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萧二郎

3、顾凛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我明显的感觉我们之间细微的变化，我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都会立即躲开。偶尔对视，他也会迅速的挪开目光。

　　似乎回到了从前，但又没有。这种别扭的情况持续了一学期，而且我还发现他跟吴倩偷偷摸摸见面，还总躲着我。

　　班上其他情侣也是这样，害怕我告密，很好笑也很无语，我也懒得去解释，我对他们根本不敢兴趣。

　　但最让我芥蒂的还是向阳，嘴上说着相信我，可他根本不信我，依然认为是我向老师告密！

　　课前，我忍无可忍对着他说：“你大可不必背着我偷偷摸摸跟吴倩约会，你放心，你爱干嘛干嘛，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还有，我再重申一次，我没有把你们的事情告诉过老师！我要是撒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第一次，我迫切的想把他从我心里赶出去，最好断绝来往永不认识。

　　课后，我找老师换了座位，之后玩命的学习，我想离开这，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没有向阳的地方。

　　眨眼间高考结束，架在我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我考的不错，考上了我喜欢的复旦，至于向阳，我再也不关注过他。

　　就这样，把他放在心底的角落，时间越久，我肯定会忘了他。

　　录取通知书到后，父母高兴坏了，我也是自高三以来睡了一个安稳觉。

　　“辛辛，你有什么愿望，妈可以满足你。”

　　“我想去提前去学校看看。”

　　“好好好，应该去适应适应，上海这座城市跟我们这不一样，你在那有什么事千万要告诉我们，要知道我跟你爸永远是你的后盾。”

　　“妈！谢谢你！”我抱着母亲方若兰，从始至终，都是母亲在支持我，离开那座晦暗的县城，也是母亲做的决定。

　　“好好好，十八岁了，都是大小伙子了还哭，叫人看见笑话。”

　　这些年他们凭着自己的努力，在这座城市扎了根。从摆摊到现在的有了自己的店铺，我们的生活水平比在老家好了不少。

　　母亲不止一次说，幸亏走出来了。

　　初中那时候全家挤在不足十平米的房间，父母早出晚归，我就在家看书学习，等到他们回来，再一起休息。

　　其实，在不认识向阳之前，那段日子我也很满足。

　　高考结束后，班上组织过聚会，我没去，我知道我本就跟他们格格不入，若不是向阳，我很难跟他们打成一片。

　　再者，我不想看他跟吴倩秀恩爱，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会痛。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见。

　　在家呆了一个月，我带着行李去了上海，比我想象中的大，也比我想象中的包容性强。

　　上学之后，我遇到了跟我一样的人，顾凛，一个帅气的男孩，跟向阳很像，却又不一样。

　　因为，他也喜欢男孩。

　　是他带我走进这个陌生圈子，也是他让我完全认清了自己，不再小心翼翼地缩在龟壳里。

　　学着接纳自己，我不喜欢女孩并不是我的错，是上帝缔造我这种人，让生命更丰富多彩。

　　开学后，我跟顾凛分到一间宿舍，还有另外两个男生，很赶巧的是，他们恰好是一对。

　　他们经常当着我的面毫无顾忌的手牵手，亲密到令人面红耳赤。

　　这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大城市的不同，民风比我们那开放多了，要是这样被人看见，不被人打死也要被人骂死。

　　父母更是挺不起来腰杆。

　　那时候因为我，家里的亲戚都会夹杂抑异样的眼神看我，像个罪犯，不，比罪犯更可恶，连粪坑的蛆虫都不如。

　　也因为那我竭力的隐藏，假装对女孩子感兴趣，可我真的没办法喜欢上她们，天性如此，我也无能为力。

　　偶尔，我也会偷偷的观察他们，有些小小的羡慕，他们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在一起呢？难道不怕别人唾弃的目光吗？

　　或者根本不在意？

　　有一天，两个舍友外出，顾凛对我说：“你是吧。”

　　我没听懂，他又重复一遍：“我说你是同性恋吧。”

　　“开，开什么玩笑，老子钢铁直男。”为了证明自己的取向，我还锤了锤胸口。

　　“哈哈哈哈，就你？钢铁直男？开什么玩笑！”顾泽笑道停不下来，我的脸也跟调色盘一样，甚至有些慌乱。

　　良久，他才停下来，“钢铁直男可不会盯着gay看，更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感兴趣。”

　　我一直以来的伪装，被他一眼看穿，我像被扒光暴露在阳光之下，羞辱感扑面而来。

　　我咬着牙，初中的情景清晰无比，害怕课桌上变态两个字，害怕别人背后议论，更害怕被人辱骂。

　　男人，就不应该喜欢男人！

　　我遏制不住地颤抖。

　　“喂，你没事吧？”顾凛上前碰了碰我的肩膀。

　　我一把拍开，大吼：“没错，我就不是钢铁直男怎么了，我他妈就喜欢男孩怎么了？他妈的，你这个混蛋！混蛋！”

　　第一次，我当着别人面宣泄情绪，说出口后，轻松极了。

　　顾凛掏了掏耳朵，“是就是，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聋。”

