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的过分》安然如歌

33、第三十三章

　　清大提前两天就在校园里布置好了预赛的赛场。

　　校车刚在清大门口停下，就看见清大门前挂着的红布。

　　【欢迎各位学子来我校，预祝各位勇攀高峰夺得荣耀】

　　清大的志愿者们已经在门前支起了帐篷，此次来清大参加比赛的还有衡中，清越中学等十八个学校。

　　车已经停下，廖主任站起来，环视一周：“各位同学，你们两个月来的努力马上就要迎接第一场考验了，你们中也许有人就此离开，也许有人继续前进，但我希望在此刻，在考场上，你们是努力奋斗着的！”

　　“加油！”

　　林彦之跟着许益阳一起下了车，今天是预赛，他们都穿着B大附中的校服。

　　林彦之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校门口不仅有他们的车，还有其他学校的，都穿着各自学校的校服在校车前整队，时不时还有一些队伍爆发出口号来。

　　清大的学长学姐正在跟每个学校的带队老师做交接，很快就有一个人来负责我们。

　　“好久不见啊，附中的崽们~”

　　秦渝川特有的声线响起，原本还有些紧张的队伍看到秦渝川，都立刻想起当初在清大集训时被这位学长虐成渣的悲惨遭遇。

　　“又是秦学长……”有人哀嚎。

　　“我们也想要学姐……”

　　秦渝川笑眯眯：“哦，我没有学姐好看啊。”

　　“秦学长独美！！”

　　一番下来，大家的情绪都放松了许多，也能开玩笑了。

　　有人问：“秦学长，你老是当志愿者，你女朋友不用陪吗？”

　　秦渝川眯眼：“拐着弯骂我没女朋友呢！”

　　有人笑嘻嘻：“没事秦学长，我们都没女朋友！”

　　大家笑着。

　　秦渝川也跟着笑了一会，然后拍了拍手：“行了，收了。相信你们的廖主任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今天是奥数预赛，虽然只是一场预赛，但是却是能够迈进奥数的一个门槛，不管你们今天成绩如何，都祝你们不负努力！走吧！”

　　秦渝川带队，跟其他的几个队伍一起进了清大。

　　清大的考场号要先抽签，大家都站在操场上等着，六月的天已经炎热起来，太阳挂在头上，灼人的很。

　　许益阳抹了把汗偷偷道：“什么时候结束啊，热死了。”

　　林彦之也觉得热：“应该快了，再等等。”

　　站在前面的汤昱儒听见他们俩的谈话，微微侧头，就看见林彦之被晒红的脸：“往前面站一点。”

　　林彦之有点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往前走了一步，就发现汤昱儒也跟着往旁边侧了一点，恰好帮他遮住了阳光。

　　汤昱儒给他递了张纸：“好点了吗？”

　　林彦之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没事的班长，你不也很晒吗，估计等会就结束了。”

　　汤昱儒笑了一下：“就这样就行，站着吧。”

　　好在没让等太久，很快学长学姐们就回来了，集合队伍，带着大家往安排好的考场去。

　　走在路上，汤昱儒对着身旁的林彦之说：“考完试一起逛逛清大？”

　　林彦之点头：“好啊，在哪等你？”

　　汤昱儒想了一下：“南门的喷泉吧。”

　　林彦之又看向许益阳：“益阳，你去吗？”

　　许益阳直摇头：“我不去，我下午跟人约好了出去看展，你俩玩吧，而且清大我来了好多次了。”

　　于是两个人就说定了。

　　进考场前，汤昱儒伸手轻拨了一下林彦之的头发：“等你。”

　　林彦之摸摸头发，走进了旁边的考场。

　　80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林彦之提前做完了但是一直坐在位置上，等到铃响才交卷。

　　他一出考场就碰见了秦渝川。

　　秦渝川看见他挥了下手：“考完了？感觉怎么样？”

　　林彦之拿着手提袋，眉眼舒展：“感觉还可以，应该能过！”

　　秦渝川抬手搭在了林彦之的肩膀上，跟着他一起往外走：“那挺好啊，你现在去哪？回学校吗？”

　　“不回，我跟班长约好了在南门喷泉见面，逛逛清大。”

