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芒》齐齐七莫七

20、加深

　　路悠悠回到了客厅，果然没见到呦呦的身影。上上下下找过了它平时最爱待着的窝和沙发，还是没看到。

　　”啊呦？”路悠悠喊它，没有回应。

　　去哪儿了？路悠悠开始在客厅里进行“地毯式搜索”，把鞋柜，书架和孟垣写作用的桌子底下都找了个遍，仍旧一无所获。

　　房间里黄色或是橘黄色的物件不多，按理说，就算是躲起来了，它也应该会露出一点尾巴或者腿脚。

　　叫了还不应，路悠悠又转身去了卫生间，卫生间的位置并不算大，打开镜子旁的柜子，没有，打开洗手台下面的柜子，没有。

　　转身看到马桶下面的空间，路悠悠发现了这只“心眼坏坏”地盯着她，却一动不动的橘猫。

　　“啊呦，怎么在这里啊。”路悠悠歪着头看它。

　　呦呦揣着爪子趴着，“喵”了一声，没有动。

　　“不出来我走了啊。”路悠悠用人类的语言和呦呦对话，所以显然没有任何效果。只要它乖乖地待着，也就无所谓在哪里了。

　　路悠悠走了出去，把两处房间都上了锁，确保呦呦不会偷偷溜进去，又回到沙发上去坐，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创口贴牢牢包裹住，房间里弥漫着米饭的香味，孟垣正在炒菜，两个人不用吃太多，所以做了两道菜，西红柿炒鸡蛋和蒜薹炒肉。

　　她是第二次来到这间房子，处处都是孟垣的生活痕迹，书架上除了各种纯中文和译本类的书籍，还摆放着他获得的奖杯，足可见他对写作的投入有多大，又有多用心。

　　这些都还不够，他还有天分，能够写出读者喜欢并产生共鸣的文字来，是很厉害的人。

　　客厅的整个空间总是收拾得很利落，杂七杂八的东西分类放在置物架上，扫地机器人会“勤劳”地把地面打扫干净，包括隐蔽的猫毛，这说明他的生活习惯也很好。

　　两个人长久的生活在一起，如果生活习惯不够融洽，或者总是一个人在做家务，付出自己的劳动，这不是路悠悠愿意看到的，她也不愿意踏入这样的生活，芝麻大的小事看起来也许不算什么，但满地的芝麻会让人心生厌烦。

　　她在客厅里坐着，呦呦迈着步子走过来了，开始伸出爪子抓挠沙发，像一个顽皮捣蛋的孩子。

　　路悠悠掏出手机，把它搞破坏的这一幕拍了下来，同时问孟垣，“它现在在挠沙发，你平时会怎么做？”

　　孟垣分出心思回答她，“用玩具打断它，分散注意力。桌子上有逗猫棒，你试试。”

　　路悠悠照做，逗猫棒是一根细棍，另一端挂着灰色的羽毛，上面还有会响的铃铛，叮铃叮铃，路悠悠举着手里的小棍摇晃，发出声响。

　　这声音它应该可以听到才对，但呦呦完全无动于衷。路悠悠说：“不管用。”

　　既然它想磨爪子，路悠悠把猫端起来，放到了猫抓板上，也许是它天生就有抓挠本能，现在把猫抓板挠的咔咔作响。比起破坏沙发，还是去抓给它准备好的东西吧。

　　菜做好了，孟垣把它们分装到了盘子里，路悠悠和他一起把菜端上桌，面对面坐着，开始吃饭。

　　这是再日常不过的一顿饭，没什么特别，两个人也很默契地没说话，亲身践行饭桌上的优良美德：食不言，寝不语。

　　路悠悠注意到，孟垣吃饭的速度不快，算是适中，细嚼慢咽，显然更加符合健康的生活习惯。而且他吃饭时，手脚会规规矩矩地放在一起，除咀嚼外，不发出一点咂嘴的声响。

　　人的家教和品行可以从生活习惯上表现出来，路悠悠觉得孟垣真的很不错，如果说以前还可以用自己看人的眼光去确定心意，现在完全可以用这个人有教养的品行去让自己更加确信对他的喜欢。

　　“谢谢你。”吃过了饭，路悠悠突然说了一声。

　　“谢什么？”

　　路悠悠极其坦率，有什么就说什么，“很多。比如你考虑到我，才选择一部既没有惊悚镜头也没有那么恐怖的电影。比如你会主动揽下做饭这件事，让我不要碰到伤口。再比如…你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轨迹中。”

　　孟垣不假思索地回她，“那我也应该谢谢你，谢谢你在这些年里，成为了一个相当具有个人能力的女性，谢谢你愿意在独行中等了我这么久，谢谢你让我了解了人生还有无数种可能。”

