘故，现在她非常讨厌遮住双眼——尤其是用圆形镜片的墨镜遮住蓝色双眼的设定。

　　三枝雏桃傲慢地娇笑着：“嘛……不过既然本小姐都纡尊降贵了，那肯定是不能白来一趟了。我指名头牌——就是那位‘实’。”

　　子猫和明面无表情地棒读：“啊那真是抱歉本店不是银座的男公关部因此没有头牌一说。”

　　……莫非她今日水逆？

　　“哼，你还是老样子，”

　　三枝大小姐轻哼一声，挥退了随行的保镖，“全无幽默细胞。”

　　“……你怎么来了。”

　　“嘁，”

　　没有外人在场，三枝雏桃翻了个白眼，疲惫暴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家那个老头子打算拉藤井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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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玩过《鸟笼婚姻》的知道三枝、真行寺、藤井。
*大家不要玩《鸟笼婚姻》，要玩也只玩前半段清水的，后半段的剧情简直能令人脑溢血。当时还年幼的我饱受各个简直男性向的霸总言情小说荼毒，只感觉剧情令人不适，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归咎于是因为“虐恋”。只能一遍遍打出弟弟线的女主死亡BE——因为我觉得这个最爽最圆满。现在看来虐恋个吊啊！那完全就是虐待、恋爱个屁啊！是压迫！是迫害！女主别死了，该死的明明是真行寺一家子渣男！
*没有和明的话就完蛋了，双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