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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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廷访是在他十一岁那年第一次见汤昱儒。
他刚下车，就看到别墅三楼落地窗前坐着模糊的人影。
姨母正笑着对他：“欢迎来到汤家。”
他的表哥在汤家排列行三，他要唤他三哥。
当他跟着姨母上了三楼，才真正看清坐在那里的男生。
男生坐在轮椅上，瞥过来的目光又冷又轻，看见他，便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宛自走了。
白廷访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唯一的任务就是哄着三哥开心。
但是如果三哥不想，他连他的人影都见不到。
很快他就发现，每周都会有两天有心理医生上门来到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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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昱儒让林彦之先进了餐厅，声音轻和：“你先进去，遇见了熟人。”
林彦之不疑有他，点点头后就走进了门里。
等林彦之离开了，汤昱儒转身，台阶下的少年们面面相觑后，都此起彼伏地叫了一声：
“三哥。”
白廷访脸上挂着笑：“三哥，好久没见了，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说着，白廷访侧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人：“三哥还记得这些人吗？大周、廖子、小圆珠……”
被叫到名字的人虽然神色有异，但大多还是带有几分激动。
汤昱儒看也未看他们一眼，略过白廷访就往前走。
白廷访笑了笑，跟那些人说了一声，就跟在汤昱儒身后往旁边的小巷子里去。
“三哥，许久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白廷访看着面前男生，语意深长。
汤昱儒笑了一下，他一笑，眉眼都仿佛是柔的，看上去如温玉一般：“表弟，你来的不巧。”
白廷访意有所指：“我觉得正巧，我刚刚看见谁了，那人怎么长得那么像许……”
白廷访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扼住喉咙往后掼去，后脑猛地撞击墙壁发出咚的声音，令他眼前有一瞬的发黑。
汤昱儒俯身向前，凑近了白廷访的耳边：“表弟，看来你的腿伤已经好了啊……”
白廷访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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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廷访来了汤家才发现，汤家的表哥不仅仅是身体上有残缺。
他坐在沙发上，乖巧地看着医生被管家接进来送上二楼右手边第二个房间。
不过一个小时，医生便从楼上下来。
白廷访听见医生跟管家说话。
“跟上次比好像是好一些了，但是小少爷做的测试效果不是很有成效……”
“小少爷应该跟同龄人多接触一些，身体上的病只是一方面……”
“建议药还是按时吃，最好还是能多出去走走。”
零星的碎语落到白廷访的耳朵里，他又坐在客厅里玩了一会才上楼。
刚走到二楼，就看见二楼厅前坐着的男生。
男生目光始终沉沉的，他手里正拿着药瓶，见了白廷访也只是扫过一眼，就将手里的药咣当扔进垃圾桶里。
白廷访叫了一声：“三哥……”
三哥连头都没回，还坐在那个轮椅上，转身就走了。
也许是那医生的话，之后连着许多天他都见一直有人上门，都是同龄的男孩，有薛家的，许家的，宋家，谢家……
有白廷访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
他跟着哥哥们一起玩，但是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主角脸上始终笼着阴霾。
白廷访听见那个宋家的男孩问：“白姨把这小子带来是干嘛的？”
谢家的男孩：“陪阿昱玩的。”
宋家的男孩犹豫了一下：“我怎么听外面有人说，汤二叔和白姨是想以后留着过继……”
话音还没落，就被薛家的男孩打断。
薛家的男孩似乎很不耐：“闭嘴，宋琛，不想呆就回家。”
白廷访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正中间的男生。
三哥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话白廷访也听说过。
他被接到汤家之前，就曾听白家的舅妈提起过，他们都羡慕他能被选中。
白廷访知道是假的，但他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他有想过，要是三哥真的不在了……