　　秦渝川一拍手：“那不如我做东了，你们俩还能有我熟悉这吗！清大食堂吃过没？今天哥把饭卡贡献出来，请你们吃饭！”

　　林彦之犹豫了一下：“行吗？”

　　秦渝川一挑眉：“这有什么不行，走吧！”

　　秦渝川领着林彦之往南门走，一路上碰到不少清大的学长学姐都跟他打招呼。

　　林彦之想，秦学长人缘挺好的。

　　隔老远就看见汤昱儒站在喷泉下，路过喷泉的女生都会朝他看两眼，但是看到他身上穿的附中校服就知道是高中生了，都遗憾地走开。

　　“你倒是挺受欢迎啊！”秦渝川从后面搭上汤昱儒的肩：“我的这些学妹们眼都移不开了。”

　　汤昱儒抬手将秦渝川的胳膊拍下去，扯唇正要说什么，就看见秦渝川身后的林彦之，神色微凝，而后柔和下来：“考完了？”

　　林彦之走到汤昱儒旁边：“考完了！觉得还行。”

　　汤昱儒点点头：“题目不是很难，里面的题型之前补习的时候我们都讲过，过预赛不是什么难事。”

　　“走吧，你想先去哪看看？”汤昱儒直接无视掉了秦渝川，问着林彦之。

　　林彦之还没开口，秦渝川先凑过来：“去数学系呗，小彦之不是喜欢数学吗？学长带你去数学系转转。”

　　林彦之心里一动：“去数学系吧。”

　　汤昱儒在林彦之转身后，略带厌烦地看了秦渝川一眼，秦渝川笑嘻嘻地撸了一下汤昱儒的头发，汤昱儒抿嘴，到底没说什么。

　　秦渝川跟汤昱儒他们不一样，秦渝川已经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圈子了。

　　跟秦渝川同龄的人大多跟他一样，要么大学快毕业了，要么已经毕业进入公司接手事务，汤昱儒他们在秦渝川眼里，还是弟弟形象。

　　秦渝川是秦家的三房的儿子，他的小姑姑就是嫁去许家的秦姨，也是许照封的妈。

　　秦家三房跟汤家走得近，秦渝川的母亲裴央是白家小姑奶的女儿，跟汤昱儒的母亲能算是表姊妹。

　　B市上层圈子就这么大，真的认真考究起来，都沾亲带故的。

　　秦渝川的父亲倒是跟汤家走得比较近，秦渝川跟汤家的大伯的大儿子曾是同学，也是朋友。

　　汤昱儒跟秦渝川走的不近，但是秦渝川经常出入老宅他是知道的。

　　秦渝川早就跟到林彦之身边介绍着：“清大数学系，也算是闻名中外了吧，基本上都会继续读研和读博，还没毕业就进进研究所都是常事，我们数学系门口牌子上挂的都是从建校以来到现在做过巨大贡献或者得过奖项的校友，等会你到了就能看见。”

　　数学系门前立着一个巨大的雕塑，往后是高大的教学楼，教学楼旁是一条长廊，挂着各种画像和照片。

　　林彦之主动走过去，从左手边第一个开始看。

　　秦渝川见他这么感兴趣，笑了一下：“左边是从建校起叫出名字的数学大佬，右边就是最近十年学校里的一些风云人物。”

　　林彦之一边听着秦渝川讲解，一边看着，一直走到快到头的位置，他站在一张照片前不动了。

　　秦渝川见他不走了，好奇地看过来：“怎么了？”

　　这是一张集体照，上面有十几个人。

　　林彦之一眼就看到照片里第三排第二个男生，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秦渝川一愣：“怎么回事？怎么哭了？”

　　汤昱儒先一步将纸巾递了过去，他看了一眼照片，有些了然：“有你哥哥？”

　　秦渝川仔细看向照片：“这里面有你哥？”

　　秦渝川记得这张照片，是四年前B市举办的数学论坛上照的，当时挑中了数学系里有名的几个人参加，那时候秦渝川刚刚上大一。

　　林彦之有点说不出话，他伸手按在了其中一个人身上，哑声道：“我哥。”

　　秦渝川愣了一下：“林宥之。”