　　他们的眼中有着对彼此的欣赏，是灵魂之间的交流。而这世上能得一知己，是何其有幸，两个人也许会觉得相见恨晚，但在这个时候遇见，似乎也还来得及。

　　中午，孟垣会有午睡的习惯，他进了房间，而这个时候，路鸣打来了视频通话，路悠悠考虑到这个地方不是她常待的环境，所以走到客卧里关上门，确认不会吵到孟垣，才转了语音接通电话。

　　“你去哪儿了？”路鸣问她。

　　“我在…朋友家。”

　　说起来，孟垣也算是朋友啊，不过是想发展成男朋友的朋友。

　　“朋友家，曲项还是谁？非工作日你们也要待在一起？”路鸣继续追问。

　　路悠悠不想还像小时候似的，什么事都要跟家长和路鸣交代清楚才能在朋友家玩，这让她觉得不自由，“你就别问了，接到她们了吗，吃过饭了吗？多跟她们相处相处，我要睡一会儿，挂了。”

　　“转回视频通话，我要看见你。”路鸣不肯，而且态度很强硬。

　　路悠悠也很少见地因为路鸣的管束而开始发脾气，“啊！哥。这是我的自由。我已经三十了，就是留在外面夜不归宿，我也有我的判断力…我现在很安全。”

　　路鸣继续跟她杠，“三十？你就是六十也是我妹。说清楚，你到底跟谁在一起？”

　　路悠悠觉得没必要再瞒下去了，费劲掰扯这些还不如跟他说明白，省得他疑神疑鬼，“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吃个饭相处相处，加深一下了解，这下知道了吧？我终于也有想要生活在一起的人了，你该为我高兴才对。放心了吧，我先挂了。”

　　对面瞬间没了声音，失去了信号一样，但通话页面的时间却还在正常地走着，没有显示对方网络不佳，也没挂断。

　　“怎么不说话了？没和你说，你非要问。说了还不听。”

　　路悠悠先是耐心地等了几秒钟，想听一听路鸣还有什么话要说，或是简单地祝福两句也行，像以前一样和她拌嘴。但三十秒过去了，对面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以后要是我们在一起了，我再带他和你们见面，等着祝福我吧，拜拜。”不确定他还有没有在听，但路悠悠还是说完了结束语，跟他道了声别，就挂断了电话。

　　孟垣在午睡，路悠悠轻手轻脚地取下挂在晾衣杆上的整套床品，把床上的蓝色那套换了下来，铺床单还算简单，但套被罩是一个人很不容易完成的任务，她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这块粉色的被罩严丝合缝地和里面的被芯贴合在一起。

　　很合适，大小尺寸都相当合适，明显是孟垣按照对应的尺码买的，这很厉害。路悠悠没有穿着在外面的衣服上床的习惯，所以换上了孟垣的那套睡衣，她买来的睡衣还要洗一下才能上身，但现在孟垣还在午睡，在这个时候启动洗衣机或者手洗显然都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过现在有睡衣穿，所以不急着去洗衣服。

　　原本她不常有午睡的习惯，但是今天身体却很疲乏，所以手机按到了静音的位置，裹上被子，也开始了午睡。

　　通常来讲，午睡醒来想神清气爽，需要把控到一个很恰当合理的时间，但路悠悠一觉从下午的一点睡到了两点钟，醒来的时候，头有点晕晕沉沉的，像吃了感冒药或某种安眠类药物的副作用，镇定，助眠。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有洗衣机转动的声音，很轻，一点都不吵。路悠悠踩着拖鞋走出卧室，没顾得上在意自己仪容不整的样子，她的嘴唇有点发白，口干，还没有收拾凌乱的床铺和自己，就出来找水喝。

　　“你也睡了一觉？”孟垣已经坐在书桌前工作。听到动静，他随口问了一句。

　　刚刚睡醒的人带着一股慵懒劲，路悠悠迟钝地冲他点头，“我想喝水。”

　　“在桌上。”孟垣抬手指给她看。

　　正对着他的位置是一个小型的饮水机，路悠悠走过去，迟疑着要用什么来接水喝，买了很多日用品，唯独没有想到她能用到的杯子，真是百密一疏。

　　看着路悠悠一动不动的背影，孟垣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他走进厨房拿了一个米色印有史努比图案的马克杯出来，“用它吧，我昨天新买的，想着可能会用到。”

　　孟垣递给她，路悠悠接过，开始低下头接水，水流很清，站在她身边的人却没走，视线如有实质地烙在她身上。

　　路悠悠接到了足够量的水，刚喝下去几口。

　　孟垣还是没离开她身边的位置，犹豫着开了口，“你的脖子下面…有一块紫红色的痕迹。”

　　两口水刚下肚，嘴唇润泽过来，亮晶晶的，路悠悠像没听懂一样看着孟垣，问：“什么，什么色的痕迹？”

　　她看不到自己的身后，只能毫无目标感地去摸，但是路悠悠凭着感觉摸索到的位置，孟垣都说，她没找对地方。

　　“不应该啊，我没有痛的感觉，看不到。”路悠悠非要确认一下在哪个位置，“你能用手机帮我拍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