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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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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容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锦衣青年站在门口,面容清秀,气度雍容,但是样子十分陌生。这位锦衣青年见了她,分外惊喜,连忙走上前,朝她行礼。
“一别经年,大师竟容颜未改,果然是方外高人啊!”
清容听闻此言,更加迷惑了,只好说道:“你是?”
青年道:“我姓陈,名引舟。还记得当年大师给我题了一幅字,乃是“姻缘”二字,甚是精妙。引舟日日观摩,至今未能参透啊。”
清容摸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反应了过来。
“是你啊!”
那个买了她“姻缘”两个字的冤大头。
清容摸了摸下巴,没想到自己改了半天装,竟还能被人认出来。
陈引舟见她想起了自己,更是兴奋不已。
“当日小弟得大师墨宝,今日再见,定是缘分。我在此处附近又一别苑,不如大师同我一同前去,游览一番如何?”
清容连忙想要答应。
行墨赶在了她前头,插嘴道:“不好。”
陈引舟左看右看,没看到人。
行墨迈开短胳膊短腿儿,站到了椅子上面,这才同陈引舟平视。他揣着手,面沉如水,冷冰冰地瞥了一眼陈引舟,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陈引舟见行墨不过是个孩子,一脸稚气,偏却做个大人模样,看起来端庄持重,老气横秋,一时也没想别的。只觉得这位小朋友可能是被无视了,有点儿傲娇,还很是可爱,便说道:“小友也不妨同去。”
行墨还要说话,却发现自己脚底一空,接着身体也腾空了。
他被清容抱了起来。
用单手。
清容将行墨紧紧抱住,微笑道:“我家小朋友不习惯见陌生人。不过既然是陈兄相邀,却之不恭。”
陈引舟大喜过望,又拱手道:“如此甚好,甚好。”
行墨被清容抱了起来,满肚子的话没地方说,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偏偏清容还跟他咬耳朵,说道:“你抱着我的脖子,仔细别掉下去了。”
行墨犹豫了一下。
他转过头去,伸出手,抱紧了清容的脖子。
实在是不想看到陈引舟那嬉皮笑脸的样子。
纵使千般不愿,行墨还是同清容一起来到了湖边。
陈引舟的画舫不大,但是颇为精巧,布置中处处彰显出主人绝佳的品位,和不凡的财力。湖上凉风习习,陈引舟又让船家送上瓜果茶饮,也是样样精巧。他谈吐不俗,涉猎极广,看得出对书法一道很是有所钻研,及上船,便同清容畅聊了起来,一时间宾主尽欢。
“法出自然,作书亦是如此,”陈引舟道,“先人曾有‘夫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矣。(蔡邕《九势》)’之语,我观先生之字,便想到了这句话,方知管中亦可窥豹,笔下自有丘壑。”
清容被他一同夸奖,顿时不好意思。
“我不过虚长几岁,纯粹是日长月久,闲来无事,研究两笔书法而已。”
这倒是真话。
清容作为仙人,也是岁数极大,辈分极高的那种。只是平日里不务正业,吃喝玩乐,偶然间对书法有了兴趣,着实下了一阵工夫苦练,她自觉没什么天赋,练就练了,也没怎么展现于人前。她自认为没花过太大的心思,不好意思拿出来献丑,如今竟被人认可推崇,不由得也有些轻飘飘。虽然此人是个凡人,但能看得出这么多头头道道,在清容看来,两人也勉强称得上是个“知音”了。可见世上无难事,只怕活得久、活得闲,有的是时间练手,怎么都是捕获一两个知己的。
陈引舟又问道:“看先生落款,乃是一个晏字,引舟不知先生姓名,可否称一句晏兄?”
清容道:“我姓赵,单名一个晏字。”
陈引舟说道:“原来是赵兄。”
没两下,这称呼就从大师变成了先生,又变成了赵兄。
说着,陈引舟还不忘给行墨塞了一块西瓜。
“小友,此乃江南本地农户所育之瓜,多年培育而成,皮薄少籽,汁多甘脆,今年仅得了一畦。这几日送来,放在井中湃着,我刚遣人快马取来,你快尝尝。”
行墨听他拉拉杂杂说了这么一大堆,顿时觉得手里的瓜不香了。
清容倒是来者不拒,自己啃了块西瓜,夸奖道:“这瓜果然香甜。”
陈引舟又道:“赵兄喜欢便好。”
清容对着行墨道:“行墨,这瓜真的好吃,你尝尝看啊。”
行墨老大不情愿地啃了口瓜。
瓜是真的香甜多汁,行墨闷声不响,大口吃瓜,一点儿都不理会陈引舟。
陈引舟也是好脾气,笑道:“赵兄,小弟有一个不情之请,上次题字还未尽兴,不如今日再给我题上一字,如何?”
清容连忙说道:“好啊好啊。”
一时陈引舟唤了船家过来,取了笔墨纸砚,铺陈开来。
清容持笔,问道:“你要题什么字?”
陈引舟沉吟一番,说道:“今日同赵兄再度相遇,便是一个缘分,不如题一个缘字,如何?”
