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室交易档案》洛辞寒

19、019

　　凌风忍着腿上的痛，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些，笑着开口道，“几位之前去过我家里，肯定知道我家里没什么钱，我自问只是个普通穷鬼，也没得罪谁，不至于麻烦几位大哥这么兴师动众找我的麻烦。”
　　“您也不用骗我说要什么银行卡密码，怎么样才能放我走，直接开个条件出来，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配合，我少受点苦，您少费点儿力气，对咱们两边都好，对不对？”

　　凌风右侧2点钟方向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这次是皮鞋踩在地板上逐渐走近的声音。
　　几根冰凉的手指捏住凌风的下巴。
　　凌风蹙眉，下意识想要闪躲，又停住。

　　皮鞋男捏着凌风下巴向一侧偏了偏，以便他的脸能被屋里的灯光照得更清楚些。
　　这次说话人的声音，跟刚刚几个人都不太一样，低沉又有磁性，“还挺白净，有腿的时候没少招惹女孩子吧？可惜啊，老板也最喜欢你这种。”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欣赏，还是可惜。
　　“你这小瘸子挺有意思的，说实话，要不是老板发话，我真想跟你多聊两句，看看你最后能给自己争取到什么样的地步。”
　　一声长叹之后，“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吧。”
　　那几根手指放开了他的下巴，声音忽然拉远，应该是皮鞋男站直了身体。
　　“把他搬到我车上去。”

　　“君哥，那什么，我们也不容易，那臭娘们现在真是一滴尿攥不出来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走这曲线救国路线，这次还指着他卡里那些钱抵上亏空呢……”
　　被称为君哥的皮鞋男，一个眼神过去，对方就乖觉地闭了嘴，“既然你叫我一句哥，我就送你一句劝——做人别太贪心，别说他那五十万用了不少，就算五十万一分不少，跟老板给你的好处比，算得上什么？别丢了西瓜捡芝麻。”
　　“得罪了老板，你还想拿什么钱？天地银行的冥币倒有的是，我烧给你？”

　　*

　　有人要将凌风的嘴重新封住。
　　“等等，”凌风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咱们还可以再商量，明天一早，我跟我朋友约了要见面的，他如果知道我被人带走，肯定会觉得奇怪，再加上最近网上关注我的人那么多，您看您为了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无名小卒，搞得这么麻烦，也不好，您老板这边有什么别的需求，不如先说出来，我总能想想办法……唔……”
　　又是一块沾着□□的布斤捂上了他的嘴。
　　凌风：……

　　凌风再次清醒的时候，先是察觉到自己的手臂分别被两个金属的环状物锁在头顶两侧，然后是身上应该是被清洗过，不着寸缕。
　　除此之外，身后的某个地方似乎经过了某种特殊处理。
　　凌风：……
　　难得凌风这么好脾气的文明人都想口吐芬芳。

　　眼前依旧蒙着布，但材质似乎更柔软光滑，鼻端萦绕着淡淡的松竹香气。
　　嘴里被一个硬而光滑的玩意儿塞得满满当当，凌风这次想再跟对方谈判，却暂时无法开口说话。

　　其实谈判能否成功，对于凌风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
　　他更多的是为了拖延时间。
　　就在今天，哦不，大概已经是昨天下午，他去病房探望乔卓的时候，乔卓捏着凌风脖子上一个黑皮绳穿的木珠子，笑着对他说，“你还戴着，我很高兴。”
　　“你说这是你花了好多香火钱，求一位高僧开的光，我当然得一直戴着。”
　　乔卓捏着那颗木珠子想了一会儿，“其实并没有花很多钱。”
　　凌风疑惑地看着他，耐心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求他很多次，他烦我，之后就同意了。”乔卓顿了顿，“但我怕你不戴，只好说花了很多钱。”
　　凌风：……
　　“你是不是对我的价值观有什么误解？”
　　乔卓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笑出来，“欧也妮·葛朗台。”
　　凌风：……

　　凌风作势要把系着死扣的皮绳剪开，乔卓慌忙拦住，“别剪，这能保你平安。”
　　凌风瞋他一眼，“我不信佛。”
　　“不是，我是想说——里面装了芯片。”
　　凌风：？？？
　　“定位芯片。”
　　“我能随时找到你。”
　　凌风：……
　　这是什么骚操作？求高僧给GPS开光？佛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每天到底保佑了些什么玩意儿？

　　*

　　开门关门的声音。
　　房门上锁的声音。
　　浴室的水声。

　　床铺一侧陷了下去。
　　有人掀开了盖在凌风身上的薄毯，空气微凉，让凌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想到自己的裸体被一个陌生人一览无余，凌风就难以忍受。
　　他想要翻身，至少用后背对着来者，但双臂早已被完全伸展拉至两侧，挣动也无济于事。
　　没有手臂的帮助，又早已失去双腿的凌风，什么都做不了。

　　一只手摸上他极敏感的残端，凌风的腿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真漂亮。”一道男声语气轻快地评价。

