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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出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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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容神君“闭关”的日子，应该是十分滋润的。
理论上来说，没有了杂务烦心，也没有什么人来叨扰她，除了给行墨介绍青梅竹马的计划屡战屡败以外，清容的生活里并没有什么不顺心的糟心事儿。
只可惜，行墨包子看起来白白嫩嫩，赏心悦目，捏起来手感也不错，却原来是个黑心芝麻馅儿的包子，聊天能和人聊死的那种。就这样被他糊弄来糊弄去，吓跑好几个小姐姐不说，还把人吓哭了。
如此这般，清容的一片苦心只好付诸春水，就这么东流去了。
做师父的做成这样，实在是太憋屈了。
可是清容没有放弃。
徒弟虽然不够尊师重道，但师尊不能同他一般见识。
清容认为，一个好的师尊就得认真负责，就如同她的师尊一般。
细心，耐心，用心。
清容目标乃是做三十六重天第一负责的师尊，为诸仙做好榜样；是以自己捡的孩子自己要忍，不要光要忍，还得尽心竭力才是；是以小徒弟每每目无尊长，做师父也不能暴躁得将人扔下戮仙台，任其自生自灭，而要端起一百二十万分的耐心，摆事实、讲道理，好好教导，认真引导才是。
只是这个引导，好似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清容梦想中的青梅竹马没有实现，被可爱小姑娘围绕的快乐也没能获得，行墨的教育大计没有完成，闭关的日子只能说是索然无味，乏善可陈。
也只有时不时去往下界，才能从中找到一些乐趣，维持得了生活这个样子。
还得记得避开灵犀。
神君下凡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要走个流程，知会天帝，报备一下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些什么，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毕竟下界不同于上界。
上界仙人们，平日里施个法决仙术，如同凡人吃饭喝水一般自然，乃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在上界吃饭喝水，已经不是生活必须，演变成可有可无的品味的象征了。
是以，神君下凡，若是不小心有了什么差池，或是显了什么仙迹，或是挪动了一座山，或是抽干了一片湖，轻则引起凡人恐慌，重则生灵涂炭。作为三十六界的重要组成部分，若是下界出了什么差池，其他诸界也会可能连锁反应，引发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足够那些掌管人间命数的仙官们忙活好一阵了。
是以，神仙下凡也是需要遵守一些基本规章制度的，偏偏清容性子跳脱，想一出是一出，使得灵犀对于清容老是不报备就下凡这件事儿，有着深沉的担忧。
倒不是特别担忧人间会如何如何，她担忧的是，清容一不小心，就闹出点事端来，把自己的悠闲生活浪没了，还得连累她这位玄明清微境第一女神官，一起连轴转。
从此天天坐着发呆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满眼都是做不完的事儿活儿。
清容喜欢下凡，又总是被灵犀念叨得不行，很是头大。所以每次下凡，清容都算准了时机，趁灵犀忙着境内事务，一鼓作气翻墙出去。
这一日，正是好时候。
清容在峙丘挖了几株仙草，捡了一箩筐的漂亮石头，揣在怀里，便准备出发了。
翻过墙头，清容本应该有个帅气的落地姿势，却看到了个特别意外的身影，差点崴了脚。
“行墨，”清容讶异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行墨包子蹲在地上，见她来了，这才站了起来，说道：“我在等你。”
清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连忙问道：“该不会是灵犀让你在这里堵我的吧？”
行墨摇了摇头。
“那就好，” 清容这才放下了心，“你快回去吧，回头灵犀找不到你，又该着急了。”
行墨说道：“我不回去。”
清容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你说什么？”
行墨道：“我腿麻了，走不动路，回不去了。”
清容望着他，十分不可置信。
行墨朝她伸出手。
“我想去下界看看，带我去吧。”
行墨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但在清容看来，他的认真却显得十分可爱。所以，她十分愉快地做出了决定。
“走吧。”
说完这句话，她顺手抱起了行墨。
只用了一只手。
行墨脸上的表情微妙地扭曲了一下。
下界热闹熙攘，清容熟门熟路，将自己和行墨打扮成两个富家公子，转身就进了个看起来十分高档的药店。
清容说道：“你们这里可否有什么名贵药材？越贵越好。”
药店的伙计见他们两人打扮富贵，气质也不俗，自然不敢怠慢，将两人请去了里间，奉上了好茶与点心。
倒是清容挑挑拣拣，一会儿说这里的人参不够好，又说这灵芝看起来太差了，还指着一株天山雪莲笑道：“这是什么东西，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伙计一见情知不对，只好请来了此间的掌柜。
清容见了掌柜，顿时变了脸色，不挑挑拣拣了，还同掌柜的谈笑风生了起来。
行墨喝了口茶，吃了块点心，只当看戏。
只见那两人谈得欢畅，忽然说起海外的事情来。
