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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半夜开往云南边陲小地的大巴车很颠簸。
      三月还是有点倒春寒的,陈树裹紧了身上的毛毯昏昏欲睡。

      车厢里天南海北的人在说笑。

      前座的姑娘用保温杯里的热水泡了一桶面。热腾腾的香气飘到了陈树的鼻尖。

      车猛地一冲,原地停下。
      有人要搭便车。

      车内的大灯刷一下打开,一个穿灰色毛衣的男人踏进来。
      本已经适应黑暗的陈树觉得光线有些刺眼,微蹙了眉头。

      左边第三排有个空位,右边第五排有两个空座。
      再扫到最后一排缩在毛毯里的陈树,邵平有些诧异顿了顿,走过去径直坐下。

      身边多了个人,陈树闭着眼往车窗那边靠了靠。

      快睡着的时候,又被吵醒了。
      有人在找旁边的男人要联系方式。

      小姑娘满脸通红。
      男人拒绝了她。

      大巴正在过一个老旧的山洞,也没有路灯,黑暗吞噬着整个车厢。

      陈树有些僵硬地跺了跺脚,声音很轻很轻,只有马丁靴的小金属扣相撞时发出微弱又清脆的声响,淹没在车轱辘声里。

      出了山洞,估计夜深了,困了。司机突然要停下来抽根烟。

      把手揣进风衣口袋,陈树摸到那张硬硬的边缘有些锋利的请柬。指尖还能感知出略微鼓起的烫金的四个大字:一生挚爱。

      三天前,这封请柬顺丰速运同城即日达。
      请柬上并排着两个名字:江哲、姚梦。

      群里的消息震动了无数次。

      “陈树和江哲怎么分手了,Z大官配啊!多可惜。”

      “江哲要结婚了??和谁?什么时候分的手?”

      “听说陈树是被甩的那个。”

      “江哲是瞎了吗?”

      “是江哲劈腿好吧,你们搞搞清楚。”

      “不管怎样,江律师还是很帅的。”

      ……

      陈树心下烦躁,拉开车窗,请柬完美命中路旁水泥堆砌的垃圾堆。

      红的耀眼。

      劈腿的一对情人啊,就只配待在这了。
      垃圾嘛,最终都是要分类的。

      只是心里有一点难受,空落落的。
      满盘皆输,鱼死网破,毫无瓜葛。

      周棠跳出来在群里发话。
      【统一回复:两人已于三个月前分手,分手原因江哲劈腿姚梦。让我们大陈独自美丽好吗!!!不过想追大陈的可以先排队了!@全体成员】

      “排队+1。”

      “排队+1。”

      “排队+1。”

      …

      凌晨三点到的地方,陈树感觉自己是飘着办完了入住倒头便睡。

      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陈树拿了毛巾钻进浴室。

      玻璃镜面渐渐起了雾气,白皙透亮的面庞映上了几分酡红。

      电吹风嗡嗡呼呼的声音盖着老旧的电视里字正腔圆的新闻。

      收拾完毕拎着包踩着木制台阶哒哒的下楼,

      腾冲县西街巨大的横幅蓝白相间:第十二届和顺古镇篝火趴。

      天色尚早,陈树坐在烧烤摊前的塑料凳上,点了一堆烤串。

      冰啤和烤肉的孜然香味混合。粗签穿着大块羊肉,鲜而不膻。

      周棠打来电话说导师张教授又布置了一大堆作业,三食堂的小面今天关门了,遛弯的时候碰见了系主任…

      绕了一圈,周棠终于进入主题了。

      “没事,我能有多大事儿。分个手不至于。你别说,和顺古镇真的挺美的。”

      “那就行,散散心,别憋在心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空气中充斥着噼里啪啦木柴燃烧的声音。

