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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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许如澈想：再不回去，家中的窗子应该会很快应声而开，他母亲则会站在窗台那边，大声的操着一口难听的方言用最粗俗污秽的话责骂他。
周也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不过就是谢宛娟住的地方看着破了老旧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应该躲闪和羞愧的。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不想许如澈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气喘吁吁的跑下来。
在自己认为最狼狈的时候，撇开面对，他更愿意选择逃离。
所以他抢先一步赶在他开口前离开，只是因为害怕，下一句许如澈就会问出口：“周也无，你在这儿做什么？”
但他似乎忘了，他早就不是那种会为流言蜚语所累的人了。
解释，是最多余也是最无力的事情。
相信的人依然相信，怀疑的人只相信自己。
他懒得在这种事情上耗费时间，也觉得说出口无人理解，和相信比起什么也不说更显得可悲。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许如澈会想逃。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坚定的人，比如说在擦身而过步履匆匆时，走到错综的巷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许如澈。
巷子上方是乱七八糟错综复杂搭在一起的老旧电线横来竖去，下方只有堆满垃圾的垃圾桶，垃圾从桶中还高出来许多，垃圾桶底下流出不知道什么混合起来的污水，在巷子中散发着挥之不去的恶臭味道。
……
回到家中的时候，一切恢复了平静，家里面还是漫着黑暗。
周也无打开灯踢掉鞋子，桌子上放着什么。
走过去一看是一叠钱，应该是周尧给他昨晚被打骂的补偿。
周尧总是习惯于这样解决问题，周也无也见怪不怪。
于是他粗略的数了一遍笑出了声：“还不少。”
把钱重新放在桌子上，夜里天凉，他套了件外套，开始在手机上搜索“临时雇佣”。
最后划着手机浏览了一会儿就把钱揣在身上出去了。
本来看着导航照着手机上的地址在走，忽然抬起头，看到面前的红绿灯路口想了想调转头往另一个方向先去了。
回到巷子里，和白天比起来它似乎变得热闹了些：家中孩童的欢笑打闹声、做饭切菜的声音、还有夫妻吵架拌嘴的声音、电视节目的声音。
这时候，这个地方又莫名让周也无生出几分喜欢来。
白天很热，这一会儿吹过来一阵冷风周也无又觉得有点冷，就把外套裹紧了些。
上楼，到了谢宛娟家门前，里面和别人家截然不同，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周也无知道谢宛娟不在，所以只是把那些钱掏出来，从里面抽出大部分从门底下的缝隙塞了进去。
然后转身离开，重新朝着手机上最初输进去的导航地址走去。
到了以后发现是一条更黑更暗的巷子，里面的路灯坏得只剩下两三盏，灯罩外面蒙上的一层厚厚的灰尘让本就昏黄的灯光显得更加昏暗，底下有许多飞蛾不断绕着它飞，还有许多飞着飞着就撞上去。
周也无走进去，里面有些人蹲着在卖些小物件，不过都是些幼稚又没什么新意的小孩子玩意儿，看着外包装都不再崭新了，东西依旧没卖出去。
还有人穿得破破烂烂的跪在那里两手合着拜乞讨。
这世间就是这样，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多的是数不清的肮脏黑暗和污秽，只是你没看到，便容易以为是不存在的了。
除了这些人，还有些人无所事事的站在那里用一种打量好奇的目光看着周也无。
这种场面和情况，周也无仿佛司空见惯一般，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图片径直朝着靠着路灯走去。
一个中年男人一只腿支撑着另一只腿弯折着靠在自己支撑身体的那一只腿上。
那男人仔仔细细看着他：“雇佣的？”
周也无点了下头：“就说是我大伯，一下午，时间不长。结束后就给你钱。”
那男人原先拇指和食指捏着烟抽着，这会儿来了生意心情好些，也不枉费他在这里毫无收获的一连蹲守了许多天。
看着周也无年岁尚轻，忍不住起了些逗惹他的坏心思。
把烟就着往他唇边递了递：“小伙子，抽不抽烟？”
周也无皱了下眉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那男人以为他见不得烟也抽不了，觉得无趣就重新把烟捏着放进了自己嘴里叼着。
“给我一支新的。”
那男人正抽着，听见周也无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话，从口袋中掏出来个烟盒打开递到了周也无面前。
周也无两手捏出来一支，然后夹在指尖先看着把玩了一会儿。
然后才把烟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往男人面前凑近了些，男人立刻会意从兜里摸出了打火机帮他点燃。
男人好整以暇的准备看周也无被呛到的反应，本来以为他是打肿脸充胖子故意装成熟，没想到他抽烟的姿势和模样看起来驾轻就熟。
香烟的烟头处被打火机点燃，随着周也无吸烟的动作不断闪着一点火光的亮，冒着丝丝烟气。