　　我彻底愣住了，“你……不嫌我……恶心？”

　　“为什么要嫌弃，因为我也是啊。”顾凛扬着笑脸，而我已心乱如麻。

　　为什么，他可以自然而然的说出这句话？还如此坦然！

　　喜欢男人不应该是有悖常理的事吗？

　　顾凛搂着我的肩膀，笑容充满阳光：“怎么，不信？要不我亲你一口试试？”

　　我立马挣脱他，脸烧的不行，“才不要，滚蛋。”

　　那颗蒙上灰尘的心，似乎亮了一些。

　　从那以后，我经常跟顾凛一起，他也给我讲我不知道的事，从百度贴吧上我发现有很多跟我一样的人。

　　同性恋这并不是病，我跟正常人一样，只是我不喜欢女生而已。

　　而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是独立的个体，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活在别人嘴里，根本不值。

　　心里的枷锁又少了一层，而我也可以坦然的面对我的不同，也不再压抑。

　　跟顾凛在一起的日子很轻松，他是上海本地人，带我去了很多地方。要说对他有意思但也并没有，只是喜欢跟他在一起聊天打闹。

　　因为，我的心里依然都是向阳。

　　况且顾凛有一个稳定的男朋友，长的高大帅气，我之前见过那男孩好几次送他到学校，揉他的头，举止亲密。

　　一学期过去了，马上就是新年，顾凛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跨年，我答应了，这是我来上海的第一个年，不想再孤独一人。

　　课后我跟顾凛回宿舍，看到楼下站着的人好像向阳。

　　因为冒出来的想法想笑，自从高中毕业再也没联系过，他一直认为我是告密者，讨厌我。

　　尽管他考上了上海交通大学，我们在一座城市，却没怎么联系过。到上海我换了手机号，群发了短信，也包括他 ，不过却石沉大海。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思绪乱漂，就看见他走来：“柳辛！”

　　“你……”我愣住了，真的是向阳，他怎么来了？

　　“还真是你，我过来找朱杰，刚才远远的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向阳朝我一笑。

　　犹如一盆水浇在我头上，原来是找朱杰。

　　柳辛啊柳辛，你还在期待什么？

　　“你是向阳吧，经常听小辛提起你。”顾凛伸出手，“我叫顾凛，是他的朋友。”

　　“哦。”向阳没理顾凛，走到我旁边，“好久没见了，不陪我逛逛你们学校，我还没来过复旦呢。”

　　“你不是来找朱杰的吗？”

　　朱杰是向阳的发小，高中的时候我们一起玩过几回，跟我一样考上了复旦，只是专业不同。

　　“他不在，去找他女朋友去了。”

　　“这样啊。”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虽然我很介意之前的事。

　　况且他很自然的样子，我再死死揪着显得太小气，也就答应了。

　　把书递给顾凛，“你帮我带回去，我等会再回宿舍。”

　　顾凛点头。

　　我带着向阳在校园里转，漫不经心的介绍着，第一次感觉校园太小了，短短一个小时就转完了。

　　回到起点，我低着头，向阳也默默无语，良久，他说：“我请你吃饭吧，朱杰说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饭店。”

　　“你第一次来我怎么能让你请我，我请你。”

　　“好。”

　　来到他说的那家店，刚好是饭点，里面却很冷清，点了几道菜之后，我们面对面坐着，却无话可说。

　　尴尬到了极点，我只好开口问：“你跟吴倩怎么样了？”

　　其实我根本不想知道任何关于他跟吴倩的事，更不想从他嘴里听到吴倩的名字。

　　但除了吴倩，我不知道跟他聊什么。

　　“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过的很充实，忙着学习，忙着参加社团，还有跟顾凛一起瞎逛。”

　　我有好几次都转到了他的学校，甚至想要是在校门口见到也是好的，只可惜，一次也没遇到过。

　　他在上海的西南面，我在上海的东北角，明明在一座城市，却那么遥远，犹如我跟他。

　　“那个男生……是谁？”

　　“哪个？”

　　“顾凛。”

　　“哦，我舍友，上海本地人，特别热心也好相处。”

　　似乎找到了话题，我不停地在说关于顾凛的事，直到上了菜，他打断我：“够了，吃吧。”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也并好吃，忘了说了，那家店是全校人公认的难吃，进来的时候我一度认为向阳记错了。

　　错了就错了，我也懒得去纠正，犹如我被冤枉一样，懒得辩解。

　　走出门口，天已经快黑了，他要回去了，我送他到了车站。

　　他站在广告牌旁，双手插在兜里，鞋子摩擦着地：“对了，你换手机号了吗？”

　　“嗯。”

　　他抬头看我，“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有些惊讶：“我给你发过短信了，你没看到吗？”

　　“什么时候。”

　　“大概开学前，我群发短信了。”

　　“那会我手机坏了。”向阳眸子一暗，“算了，手机拿来。”

　　我把手机给他，他快速的拨通他的电话，然后把手机丢给我，“我也换号码了，车来了，常联系啊，我走了。”

　　我目送他上了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备注向阳，原来他也换号了，怪不得不联系我。

　　莫名的，有些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