清容从善如流,大笔一挥,写下了一个“缘”字。
又在后头添了的落款晏字。
行墨盯着那个落款,像是要把纸头盯出个窟窿来。
难得有人夸自己的字好,清容喜不自胜,将字拿给行墨看:“行墨,你看看。”
行墨装模作样看了一眼,说道:“哦,挺好。”
清容见他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只当是小孩子又闹什么别扭,也不懂行,说不出什么道道来,便去问陈引舟。
陈引舟倒是夸上了。
“作书之事,贵在任情适意,今日我同赵兄相谈甚欢,正是感惠徇知之合(孙过庭《书谱》)。所得之字不落俗套,变化起伏,意在其中,境亦在其中,实是妙极。”
清容挠了挠头,问道:“真有这么好?”
陈引舟认真答道:“我观赵兄之字,疏密有度,用笔独到,虽然结构独特,但是奇中有正,若行云流水一般,见之忘俗。”
清容道:“你若喜欢,我多写两个字也不费事。”
行墨侧目。
清容咳嗽了一声,又道:“但也不好写太多。写太多了回家晚了,我家有人在等,不大好。”
那陈引舟得了字,小心翼翼将纸收好,连忙说道:“作书这事在乎兴之所至,偶然既得,赵兄不用勉强。”
清容笑道:“我平日里也不常在笔墨纸间,倒是舞刀弄枪的多,两笔字让陈兄见笑了。”
陈引舟道:“没想到,赵兄竟是个文武全才。”
清容想了想,又问道:“引舟兄可有字号?”
互称字号,这便是交好的意思了。
陈引舟大喜过望,连忙说道:“小弟字观塘,不知赵兄……”
清容刚要说话,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呸”。
却原来,行墨朝着水面,吐出了一粒瓜子。
清容道:“你这孩子……”
话音刚落,只见水面忽起了涟漪,数个黑衣人从水中跃起,兔起鹘落之间,便往画舫而来。陈引舟脸色丕变,朝外看去,却见替他摇船的船家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根船桨,在船头微微摇晃。
黑衣人人手一把长剑,直扑陈引舟而来。
其中一人当先而来,行墨正好夹在他同陈引舟俩人之间,避之不及。行墨手上捏了个法决,正待施展,忽然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清容带走了。
黑衣人剑气后发先至,竟然被清容的气息带得一偏,剑气扫过,在画舫的柱子之上留下了极深的痕迹。
陈引舟从船舱中拿出佩剑,剑方出鞘,却见周围已经没有了刺客的痕迹。他定睛看向水中,只见水中漾出了一丝红线,随即又隐没不见。
不过短短一个呼吸,清容手都没抬,便只见黑衣人纷纷落水,生死未卜。
清容抱着行墨,关心地问道:“你可还好”
行墨被她抱在怀里,两只手无处安放,只得环住她的脖子,闷声闷气地回答:“还好。”
陈引舟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船舱之内已不见了清容,他向湖面看去,却见清容正稳稳地站在水面之上,一手抱着行墨,衣带当风,宛如画中仙人。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是应当惊讶于黑衣人的刺杀,还是惊讶于面前这位“赵兄”的功力深厚,竟比那水上漂的工夫还有深厚,能直接于水面之上站立。
行墨跟清容悄悄咬耳朵:“你站在水上,被凡人看到了。”
“天啊,我要被灵犀骂了!”
清容听闻此言,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掐了个指决,一溜烟地躲到了云层之上,压根不敢往下看。
画舫之中,陈引舟挥退了保护他的人,再往湖面上看去的时候,却已不见了清容踪迹。
清容带着行墨灰溜溜地回到了玄明清微境,却看到灵犀引了执命真君出去,正在正门口作别。清容连忙领了行墨绕了个圈儿,翻了墙,这才进到了里头。
行墨问道:“执命真君来所为何事?”
清容左顾右盼,没看到灵犀身影,方才有空回行墨:“他来能有什么事,无非是下界又有什么小事罢了。”
“神君英明。”
清容回头,只见灵犀站在她身后,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十分平和地问道:“神君可是下凡去了?”
清容道:“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灵犀又问行墨:“行墨,凡间好玩吗?”
清容连忙拉了拉行墨,行墨想了想,说道:“还行,吃了点瓜,没有上界的甜。”
灵犀道:“我只是来告诉神君,执命的罗盘动了,掐指一算同神君有着莫大的关系,不知神君做了什么好事儿,能惹得执命真君一日之内,来了三趟玄明清微境,一趟比一趟急。”
清容挠了挠头:“那执命真君说什么了没有?”
灵犀道:“没说什么,只说让神君安心闭关,好好闭关。”
清容笑道:“这不没什么事儿嘛。”
灵犀道:“对,好好闭关,那就没什么事儿。”
清容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道:“啊,可闭关真是太无聊了。”
灵犀看了她一眼。
清容拉着行墨往里走,边走边说道:“太无聊了,不如我来教你练剑吧。”
行墨道:“没兴趣。”
清容又道:“那我教你法术?”
行墨道:“我看书就好。”
清容想了想,说道:“我教你做饭吧。”
行墨道:“算了吧。”
清容道:“我随便教你些什么吧!”
行墨问道:“你想做我师父?”
清容点了点头。
行墨道:“别想这个了,想点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