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拾年檀香

10、第十章：一位旁观者的自白（5）

　　若是再说，就是几年后了。
　　很遗憾的是，之后的两年都不是很光亮的两年，每天也是两点一线的生活，因此并没有什么有趣的剧情，但是你要是硬说，就是逾墨警官的事情了，逾墨警官虽然后来也来过我们学校，但是最多就是询问，一个月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我只听别人说她被人陷害，失去了调查这个案子的机会，接手的是一个男警察，说是长得挺帅的。
　　当然，与我无关。
　　我在毕业考试中的成绩虽然是发挥失常，但是也不错，考上了一所不能算太差的学校，选专业的那一天我还给了那个久未回家的母亲打了一通电话，问她我该怎么选，电话对面失真的电子音告诉我，我妈现在没有时间理我。
　　嗯哼，所以我就选择了医疗，而且是外科，这样的话说不定哪天我还能回到学校做做校医什么的，没准还能看见之前的校友，说不定我还能接到他们带的学生。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眼前的学业也不怎么简单，说实话我上学的时候成绩科目最好的其实不是生物化学，而是政治地理，但是现在开始学虽然难了一点，但是也不算太晚，跟着课上记笔记，该背的东西背下来，这个学期也就这么混下去了。
　　但是重点还是关于成贤中学，毫不夸张的说外界对这个案子的评价一直都是褒贬不一的，我偶尔也会关注一下动向，学校的话有个学妹很火，就是卡琳娜，凭借着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说实话果然是假的吧）的资料来博眼球，我也看过，那些资料有一半以上都是在抹黑林程心和许政，她比我晚一届，这两个人应该是见过的，但是刘梓琪不一定，所以她的报道中没有一篇是写刘梓琪的。
　　报道中，我看到的是林程心不知廉耻的勾引了蕾莉亚的男朋友（其实蕾莉亚根本没有心思谈恋爱），然后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好看，被欺负之后更是生气的去找蕾莉亚对峙，最终蕾莉亚忍无可忍还手之后她就一转风评说蕾莉亚仗着家里有钱肆意欺负学生，带着不知廉耻的怨恨跳楼了。
　　其实如果你要是去看看20年九月份卓阳区的新闻的话很快就会发现十条新闻中至少有四条是受害者有罪论，这当然不能说是什么真相，这只不过是想蹭热度而已。
　　当然，这些消息都是来自卡琳娜，成贤中学的论坛有部分是和新闻网挂钩的，卡琳娜只要把这些虚假的劲爆消息放出去，有心人士自然就会自己过来然后跟着发出更多的虚假消息，而你要是把11月的新闻找出来的话，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10条新闻，6条是指责跳楼者心灵脆弱。
　　我是不太赞成阿米莉亚的思想的，但是事实上，所有人都是表面上说很同情自杀者，但是内在还是在嘲讽她们懦弱逃避，人总是这样的，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但也正是为什么她们能够安安稳稳的活下去的理由，里外如一的人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杀死。
　　说完这些，我们继续回到正题，我当年收到的校园欺凌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思南他们指示的，当然有一部分我是看到了，尤其是阿米莉亚。我曾经亲眼看到思南指导学生如何孤立人，甚至告诉他们打哪里不仅不会伤害到人，而且还会让人很痛，这些都是思南说的。
　　我不傻，经过陆瑜年的事情之后我也学会进行窃听和录像了，思南教导的“好学生”里面有不少被我在袖口安上了窃听器，不用担心它们会不会被水冲掉，我只需要在接近的时候摘除就可以了，不会被发现的，因为如果我冲上去的话他们只会认为我疯了，然后嘲笑而已，不会确定我手里是不是有东西，然而我的眼镜也稍稍的做了修改，我想应该有人看过《名侦探柯南》吧，我的眼镜做的修改就是那样的，我把眼镜腿做成了耳机，虽然有些非主流，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我眼镜上面流苏的线有一根偏粗而且总是在我的耳朵附近，也多亏那时候我是稍短发，他们看不出来那根线是耳机，而这些把戏也不难，只要学过基本的电路放置在网上找找的话也能自己改改。
　　然后，就是我说的。
　　那些我没有录音，所以我无法把这个当做证据交给警察，因为在这其中，我是违反了法律的吧，因此就算我真的把这个当做是证据举报思南不配教师教唆学生使用暴力，作为窃听者的我，也会被绳之以法。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觉得我是不会做的。
　　因此，我也只是知道了这件事，但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本该是告诉阿米莉亚的，但是很遗憾的是，等我想找阿米莉亚的时候她早就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用一样的方法，我知道了阿米莉亚休学的消息。
　　虽然不体面，但是我知道了答案。
　　我在学校最后一次见到阿米莉亚，是在毕业典礼上，我看到了阿米莉亚，这位学姐坐在椅子上，精神不错，她正微笑着迎接着所有人的恶意，然后用笑意回报他们。
　　我曾试着找到她想和她说说话，但是很遗憾的是一直没有机会，直到毕业典礼结束了，我都没有时间和她说说话，我们两个人就这么错过了，可笑的是当时的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学姐和我一样被人冤枉，然后就是一无所知了。
　　就这样，我们两个没再见过，学校里少了一个分散火力的人，所有人的矛头便蜂拥指向了我，我成为了众矢之的，欺负的手法更胜一筹，有多少是思南教的，有多少是陆瑜年教的，我都不知道，就这样我度过了我最为黑暗的两年。
　　我的大学比中学好了不少，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攒钱也成了我的目标，虽然有时候也会定期做做心里测试，但是始终对于中学还是无法忘怀，但这样下去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所以我就尝试了转移注意力，比如把思考的事情换一下，换到其他事情上，这让我送了口气，也让我想起了快被我自己遗忘的一件往事。