他听姨母说，三哥上小学之前都坐在轮椅上，上了学之后才不坐的。
随着三哥年纪见长，他的病也很少发作，看上去很常人无异，但他依旧保留了坐轮椅的习惯。
只要回到汤家，他就习惯坐在轮椅上思考。
白廷访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因为三哥根本不跟他说话。
直到许家的宴会上。
许家的秦姨抱回来一个男孩，外人都说是许叔叔留在外面的孩子，但是这孩子到了许家，许叔不管，秦姨也不管，许家的三个孩子，除了前两个大哥已经上了大学不常在家里，只有许家的老三喜欢欺负他。
白廷访是姨母让三哥带着去的。
今天是许老三的生日，他包了一个私包庆祝。
去的都是年纪相差不大的人，都是才上初中的男孩，吃完饭就开始学大人喝酒，没喝两瓶就开始烂醉。
许家那个小男孩就被推了出来。
白廷访站在人后看着那小男孩被欺负，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他的目光大多在三哥身上。
在外面，三哥不会坐轮椅。
他长得极好看，在一群金银堆出来的富家子里，他依旧是最出彩的那个。
三哥也站在那看着那个孩子被欺负，但是只有白廷访看出了三哥眼里不同以往的神情。
他走进了些许，就听见三哥难得开口：
“阿郢，我喜欢这个孩子。”
在那一刻，白廷访却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白廷访曾见过三哥发病时候的样子，面目发青，身体痉挛，一双眼睛又黑又沉，像是已经坠到深渊里了，却又极不甘心。
他不想死。
三哥身边的人非富即贵，同龄人里只有他生来心脏先天性畸形，每次发病都在死亡边缘徘徊，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痛苦，他不想死，他非要活着。
他曾偷偷跟着三哥，看见三哥认识了一帮混混，但是那些混混也不是他想找的人。
白廷访觉得，三哥想找个同类。
三哥这次看中了许家的小男孩，只可惜他也不是三哥的同类。
三哥对那孩子来说是温柔乡，三哥所做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在三哥与那小孩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推了许老三一把。
但没想到那小孩死了。
白廷访有点害怕。
是他告诉姨母这一切都是三哥做的。
他本以为会有一场雷霆震怒，却不想许家自己轻拿轻放了。
白廷访看见三哥坐在轮椅上望着他，那双眼睛又冷又骇人，三哥滑着轮椅慢慢靠近他，他有些害怕：“三哥，我不是故意的……”
但是三哥却只是在他面前站了起来，细细打量着他，而后勾了勾唇，极不屑地：“你想我死？”
“你算什么东西。”
白廷访听着这话，他语音颤抖了一下：“我们在三哥眼里，都不是东西……”
三哥似是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皱了下眉。
白廷访大声道：“我，还有许梁，不只是我们，都在你眼里不算东西！”
“三哥你有记住我叫什么吗？”
三哥却是连看他一眼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白廷访知道今天之后他就要被送回白家，他讨厌三哥，他特别特别特别讨厌三哥。
白廷访狠狠咬牙，翻身从三楼的阳台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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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白廷访来说，当年坠楼摔断腿的事，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回想的记忆。
但对于汤昱儒来说，却是极少数让他记住的关于白廷访的画面。
汤昱儒轻声：“不是你的东西，永远都不要肖想，这么多年你没有半点长进。”
白廷访呼吸困难：“三哥……我错了三哥……”
汤昱儒手上用劲，静静地看着白廷访两眼都开始翻白，才松开手。
他极厌恶地甩了甩手：“你也只配跟那些人待在一起了。”
白廷访坐在地上咳嗽着：“三哥忘了吗……那些人也曾经是你的朋友……”
汤昱儒面上冷漠：“我没有朋友。”
白廷访边咳嗽边笑：“是了……这才是三哥……”
自从白廷访离开汤家，已经时隔多年。
白廷访只在后来的只言片语里知道汤昱儒在那件事一年后就做了换心手术，重获新生，曾经最阴戾难辨的少年，却成了如今最和善的贵公子。
白廷访看着男生的背影，他大声问：“你的病好了吗？”
男生连头都没回。
白廷访想，是了，他的心病一辈子也好不了，这世上哪有他的同类。
但是白廷访不知，他心里的三哥早在脱胎换骨之后就不再谋求同类。
他的身体里跳动着一颗温柔的心，他也开始贪恋温柔。
他不想要同类了，他只想要救命稻草。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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