      酒过三巡,载歌载舞。

      陌生的男男女女围成了一个圈。

      落日像顶级流油的咸蛋黄一点点天边,硬生生勾出几分馋意。

      人群里跟着节奏律动的陈树。
      黑发大波浪,皮肤白皙,眉眼上挑。斜挎包松松垮垮的搭在腰侧。

      举手投足尽是风情。

      邵平坐在不远处,拿着画笔勾勾涂涂。

      转圈的时候热情的游客拉着他一起跳起来。

      陈树抬头见邵平的时候愣了一下,火光带着炙热滚烫印在脸上。

      男人侧头看着她笑,头发微卷,眉眼俊朗温柔,巨大轰鸣的音乐在背后响起。

      也许是酒劲上来了,有点微醺的醉意。陈树发觉这个男人果然皮相极佳。

      侧身对旁边的姑娘说:他确实挺帅的。

      音乐和尖叫声太大,没听清。

      陈树提高了一点音量:我说我旁边的男人挺帅的。

      姑娘放声大笑。

      男人的耳根爆红。

      出了一身的汗,民宿的水管坏了正在抢修。老板娘说一百米处有个澡堂子,去那洗,十块钱一个人,她报销。

      “男女都十块,早点去吧,快关门了。”老板娘看着她身后的邵平补了一句。

      陈树抱着盆趿着拖鞋到浴室门口的时候。烧炉的大娘喊了一嗓子:半个小时啊,半个小时就关门了。

      一片低矮的平房,黑漆漆的,看样子里面一个洗澡的人都没有了,水蒸气都消失了。

      陈树不安地掀开厚重的布帘。

      “你怕黑?”邵平开口问道。

      “没有。”

      把衣服放到木柜里锁上,9号。
      里面果然静悄悄的,只有喷头处水滴的声音。

      热水冲到身上,隔壁男浴传来了唱歌的声音,声音极其嘹亮。

      还有点跑调,陈树忍不住想笑。
      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也没那么害怕了,哼着小曲洗完了澡。

      还锁的时候,烧水的大娘和大爷在叨叨:“门口的男娃子模样倒是俊俏,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一个人唱歌唱了二十多分钟,现在洗完澡出来了还站在窗户边上唱。”

      陈树心下一动顺着墙拐到了左边。果然看见邵平靠着墙唱军歌。
      极其认真,一字一顿。

      他身上有淡淡的橘子汽水的味道。头发还有点滴水,像远山薄雾里隐约的松柏。

      见色起意可能就是用来形容这种场景的。

      月亮出来了,陈树的眼眶有些红。

      “你哭了?”邵平声线紧了紧。

      “没有,冷热交替的。”

      街边的灯光和月色混杂,男人的影子盖在她的影子上,重重叠叠欲盖弥彰。

      侧过半个身子,大半的风都被邵平挡了去。

      人心薄凉,树影婆娑。陈树戴着帽子心底都泛着酸。

      “你的青春里还有我啊,变质的东西就扔掉吧。”周棠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放。

      这世上为情爱所困的人何其多,半数披着满不在乎的外衣到处穿梭。假装坚强不过是留给外人看的铜墙铁壁罢了。

      有些人有些事等到再老一点,一觉睡醒就释然了。

       回到民宿,在三楼的楼梯处。陈树停下来看着男人,眼睛亮晶晶的:“你是在担心我吗?所以大声唱歌。”

      “嗯。”

      陈树抱住了男人的腰身,邵平僵硬住了,手搭在她的腰间不敢动弹。

      陈树踮起脚,唇落在男人的嘴角。

      往后退了几步,陈树被抵在墙上。男人扶着她的后脑勺,极带侵略性的吻了上去。

      成年男女,干柴烈火。
      陈树满脑子都是Z大性学选修课上王教授的PPT。

      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陈树写的期末论文可是被教授大加赞扬过的。

      五分钟后,陈树一个人坐在床边满脸青红皂白。

      “周棠,我今晚差点一夜情。”

      “啥?!!怎么样怎么样?”

      “…事情就是这样的,意乱情迷之时,我,被他,推开了。让我好好睡觉!”

      周棠在电话那头狂笑不止:“坐怀不乱柳下惠啊!”

      “屁,他亲我了。”

      “你不会又遇见渣男了吧。”周棠刷着牙含混不清地说道。

      “我只知道我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你要不要再试试?”

      “别了,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会没那么冲动了。”陈树靠在床上,“张教授论文催的紧,明天一早我就飞回去。”
      ……
      那头,邵平在屋内来回踱步。

      “老大,什么事?是设计图又出问题了吗?”大孟从睡梦中惊醒接了邵平的电话。

      “没什么事,我还要迟两天回去。”

      “你那半路出故障的车还没修好吗?”

      邵平有些愉悦地说:“不是,是我可能恋爱了。”

      “这话两年前,你就说过一次,你忘了吗?”大孟出声提醒他。

      大孟幽幽地说:“结果呢,你找到她了吗?”

      “嗯。”

      “老大你不在梦游吧,那姑娘不是你虚构出来的吗?出去写生一躺又从天上掉下来了?别一觉睡醒就不见了。”

      邵平勾了勾唇角:“那个新项目的设计图出三份,我回来的时候放到我办公室。”

      “别啊,老大,嫂子和您天造地设。”

      第二天早上邵平坐在民宿的石凳上,耳边循环播放着老板娘的话。

      “三楼那姑娘大清早就退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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