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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毒之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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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白相间的合欢花,摇曳生资的合欢花。
安书宜不是第一次见,但是如果说人间花已经谢了,但有人偏偏能为了博你一笑,为你再造出一片盛景,应该没有人会不高兴。
安书宜爱惜地接过那一背篓的花,脑海里做相府千金时学的一点插花手艺依稀还记得一些,便找了个花瓶,将花枝细细插好。
一边插花,一边问商不患,这花和院子里的合欢树开的花是一样的吗?
商不患点头,一样的。
山上有不少合欢树,这一棵是最像的。
他把花送给安书宜,希望安书宜喜欢,也喜欢安书宜看到他对他心生喜欢。
安书宜偏头看他,因是侧脸,有伤疤的那另外半张脸又被掩映在花枝下,这一瞬间,女子鲜艳的仿佛像初见时那般,商不患怦然心动。
“书宜……”他口中喃喃开口,忍不住凑了过去。
于是花枝在侧,两人轻轻吻在一起,远远的,玄惜玉看到了这一幕,他白日里救下安书宜本来看她头上素净,没什么装饰,于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特意买下了一枚寒梅玉钗。
现在,玉钗的盒子在他手中,被捏紧了。
他不该来这里。街上碰到一次已经是缘分,他不该仗着自己有武功,就偷偷跟着她探寻到她的住处。
他更不该,痴心妄想。
既然已经放弃,根本就不该继续纠缠不清。
可是无论心中怎么想的,玄惜玉的步子被牢牢粘住了。他已经换了上好的衣衫料子,虽然还是刻意跟从前的样式不一样,而且带了面具,但是现在他去了身形上的伪装,他精心打扮了一番,选了礼物,来了这里,他想要做什么呢?他想要用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接近她,得到她的心。
何其卑劣。
就算自诩不是正派人士,等回过神来,玄惜玉也不得不唾弃自己的所作所为,既然已经放弃,既然安书宜现在恢复过来不是自己的功劳,他又有何颜面再次出现在安书宜面前。自己又有什么立场看到他和商不患在一起心痛难当?
早就放弃了的野望,再拾起来,依旧是痴心妄想。
于是,夕阳渐渐落下,玄惜玉的身影消失了。
商不患吻过安书宜,仿佛安书宜心中的宁静就传到了他的心上。
心中的焦灼和痛苦减轻了许多,虽然安书宜的生命不剩下多少了,但是这般的生活,其实与他曾经臆想过的与安书宜在一起的生活一般无二。既然如此他也该满足了。
说到底,他的本性也是彻头彻尾的自私,当初看到遍体鳞伤的安书宜,他想的是试验自己的医术,后来认出安书宜,他内心是有愧疚与惶恐的,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自信,不是自信自己的医术一定能治好她,而是自信,只要自己想要挽回,那么无论之前做过多少错事,无论怎样残忍的伤害过她,最终还是会被原谅。
这是有恃无恐。
商不患觉得自己卑劣,他喜悦于即使无法使安书宜恢复如初,依旧能得到她的原谅,到此时此刻,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卑劣。
安书宜感觉自己被抱紧了,没有动作。只是轻轻将头倚靠在商不患肩上。
很奇异的,她其实能看到商不患心中所有的想法,包括他此时内心的卑劣。
或许这本身就是自己的梦境,所以她能洞悉身边人的想法,如果她是嫉恶如仇的性格,她会说出来,如果她是愤世嫉俗的性格,她会痛恨天道不公,世间没有一个真心人。
但是她不是,她是安书宜。
人始终是卑劣的。
被商不患认为的心有阳光的安书宜,之所以能够坦然面对一切苦难,之所以能够原谅伤害她的人,究其理由,其实是可怖的:不过是最开始的时候就不对世间一切人抱有任何期望罢了。
人性本就卑劣,人心本就丑恶,但如果一个人认识到自己的卑劣,一个人会唾弃自己的卑劣,尤其这个人所作所为都是善举的时候,其实他并不卑劣。
当安书宜对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们不报任何期望的时候,商不患站出来带她离开,尽心尽力医治她,这就表明商不患善意的行为已经掩盖了他内心的恶,这就已经足够了,所以安书宜不愿意让他难过。
发生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若是可以,就让世间少一个伤心的人吧。
“书宜,嫁给我好吗?”
商不患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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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惜玉的江南魔教分舵之行令人心灰意冷,意外遇见了安书宜,一瞬间的悸动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撞见了她与商不患浓情蜜意的样子。即便后来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关注商不患和安书宜这一对神仙眷侣,还是无意中知道了消息。
商不患要和安书宜成婚了。
商不患没有张扬,只是按照古礼,牵着安书宜的手,敬拜天地。眼看两人跪拜下去,玄惜玉觉得杯中的酒水苦涩无比。
他是魔教中人,他不需要恪守正派人士那些虚假的原则,他大可以下去将安书宜抢回来——确实,治愈安书宜的是商不患,但那又如何,他的武功高,他的魔教的势力所向披靡,只要他想要,如何能得不到?
可是他胆怯了,像是一开始发现安书宜的真正身份踟蹰不前一样,现在的他依旧踟蹰不前。
天下间最风流恣意的人,其实是天下第一软弱之人。
玄惜玉看了许久,直到那两人行罢了礼,相依相偎回到屋里,再也看不见身影为止。
玄惜玉看向郎朗的天空,思索着是不是该给他们二人备下一份新婚贺仪。可是脑子木木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到了第二天,玄惜玉再来的时候,天空下了蒙蒙细雨,玄惜玉已经决定离开江南。他的手中,带来了之前想要送给安书宜的玉钗盒子。
按照玄惜玉的本意,是直接将玉钗放到安书宜能看到的地方然后自行离去的,只是心思混乱之下,他步入院子里,没曾想安书宜正推开门,两人竟触不及防的对视了。
还好他出来办事一向是有伪装的。面具依旧戴的很好。
“玄……”
两人心中皆是一紧,幸好安书宜接着说:“玄关处有一把雨伞,下雨了,公子可要带上?也算是拜谢那日公子对小女子的的援手之恩。”
玄惜玉呆愣愣地拿了伞,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擅闯别人家的门墙,转过身便又在安书宜微笑注视下离开了。
江南的雨太绵密了,这把伞未必能为他挡去多少风雨,但是将伞贴近心口的位置,确实能让从昨日起就刺痛的心平静下来。
所有的不甘,终究像脚下雨水汇聚成的溪流一样淌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