然后他仰头松口，喉结滚动，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来，缭绕着缓缓随着空气的流动上升。
许如澈在巷口看到他的时候，正好是这一幕，烟雾逐渐升腾，遮掩模糊了他的半边轮廓分明的侧脸还有坚毅流畅的面部线条。
而周也无懒散回头的时候掀起眼皮遥遥看了一眼，那一种漠不关心和周身朦胧模糊依旧衬得他整个人格外的寡淡颓唐和落拓。
下一刻有个人扑上来，狠狠拍了许如澈背后一把凑过来说：“看什么呢？”
然后赵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觉得似乎看到了一个格外模糊但熟悉的身影。
许如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看到这样的周也无莫名地让他心里有了一种格外怪异又新奇的感觉，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感和致命的吸引力，因此只顾着看周也无怔在原地。
然后许如澈看到，周也无似乎很浅很淡的笑了一下，嘴里吐出了一口烟，指尖夹着的香烟星星点点的亮忽明忽暗。
廉价香烟夹在他指尖，衬得一双手格外修长，这样的动作也变得赏心悦目，连带着这个人都显得矜贵了起来。
可周也无却在目光触及到许如澈和赵焱在一起越发清楚的身影时笑意变了味儿，夹杂着许多轻蔑，直接捻灭了烟踩了一脚离开了。
许如澈摸不着头脑，却能明显察觉出周也无浅淡的情绪变化。
赵焱迟疑着来了一句：“那人看着，怎么有点像周也无啊？”
“你看错了。”许如澈撂下这一句很快也走了。很奇怪的，他竟然莫名的不希望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过多注意到周也无。
“诶你等等我啊，刚明明就是你要看的这一下又走这么快？”赵焱边控诉他一边加快脚步赶上去。心里头还对许如澈过分关注周也无这件事有着莫名其妙的不对味。
他皱着眉头，私心里希望许如澈千万别和周也无扯上过多的关系，但是脑子里又跟着很快浮现出来那天下雨他因为没带伞蹭许如澈的伞一起回家，却看到许如澈眼睛一眨不眨的站在檐下看了周也无许久。
其实许如澈是晚上出来透透气的，只是没想到又这么巧碰见了周也无。
……
三天假期过去的时候，周也无依然在早上的课差不多都快结束了才打着哈欠慢悠悠的走进教室。
班主任梁安正站在讲台上写例题，察觉到背后有人从门口直接进来也没说话，转过身看见周也无也只当没看见。
到下午的时候，老梁来教室把周也无叫了出去。
这时有人在教室里打趣起哄：“周也无又犯什么事了？又被老梁叫去了？”
许如澈在座位上坐着，听得多了只觉得莫名有些烦躁，就起身出去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出去到底要干嘛，只是无端的在经过周也无身边的时候放慢了步子，零星听到一点什么“以后不要再犯，下午来吧……”之类的。
下午时周也无果然不在教室里，大家对他神出鬼没早就习惯了，也没人去问。
只有许如澈状似无意随口问了声班长成浩轩。
“哦，他啊。”
似乎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成浩轩这才缓缓对上名字和脸，然后面上神情很快变得不耐烦和厌恶：“听说因为上次作弊被叫家长去了。”
说完，成浩轩一字一句也不愿再多谈到周也无，很快地将身子转了回去。
这反应夸张过了头，分明是同一个教室朝夕相处的同学，可周也无在所有人的眼里一直好像充当着透明人的角色。
最后成浩轩转过去前仍不忘安慰许如澈一句：“放心，是他的错害得你上台做检讨，老梁心里有分寸。”
这话应当是在说老梁肯定不会把他爸妈叫来学校。
许如澈心里当真有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即心里又紧跟着不对劲起来，趴在桌上埋着头，过了一会儿又坐起来一手撑着头看面前的题，却发现怎么也看不进去。
因为周也无的连累害得他平白受了打骂，似乎他确实应该在此时觉得大快人心，但不解的是为什么所有人在见到周也无出了任何的灾祸都露出一种这样的反应？
可是本应感到痛快的他反而脑海里随之浮现的画面却是他一直独来独往和那一天，下着瓢泼大雨也没有人和他同撑一把伞回去的场景。
他那时候低着头，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小孩。
想着忽然就觉得那一点气闷随之烟消云散了，接着每每感觉到教室门口似乎有人进来出去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下意识的去看一眼，这样就导致面前以往觉得再简单不过的题看了半天都看不进去，更别说解出来了。
良久呼出一口气，放下一直夹在指间没动的笔走出去，迎面就撞上了赵焱。
“你去哪儿啊？”赵焱打着招呼问。
赵焱他妈和许如澈他妈是好朋友，所以两个人相处多，自然而然就成了朋友。
虽然上了高中赵焱来了市里，不过两个人关系仍旧不错。再加上没过多久他们家也把许如澈转来了这儿，哪怕俩人不在一个班，联系也不少。
上次勾着他肩膀蹭伞的就是赵焱。
“哦，没什么。”
“那行，我正好有事要去一趟办公室找一下老梁，我先走了。”赵焱说完就要走，却被许如澈叫住。老梁也给赵焱他们班带一科。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许如澈眼神有些飘忽不定，面上的表情看起来也不太自然。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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