　　首先我说明，那很无聊。
　　我父母老家不在平幽市，但我是平幽人，所以我大概是5——6岁的时候是在外地长大的，具体是哪里，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大概是河昌附近吧，我小时候就在那里的农村长大的，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孩，叫拾禾，算是我半个青梅吧，后来她们家去了平幽市，就分开了，我没两个月也去了卓阳市，但是我们两个却几乎断了联系，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及时我现在在监狱里也是。
　　我只记得她临走前我送了她一条小手链，上面有一块好看的红色玻璃，那是我特意去找村里会打木匠活的老爷爷做的，那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玻璃被打磨成了一块小小的水晶模样，还刻了我和她的名字。这大概就是小说里常常说的定情信物了。
　　所以这只能算是无聊的过往史，观众可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的。
　　所以我们继续说回来好了，转移了注意力，我就开始继续了我的学业和生活，总是有人说的，生活总是要向前看，这点确实如此，我的生活过得还不错，总的来说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大学的人虽然也有认出来我就是当年成贤中学的风云人物，但是只有小部分，而且都是带着善意的，她们虽然好奇，但是也会顾虑我的感受，我想她们应该是看到了报道才对，虽然报道上引导的是自杀者过错，但如果不是成贤中学，那么就没有我推下了两位被害人的事情。
　　只有这一点，我是敢确定的。
　　与我同一寝室的人有几个也是留学生，有一个是意大利人，叫阿莉娜塔·费尔斯的女生，还有一个叫做白松，前者学的是护理专业，后者是中医专业，寝室原本还有一个人的，但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去了其他寝室，所以我们寝室只有三个人。
　　这两个人也算是我的好朋友了，当时开庭的时候我还看到两个人坚信我是清白的，但是很遗憾的是，我确实在这次的案子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这些罪行虽然后来因为协助办案和性质原因得到了减刑，可我对于我自己的错误还是无法释怀。
　　这是事实，也是我愧疚，遗憾的一切根源。
　　关于后来的事情，就要从我的室友说起了。
　　我的室友白松也是个很喜欢追星的人，她曾经很喜欢当今偶像叶梓晨，买过许多的专辑杂志什么的，贴满了宿舍的墙面，她告诉我叶梓晨即将出演新电视剧《坠落成贤中学》的时候我还吃了一惊——不可能出演的，成贤中学的事情就算再怎么美化也不可能播出来的，不仅黑暗压抑，而且还有自杀的情景。
　　然而事实上，它播出来了，但是与我想的有一点不太一样。
　　首先我是要夸赞一番中国导演和编剧，这么一个黑暗压抑的剧本居然可以写成如此甜蜜的爱情剧我真的很佩服，这部剧里，主角名字叫林程程，穷人家孩子，有两个好朋友，在学校受欺负，对头是斯卡琳公司的千金大小姐蕾伊·斯卡琳，OK，到此为止都还是很符合原先剧情的，但是也就到这里了。
　　我很怀疑编剧是否真的去调查，去深入了，剧本几乎就是卡琳娜报道的翻版，林程程喜欢上了蕾伊的男朋友，而蕾伊的男朋友正好和蕾伊分手，和林程程在一起了，蕾伊嫉妒，就策反了她的闺蜜A，两人反目，林程程遭受重大打击，打算跳楼给闺蜜B发消息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男朋友的声音，于是就跳楼了。
　　总而言之，中国大部分偶像剧的走向大概就是这部剧的走向，里面恶意描绘人物，演员的演技不到位，叶梓晨演的女主林程程几乎就只有瞪眼睛或者吃惊，这是极其不尊重原型的表现，这部剧播出的时候我只看了一两集就没再看下去，因为我看不下去。
　　评论里大多数都是夸赞叶梓晨演技进步或者颜值高涨，很少有人真的去科普这个案子发生了什么。
　　我曾经问过白松，你觉得这个剧怎么样，她的回答是：“叶梓晨的演技太棒了！这部剧真的很甜！”
　　我只能苦笑。
　　苦笑过后，我告诉她，这部剧不是成贤中学，你偶像演的真的很差，是的，这话很伤人，但是白松没有生我的气，她问我那这部剧应该是什么样的。
　　没有男主角，只有一个小团体为了讨好权贵就随意，恶意欺负另一个人，当林程心绝望的跳下去的时候，全校人甚至还有人欢呼，真正在乎林程心的人只有闺蜜B许政，闺蜜A不是被蕾莉亚策反了，她是被家长转学了，所有人离开林程心的时候，她能做的只有孤注一掷的求助蕾莉亚，但是蕾莉亚说了很伤人的话。
　　这就是我告诉她的，当时白松只是沉默了一会。
　　她再抬起头的时候，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我说，这个编剧在这部剧里也恶意篡改了你的形象，你会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我当时并没有回答她，我只是笑了一下回去看我的书而已，现在我想我可以回答白松这个问题了，其实它很简单，简单到我都不需要想，但是如今物是人非，我不能保证我说的答案是我最满意或者最肯定的答案，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
　　“我只会关掉这部电视剧。”
　　我不会生气，也不会纠结于电视剧为何这样更改，我只会关掉手机，关掉这部电视剧。毕竟电视剧的人物已经脱离我的本体了，她如何发展，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如果现在你还在看的话，我会告诉你，白松，当年我绝口不提的成贤中学，内部其实远比我说的更加黑暗，这样的中学，没有人会想进去，也没有人能够完整的出来，它就是一所吃人的学校，完成出来的人们大多数都是被同化的，这里官官相护，只要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与政治管辖几乎脱轨的地方，是资本家的天堂。
　　这样的怪物，我能爬出来，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