清容道：“我家本是世代官宦，奈何老弟于仕途上一窍不通，买了几条大船出海，还有了诸多的奇遇。”
掌柜也是见多识广，闻言说道：“不知小弟姓名。”
清容显然是早有准备，忙说道：“我姓赵。”
掌柜连忙拱手作礼道：“原来是赵公子，失敬失敬。”
行墨冷眼看去，那掌柜说这话的时候，显然兴致少了一大半。要知道，能在此处繁华地界，开着这么一家大药店，经营奇货山珍不计其数，又怎么能不对城中的大家族如数家珍呢？
此处并没有什么世代官宦的赵姓大族。所以掌柜这是打定了主意，认定清容乃是前来忽悠打秋风的了。
清容微微一笑，对掌柜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怠慢也不恼，只是继续说道：“这一次的出海，小弟可是有了奇遇。上一次出门的时候，突遇狂风暴雨，眼看便要船毁人亡，好容易渡过了风浪，却发现周遭均是茫茫迷雾，船上罗盘等物均失了作用。我们缺食少穿，只好结网捕鱼。可那网放下水去，却一无所获，甚至捞出了几具骸骨！”
那掌柜听着清容说故事，表情原本是十分不耐的，渐渐地，竟像是听得入了港，显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来，连连追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行墨只觉奇怪，这么无聊的故事，哪里就能引得见多识广的掌柜的如此感兴趣了？他抬眼看去，忽见清容指尖闪过一道红色光芒，顿时心下了然。
显然是使了法术。
清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被看破了，还在兴致勃勃地讲着故事。她正说道：“却忽然天光放晴，万里无云，眼前出现了一座岛屿！岛上树木繁茂，郁郁葱葱，果实鲜美，动物见到了人，都不躲避，反而好奇地出来一探究竟，恍若世外桃源。船员们历经艰险，如今见到这番景象，哪里忍得住诱惑，纷纷要上了岛去，一探究竟。”
掌柜叹道：“旅途艰难，也难怪船员们不顾岛上古怪，也要上岛。”
清容道：“便是此番道理。况且，若是岛上有秘宝之类，谁得了便是归谁。船员们出海以来，均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不知呐一日便葬身鱼腹了。如今见了一座古怪岛屿，平日里听的传闻故事均浮现在了眼前，岂有将机会错放的道理。是以，有些船员哪怕明知此去必会出现问题，也要一试究竟。”
掌柜道：“船员是如此，那船长如何是好？”
清容道：“我观事不可行，一味不让他们下船也不好处事，于是同船长商量了一番，只放了三人前去。一日之后，三人均未回来。第二日，又放了三人，一日之后，三人亦未回来。”
掌柜抚掌叹道：“岛上定有古怪。”
清容道：“掌柜的明见。是以第三日，无人再敢要求下船了，甚至有人催着快走。”
掌柜叹息：“是人之常情。”
清容又道：“我同船长议定，再等一日，若还是无人回来，便启程远航。第四日的下午，出去的船员还未回来，纵是万般无奈，我们也必须开船了。此时忽然看到一人跑了过来，竟是之前出去探路的船员回来了！此人衣衫褴褛，气喘吁吁，手中握着一株药草，说可以治病。盖因船员之中，有几位受了重伤，在这种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虽然有人勉力照顾，却也是回天乏术。其中有一人，便是此人的兄长，为了救他，被桅杆砸断了双腿，已经几日高烧不退，在舱室之中，出气没有入气多了。”
行墨喝了一口茶，小二来给他添水，他指着面前一碟瓜子，问道：“这还有吗？”
小二连忙说道：“还有还有。”
又给他拿了许多。
于是行墨嗑着瓜子，听清容忽悠。
掌柜的听了一通故事，啧啧称奇，神情却是清醒了许多。
只因虽然有法术加持，但清容为了避人耳目，没有太用力。这掌柜平日里迎来送往，见多识广，哪里不知道海外仙山，虚无缥缈，许多江湖骗子爱说这些，好忽悠不懂的人出重金，买个稀奇。
清容说道：“说来也奇了，用了那船员采来的药草，他兄长高烧竟退了，断肢处血肉复生，瞬间结痂，将养了几日，虽然断了一条腿，但身体竟然大好了！”
掌柜的表情玩味，说道：“竟有这等神药！”
清容拿出一个布包，里头包着几根草，正是她从峙丘之上采来的。
掌柜的说道：“既如此，不妨将草药先寄在这里，若真是有效，敝店定不会亏了你的。”
清容瞪大了眼睛，问道：“还没谈价钱呢。”
掌柜捻了捻胡须，说道：“海外仙山，缥缈不定，其中凶险世人皆知，不是我不信你，是大家需要开开眼界，方才知道其中真假。”
“呸。”
行墨吐出了一块瓜子壳。
掌柜本想发火，却见对方是个小孩子，也不在意，只回头对清容说道：“你看如何？”
“呸。”
行墨又吐出了一块瓜子壳。
掌柜彻底怒了，说道：“你这个孩子，大人在说话，怎么如此聒噪！”
行墨嘴巴一瘪，说话间带了鼻音，像是要哭了：“你这椅子上有倒刺，把我的手划破了。”
他将手摊开只见上面一道划痕，正渗出细小的血珠。
掌柜连忙说道：“我这些椅子乃是上好的黄花梨，用了许久，怎有可能还有倒刺。”
行墨也不理他，只伸出手，拿起一片布包之中的草来，敷在伤口之上。数息之后，原本青翠的草褪去了颜色，变得干枯焦黄，底下的皮肤恢复了光滑，竟一点儿伤口也不见。
行墨望着清容，眨巴着眼睛，一副天真的模样，说道：“我好啦！只可惜浪费了哥哥的好药。”
清容还捧着他的手来回察看，嘴里说道：“怎么伤着了呢？”
掌柜见了，将那布包抢在怀里，数了数其中的草，又小心翼翼将草包好，小心翼翼地对清容说道：“这么多药草作价五百两，你看如何？”
一直到出了门，清容依旧没有搞清楚状况，拉着行墨的手，细细地检查。
行墨手里拿着银票，淡定地将手抽了回来：“不过是一点障眼法，你看不出来吗？”
清容讪讪：“你小小年纪，怎么会使障眼法。”
行墨道：“看书。”
清容笑道：“我徒儿可真是个天才，有出息，有出息。”
行墨有些别扭，将银票一股脑儿地塞进了清容的怀里，说道：“我不是你的徒弟，我可没有这么没出息的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