　　-

　　秦渝川是保送上的清大。

　　四年前他刚来清大报道的时候，还是卡着点来的。

　　他脑子好使，他身边的人要么很早就出国了，要么大学才送出去，秦渝川成绩好，在数学上很有天分，秦家想让他学金融，他自己靠奥数竞赛拿到了清大数学系的保送名额。

　　别人都说秦渝川是天才，秦渝川自己也这么认为，直到他认识了一个人。

　　报道那天，他连箱子都没拖，带了个墨镜，先在清大门口自拍一张，然后拿着录取通知书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同学，你哪个系的？”

　　秦渝川刚进门就被叫住，回头一看，是个学姐：“我数学系的。”

　　学姐身体往后仰，伸手从帐篷后面拉出个人来：“宥之，接你学弟了。”

　　秦渝川这才看清，那男生穿着见白T，正在帐篷上挂东西，听见声音也往这里望，他见秦渝川看他，冲他笑了笑：“新学弟？你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哦……哦。”秦渝川看着那男生的笑有些不自在地摘了墨镜，老实的站在旁边等着。

　　那男生见他老实站在一边，有些好笑：“来报道？现在才来？”

　　秦渝川看了看天边已经出现的晚霞，摸了摸头发：“今天……起晚了。”

　　等男生弄好帐篷，他跳下来拍了下手：“走吧，我带你去报道。”

　　男生侧身看了看秦渝川身后：“没带箱子？”

　　秦渝川梗了一下：“……明天带来。”

　　“行，要是箱子重可以找我，我明天还在这里。”那男生笑起来的时候，晚霞正好落在眼里：“我叫林宥之，你的直系学长。”

　　-

　　秦渝川神色有些难辨：“你竟然是林宥之的弟弟……”

　　林彦之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的含义：“你认识我哥？”

　　秦渝川望向照片：“当然……他是我的直系学长啊。”

　　秦渝川眸光里好像有千言万语，但最后都尘埃落定了。

　　林彦之却抓住秦渝川的袖子：“秦学长，跟我说说我哥吧。”

　　秦渝川带着两个人到一旁的凉亭里坐着，他又看了林彦之几眼：“我竟然没认出来……你确实跟你哥有几分相似……”

　　“林宥之是我学长，我大一报道的时候就是他来接我的，那时候他已经大四了，但是他在清大数学系很有名。他人缘很好，性格也很好，你哥哥被很多人喜欢……我跟他熟悉起来是因为当时跟隔壁学校的一场数学交流会，我被选中跟你哥和其他几人一起参加，在那次交流会里我们夺得头筹，之后就熟悉起来了。”

　　“后来……没过多久，你哥哥出意外的事传到学校里，你可能不记得了，当初学校里专门派了学生代表去你家吊唁……”

　　林彦之神情有些恍惚。

　　他确实记不得了。

　　哥哥去世的时候，他天都像是要塌下来了，当时哪些人来了走了他一概不知。

　　“你，你也去了吗？”

　　秦渝川沉默了一下：“我没有。”

　　秦渝川根本不敢去。

　　秦渝川一直都不敢相信林宥之真的死了，又怎么可能会去吊唁。

　　他喃喃：“林宥之……放假前他跟我们聚餐，说他再回来就准备去实习了，是他一直想去的公司……他怎么出意外了……”

　　林彦之的脸色一白。

　　惨烈的撞车画面，一地的鲜血，尖叫的人群一一涌现进林彦之的脑海。

　　惯来温柔却在那时虚弱到极致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走……别回头……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

　　一只手突然捂住林彦之的眼睛，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彦之，别回想。”

　　秦渝川这才从回忆中回神，看到坐在对面的林彦之双手紧攥，忍声落泪，满目痛不欲生。

　　秦渝川想，林宥之，你知道你的死究竟给你周围的人带来多大的痛苦吗？

　　汤昱儒一手按在林彦之的肩膀上，一只手落在他的发顶，他没开口说话，只是想起照片里那个在一群人中依旧出众的人。

　　怀里男生竭力忍住的哽咽逐渐与他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

　　林宥之。

　　汤昱儒感受着心脏的一阵紧缩，原来他叫林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