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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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白芷馨踩着点进入教室，闺蜜在前排给她留了个位子，她一屁股坐下，气喘吁吁地开始掏教材。她从包包的前袋里摸出手机，高铁票就粘着手机一起被掏了出来。
两张高铁票，从青岛到北京。
白芷馨慌忙把高铁票放回书包，她顺势看了一眼，张新杰那一张压在她的下面，没有把名字暴露出来。
闺蜜眼尖，思路活跃，立刻八卦起来，“你男朋友和你一起来北京了？”
“对……”白芷馨只好承认。闺蜜只知道她有个男朋友在青岛全职打电竞，但具体是谁，她并没有说，闺蜜也没有问。闺蜜不关心电竞，而没有张新杰，白芷馨也不会关心。
闺蜜使了个眼色，“他住哪？”
“当然住酒店，难不成还住我宿舍？”
“他什么时候回去？”
“等我考完试？”
“震惊！这是什么陪读家属？”闺蜜神色羡慕又揶揄，“他好有钱哦，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吗？住两个多星期？你确定这样他不会太破费吗？是你提出的还是他提出的？”
一串问题抛出，白芷馨只好一一接受拷问，“他说他事业终于熬出头了，所以放纵一下自己，在北京玩玩，应该是不贵的那种酒店？我不是很清楚，他自己去找酒店，我还没有问他。钱的问题，应该还好？是他提出的，我本来不同意，他坚持要来。”
“那你还能专心复习吗？当心绩点，不要翻车了。”
“所以别聊天了！赶快复习！”
于是她们开始复习起笔记，但白芷馨的心思却因为闺蜜的一席话而飘荡出去。坐在教室里，她还因为连夜的奔波、周末的刺激而气喘吁吁，惊魂未定，兴奋加上稀少的睡眠时间，她的心脏一直咚咚直跳，在安静的教室里似乎显得特别引人注目。因为从校门口一路跑过来，她后背已经湿透了，不停地拿手当扇子扇风，而周围的同学已经开始安静地复习。有些人在ipad上写写画画，有些人安静地看着电脑，有些人把书翻得哗哗响，还有一个同学站起身，准备去问老师问题。
体育馆的呐喊尖叫、饭桌上的推杯换盏、卡拉OK的光怪陆离、夜色下的青岛街道、酒店里的“同床共枕”，一幅幅画面从白芷馨脑海中旋转飞过，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化为碎片，冲击拉扯着她。兴奋褪去，疲惫涌上，她心不在焉地翻着教材，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读不进去，而闺蜜正在和一个case study做着激烈的斗争，哗啦哗啦地翻着参考书，聚精会神地学习着。她有些恍惚，又有些无措，她身体回到了学校，心思却还飘游在外面。
这时，她的手机亮了，张新杰发来微信，告知她入住的酒店，让她好好上课，下课再给她打电话。于是她把手机翻了过来，盖在桌子上，戴上耳机，逼着自己去读那一行行的铅印字。
很快地，她也进入了学习的状态。
17.
有段时间，异地恋对白芷馨是种折磨。那时她刚升入大学，告别父母、朋友和熟悉的环境，远赴他乡求学，不再有同进同出的班级同学可供她快速建立一段友谊，不再有熟悉的乡音和街道名，不再有每周可回去的家和明亮的灯火，她出门面对北京灰蓝色的天，低头查着地图，小心翼翼地和舍友磨合作息、适应新的学习方式，一个人面对生活的琐事和烦恼、独自去医院看病。大学的新鲜感混杂着陌生与挑战，狠狠冲击着她。
幸好，她还有个男朋友。
他们约定好每周都要通话至少三次，在下午或者晚上，述说各自的新生活。张新杰也有自己的压力，作为霸图新出道的牧师，他被推入聚光灯下，承受着希望和质疑，被外界用放大镜仔细审查着方方面面。
一开始，他们亲密无间。张新杰预支了一年的工资，将白芷馨借他的钱悉数还清了。虽然他们见少离多，却频频用手机联系，在电话里、视频里，无话不谈。她去参加他的出道发布会，他陪她查成绩、填报志愿，他们小心翼翼地熬过了毕业季，却还是因为异地发生了争执。
争吵的引子早已埋下。有时候，她兴致冲冲打来电话，他却因要事在身而无法接听。有时候，她意犹未尽，想继续和他聊下去，他精密的日程表却已启动，不得不开始下一件事情。
“抱歉，我可能要先挂了……”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是时候离场了。白芷馨说到一半的话语停顿下来，她停顿一下，语气稍有低落，“好吧，那我就先挂了。我正好也有事情要忙。”
“下次再给你打电话。”
但是下次还是她打过去。