　　想必，这就是那位“老板”。

　　刚刚凌风的右腿被狠狠踩了一脚，此时已经红肿起来，凌风能够感觉到那半边残腿在发热，又胀又疼。
　　“太粗暴了，”冰凉的手指抚过他红肿的右腿，“别担心，我会替你惩罚他的。”

　　那手又抚上他的脸，轻柔地拖起他的头，解开了蒙在眼睛上的绸布。
　　凌风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啊……”
　　凌风发出一点声音，表示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对方却并没将填满他口腔的异物取出，反而以欣赏的目光，注视着从他唇角溢出的津液。
　　“别担心，失明只是暂时的，过了今晚，就能恢复。”黑暗中，那人用温柔的语调，在他耳边安慰道。

　　手指揉了揉凌风被迫微张的唇，更多的口水溢了出来，自脸颊滑落。
　　“听说你想跟我谈谈。”“老板”摸了摸凌风锁骨之上的那颗圆滚滚的木珠，“但很可惜，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

　　“你以为你是因为谁才被送到这里来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你代为保管的那五十万？”
　　“老板”丢开了那颗圆珠，手指一路向下，在凌风身上引起一阵战栗。
　　“当然不。”
　　“我知道你和乔卓的关系，而且我知道，他还没碰过你。”

　　“老板”欺身上来，松垮的浴袍在他身后滑落在地。
　　“所以我才赶紧把你找来，尝个鲜。”
　　他掐了一把凌风的残肢，另一只手探向后面。
　　“乔家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可小虫子也挺烦人的。他既然敢跳出来恶心我，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觉悟。”

　　随着“老板”的触碰，凌风像是被开启了某个开关。
　　燥热感自一点蔓延至全身。

　　凌风的手腕因更加猛烈的挣扎留下青青紫紫的伤痕，锁骨间的圆珠被汗水浸湿，泪水自染上颓靡艳色的眼角滑落，融在丝质枕套精致的纹路中。
　　失焦的眸子如同永夜的黑暗，彻底失去光明。

　　*

　　章子颖上午给凌风打电话，想跟他说搜集证据的重大进展，但是凌风的电话没人接，微信也没回。
　　章子颖有点儿不放心，正好最近几天领导强制放了她的假，她干脆开着车去凌风的家里找他。
　　凌风家是老小区，车位很少，章子颖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一个停车的地方，只能在小区外面找了个路边暂时停一会儿。

　　“颖子，那个讨债公司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了，后面的事，我跟你赵叔儿这边会处理。”
　　章子颖正吭哧吭哧地上楼，“涉黑吗？”
　　对面犹豫了几秒，“有可能，具体不能跟你说。”
　　“行吧，啥时候可以对外发稿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啊爸。”
　　“知道了。我这边还忙，先挂了。”
　　“行——哎哟我去！”
　　“章小颖！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不是爸，那什么——”

　　章子颖此时站在凌风家门口，看着眼前大敞的房门，跟里面一片狼藉的家具墙壁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一百只阿拉斯加在里面关了一个月。

　　“凌风？你在吗凌风？”
　　这种环境里，但凡是个活人都不可能待得住。
　　房间里寂静无声，想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早就离开了。
　　章子颖试探性地往里面探了探头，房子是个独单，不大，阳台连着卧室，卧室连着客厅，几乎一眼能看到底。
　　——里面家具家电锅碗瓢盆散了一地，被褥枕头墙壁被颜料泼得五彩缤纷。
　　但，空无一人。
　　“爸，我可能得报个警。”

　　*

　　在凌风家里没能堵到凌风本人，韩淼非常不满意。
　　他在凌风家里肆意发泄了一通，又跑到凌风复健的医院找他。
　　依旧是一无所获。

　　韩淼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指——那里的旧伤刚恢复没多久。
　　如果这次的计划又不能顺利实施，他可能会再次把自己的左手小指折断。
　　作为失职的惩罚。
　　上天赋予了他维护正义的使命，他不能逃避，也不愿逃避。

　　韩淼不甘心地在康复治疗区附近游荡，偶尔有人奇怪地看他一眼。
　　路过一个医生和护士聊了几句。
　　“哎，这两天没见到你喜欢的那个小帅哥呢。”
　　护士手里忙活着，脸上泛起红，“啥小帅哥儿……”
　　“那什么，就那个叫凌风的。”

　　韩淼放缓了脚步，侧耳细听。
　　她们夸奖凌风脾气好、有礼貌、很听话、很努力之类的内容，都被他直接屏蔽掉。
　　——不过是两个只知道看脸的肤浅女人，他才不会被这两个蠢货骗到。

　　“他跟我说了，这两天网上闹得太厉害，他先不过来了，怕给咱们添麻烦。我听小苗姐说，他爸爸前两天刚转的普通病房，本来还说能多陪陪他爸的，结果现在只能托护工阿姨先守着。”
　　“他们家也是够倒霉的，本来人家学上得好好的，工作也定了。唉……”

　　待聊天的两个人分开各自去忙，韩淼举步离开了康复病区，直接在住院部找了个人问：“神经内科在哪层您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