她有时候也会抱怨、有时候也会撒娇，但是他有比赛、有训练、有经理盯着、队长和副队管着、老板看着，他能怎么样呢？只能不断道歉、安慰、做出下次一定的保证。
白芷馨呆呆地看着手机，听着室友和高中同学煲着长长的电话粥，听着窗外草坪上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不止一次，她会有些埋怨，为什么张新杰要去打比赛？这个时候，他们本可以去逛街、散步，像每一对校园情侣那样。
时间匆匆，期中期末季临近，她的大学生活也步入正轨，他们打电话的频率也开始下降。她晚上要开会，或者在和同学聚餐，他在飞机上，或仍在讨论战术。还有些时候，他们都太累了，拨通了电话，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但孤独会在夜晚滋生，在沉默中放大。
那天晚上，白芷馨上了一个白天的课，抽空写完一篇小作文，九点又去开了个会。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一路见到三对情侣搂抱在一起。她垂下眼，不去看他们，却还是瞥到一对情侣在亲吻。突然地，一根刺扎进她心里。她想起他们曾经也是偷偷摸摸的校园情侣，晚自修在操场边散步，悄悄牵起对方的手，分享各自的生活。
“讨厌啦。”女孩锤了男孩一拳，“有人在呢。”
男孩笑了笑，仍凑近女孩的脸颊，给了她一个吻。
月光照在草地上，白芷馨抬起头，顺着交缠的阴影看到他们相触的瞬间。她心里苦涩，手指伸进口袋，摸到了手机。
忙音，持续的忙音，电话没有被接通。她把手机放回口袋，心里酸胀在扩大。
她不想和他在宿舍门口搂抱亲吻吗？她不想和他在图书馆里相对自习吗？她不想和他一起吃饭、逛街、上课吗？
张新杰打来电话，她接了起来，背景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怎么了？”他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有点失真，“今天怎么这么早打来？我刚刚在队内复盘，不方便接电话。”
“我想你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嗯，我知道。”
于是她开始吐苦水，烦恼一箩筐地倾泻，而他静静听着。
但她太累了，此时，说话都成了一种负担。于是她慢慢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静静地过了几分钟，他问她：“还在吗？”
“在的。”她发出嘶嘶的声音，沙哑又破碎。
“要是现在没什么想说的，我过会儿再打给你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你又有什么事要忙吗？”
“有些事要和队员交待。”
过一会儿再和他们交待不可以吗？
但是她懒得说了，她随意地嗯了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室友在聊天，谈起最近新遇到的帅气小哥哥，谈到某某某好像脱单了，她觉得很烦躁，很刺耳。她把书桌上的书推到一边，拿起一本数学分析就开始翻起来，没翻几页就又放下了。
她想见他，不是她去找他，而是他来看她。
但是他会说，太忙了，过了这段时间好吗？她为这件事不愉快过，但也理解他，愿意体谅他。他很忙，她也很忙，但毕竟，比他弹性要大点。但今天，她前所未有地感到疲惫。
“你来看看我好吗？”她在微信上打字。
过了十分钟，他回复：“这段时间不太行。”
她知道，她就知道。
他打来电话，她接了起来，他开始解释：“最近输了一场和嘉世的团队赛，队里复盘时发现了一些问题，需要加紧调整和磨合……所以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训练，很难请假……”
他在说什么？又是比赛的事情？
“你能和我说点别的什么吗？”
张新杰声音一顿，“你想听什么？”
“你的生活，除了比赛和训练，就没有其他事了吗？”
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又响起，比平时低了几分：“我仔细想了想，我的生活除了比赛和训练，确实没有其他什么事了……我每天都在忙，压力很大，家里的、队里的、自己的……不像你，活得那么精彩。”
她冷笑一声，“你很忙，我就不忙了吗？高三的时候是我去找你，暑假的时候是我去找你，国庆的时候还是我去找你，难道我不需要高考、不需要上学、不需要忙这个、忙那个吗？你总说你很忙，总说下次吧、过一会儿。但是你永远都会这么忙。在青训营时忙着被选拔出道，现在忙着磨合，等你磨合好了，未来还会有别的事情要忙。”
“我有什么办法？”张新杰语气也不太好，他意识到争吵的爆发在所难免，但是他太累了，累到说不出什么补救的话。他坐了一整天，腰酸背痛，如今正疲惫地靠在栏杆上，捶打着僵硬的腰背，“你想怎么样？”
“我想你来看我。”
瞬间，千百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最好答应她，明早出发，中午就能到，晚上再回来，这次危机就解决了。但是队里的复盘刚刚结束，他需要趁热打铁，练习一下走位和技能点，下一场主场迎战微草，需要用到他的战术，但团队间似乎没有磨合好，而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但是不答应她可能真的要生气了，到时候和好还需要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好……
他还在思考，她就把电话挂了，嘟嘟声响起，他再拨过去，直接挂断，第三次，手机关机。
张新杰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顺着栏杆滑到了地上。
为什么她不能体贴一下他呢？为什么她一定要求他去看她呢？他睁眼便是训练，闭眼便是战术，他躺在床上，脑海里盘旋着今天没做完的事，明天要做的事，他洗澡时，手模拟着操作技能。他打着电话，耳朵听着她说话，心里却想着比赛的事，手上则做着手操，一秒也不能耽误。他说忙，不是没有道理的呀，为什么不能等等他呢？
但是，等他磨合期过去以后，不也会很忙吗？
张新杰看向窗外，宿舍里的灯光亮了起来，是韩文清在自己研究视频吗？
那他们该怎么办呢？
“分手吧。”一个人声飘了过来，张新杰打了个激灵。
一个染了黄毛的青年从走廊拐角处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根烟，是青训营里和他同一批训练的伙伴。
“哎我说，张哥，你在青训营时就每天和你女朋友打电话，现在成了大明星了，还每天电话不断，做到这种地步她应该感恩戴德了，还屁事那么多，不分手留着干嘛呢？”
分手这个词刺痛了张新杰，他站了起来，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我和她只是出了点问题，需要去解决。”
“有什么好解决的？把她解决掉就可以了。张哥每天这么累、这么辛苦，我们都是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呀。她也不心疼张哥，要我说，像张哥这样的大明星，别说网游里逛一圈，就是在青岛啊，酒吧里啊，说自己是霸图的正式选手，就有一堆漂亮妹子等着围上来，给你白送呢。”
黄毛眨了眨眼睛，手臂搭上了张新杰的胳膊，“张哥今天很累吧？没关系，兄弟我带你去个地方，保准让你好好放松放松，不会被发现的。”
张新杰有点生气，他甩开黄毛的胳膊，“不需要，谢谢你。”他尽力维持住表面功夫，但说话还是有些硬邦邦的，“我只想和女朋友和好。”
黄毛啧了一声，不太满意张新杰不给面子，但无奈对方早已不是那个可以被他排挤的青训营新人了，他只好强撑住微笑，再度勾上张新杰的肩膀。
“那兄弟我也可以给你很多建议啊。女人嘛，就是需要哄的。你让她觉得你是围着她转就可以了。多忍让，多迁就。宰相肚里能撑船嘛。不管三七二十一，你先道歉总没错。我们虽然吃了一点亏，但是没关系，我们有女朋友了吗。这有女朋友啊，就是和没有不一样。虽然女人嘛，喜欢无理取闹，但是她开心的时候，还是挺体贴的……”
黄毛说到兴头上，开始唾沫横飞地炫耀他的丰富情史。而张新杰像是被雷辟了一样，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忍让、迁就、围着她转？他回顾这一年来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发现，几乎所有的让步，都是她做出的。她来青岛看他、她借他钱、她给他打电话、她关心他的生活、她围着他转，而他忙的时候，她也只是说，好的，那先不打扰你了。
热血涌上脑袋，张新杰挣脱了黄毛的胳膊，“我明白了，谢谢你。”他拍了拍黄毛肩膀，留下不知所措的黄毛，就回到了宿舍。
一段爱情，需要两个人的付出。他一直会很忙，但她的事，也需要忙。
第二天一早，他踏上前往北京的高铁。这时，手机一亮，她发来微信：“昨晚我心情不好，语气有点冲，冷静了一晚上，现在想心平气和地和你聊聊。”
他发去票根截图，“可以见面聊。”
于是电话响起，而他接了起来。此时复兴号开动，一路朝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