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一) ...
-
口说无凭历史架空
岩石如果无法让我们藏身,
枯树也不会提供我们遮掩。
我坚信,在我漫长的岁月里,服下时间给我的毒药后,在我认识的那么多人里面,他算是最特殊的一个。
相信有很多的人都已经经历过,就好象我已经达到了八十四岁那样的高龄,却要坐在这里,提起笔翻开不知是多少年前,连角都黄了打了卷的笔记本,去写一个老早死了的人。你说,我干吗不用电脑,当然,现在的电脑早就已经是高科技的产品,我也知道它的存在,可是我偏偏就是要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记录在我二十岁时经历的事情,那是认为我最原始的事情,拥有着人性最美的原始——没错,可能你听完我的故事之后,你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我却有,或许是我的表达能力不够,也或许是因为你没有亲身经历过,无论你怎样评价我的过去,我认识的人、我所看见的、经历的事情,我都会继续写下去,因为他让我再一次看见了所谓的“希望”。我所说的,其实并不是我的故事,而是另外一个人的,我只不过是他故事里的小配角而已。没错,那个时候是昭和二十年。正是美军往我们国家的领土上,如同倒垃圾一般丢着他们的炸弹,然后四处轰隆声就那么响起来。或者说我不要那么潜移默化,因为那个时候正在经历着,现在所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
或者我只是想要说明,那个人曾经多么多么使我为他蛰伏。哦不,或许应该说,所有与他接触的人,都为他的那种不屈不扰的精神所蛰伏。我说的是真的。可能你知道山本五十六,就是那个好赌,赢得了突袭珍珠港事件的领军人物,也有可能你知道他身边的副将,或许你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很多出名人物,但是你在那个时候没有遇见他,或许这是你这一生中的遗憾。
但是我很高兴,也在这个时候欣喜,我居然遇见了他。但是我必须说明的是,你听了可别去鄙视他,那样我可不能保证我是不是会对你说,与那个家伙当时说的一样——“我真他妈的想把筷子插进他的脑子里,插爆它!”当然,这只是一小小的玩笑,我还不想因此去监狱过完我的小小的后半辈子。
但是我并不赞同那个家伙的说法——哦,差点忘记说了,其实他啊,是个同性恋。可是我觉得那并不是同性恋,神明没有说过相爱的两个人必须是男女,恰巧的喜欢是很不可思议的东西。相爱是很简单的,至少我那么认为。
好了,说了那么多,我想我也应该说当最最中心的话题了。这是他的故事,我在里面,不过是他的旁听者,现在我坐在这里,我只是想把我的想法与他所经历的,完整或者残缺地叙述一遍。当你开始听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请先记住他的名字,他叫——漩涡鸣人。
时间是发生在昭和二十年六月五日。我所在的地区——神户遭受了三百五十余架B29的轰炸机轰炸。学校、田地、农场等建筑薄弱的地区被移为平地。鸣人那个时候一定是在睡懒觉,他和别人不一样,做事向来大大咧咧,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他一定睡在地上,让冰冰凉凉的地板质感渗透他的全身。头顶或许没有电扇,只有一架咯吱咯吱转得并不是太灵活的电摇式的落地电扇。他的手里还拿着团扇不停扇着,或许他早就已经醒来,只是因为这炎热的天气让他不想起来,只想滚在地上让那冰凉的质感渗透他的全身。他可能永远做不到尽可能的冷静——至少他在一瞬间是做不到的。在神户正面接受B29的轰炸时,他或许还以为是地震,或许有人喊着“快点逃,美国佬来轰炸我们啦”他才会清醒。身上只穿了一件汗衫褂子,和肥大的三分裤,他会和其他的人一样,慌慌忙忙起来,然后去找自己的包,把自己的衣服统统塞进去——可能他还有先见之明把自己的钱财塞进去,因为这在我们事后相遇时,他总是叹息自己聪明把钱财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可是他也不聪明,反而会很笨,他难道就不怕别人偷别人抢吗——所以之后的吃穿其实都没什么问题。他大概塞满了衣服之后发现如果放食物的话已经没有空间,然后再把几件旧的衣服抽出来,在新的空余空间里放上他的食物,然后万事具备。就逃了出来,当然,我非常相信他一定没有忘记把自己的最珍贵的照片放进去,还有他脖子上的那一条项链,他也非常珍惜它。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看过他把那条项链拿下来过,就算是到了后来经济拮据,他也丝毫没有把它拿出去换钱的欲望。可能那条项链对他来说有重大的意义吧,因为我总是看着他抚摩着那项链的绿色身体,像看自己的爱人一样,眼里的光熠熠生辉。至于那是怎样的重大意义,我是不知道,当我知道的时候,那已经是我和鸣人共同生活了很长时间之后的事情了。他可能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本身的悲伤,终于完全爆发出来。
我是如此相信他曾经是一个只属于阳光、就算长大了也如同孩童一般的家伙。我相信他是快乐的,但是我从来就不知道他的痛苦,在真正了解到他的痛苦的时候,我相信他的心早就千创百孔。
他会背起自己的东西,然后在外面女人的叫喊、轰炸机轰隆隆的轰炸中,胡乱套上了自己的外套和长裤——我不能保证他这个粗心的家伙还把自己的裤子给穿反了。如果某一天他对我说他曾经把裤子穿反或者在上厕所的时候跑进女厕所的话,我可能立刻滚到地上爆笑很长时间——然后他在轰炸声中跑到玄关口,穿上自己的帆布鞋子,冒着战火与被子弹的轰击下往海边逃去——他可能知道那里会有防空洞。他会先在跑出去之后环顾一下四周,会看见倒塌的学校和燃烧起来的房屋,还有四处逃窜的人群。或许比喻为,在火坑里四处逃窜的老鼠更为适合,我没有任何要嘲讽的意思,因为我口气本身就是这样毒舌。啊、忘记说了,毒舌这个词是鸣人送给我的,让我戴上的高帽。
当他跑到海滩的时候,他会停下来气喘吁吁,可能还会坐在地上,但是他会发现海滩偏偏是最安全的地方,毫无被轰炸机侵略过的样子。可能还会看见几具被烧得面无全非的尸体,他会捂住口鼻阻止那种油脂烧焦后的味道侵略他的大脑神经。我相信他肯定会对这些尸体置之不理,因为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亲人,在那个时候,他的确、几乎无依无靠。他最信任的人离开他,就剩下他一个人守着空荡的房子,活像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当然当然,我相信如果鸣人现在听见我这样比喻当时他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举起他的拳头往我身上砸过来,或者脱下他的假牙直接喊一句“嗨!祭!接我假牙!”然后就那么直接朝我门面丢过来。
我说了,他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属于自然的孩子。
美军像玩游戏一样侵略我们的土地,房屋被移平,树木燃烧,幸运的逃过劫难,倒霉的直接死在枪口下。硝烟大概持续了没多少时间,在他们真正离开的时候,山坡早就像刚刚被理过平头的小鬼一样滑稽可笑。更别说别人了,该死的就要死,不该死的留下来独活,在别人的安排下组成新的家庭。开始全新的、艰苦的生活。正是如此,才让我幸运地遇见了鸣人。虽然我从来不推崇什么遇见不遇见的无聊戏码,我也不相信任何的宗教,有一天会有某个神明降临那种可笑的谎言。
我也算是幸运,躲藏在坍塌的屋檐下面。而且还没被烧死。兴许那时候认为自己是死定了,也没有对死亡抱有多大的害怕,我被“埋”的地方不过是一个空隙而已,所以等到轰炸机的鸣笛声渐渐远去之后,我才从那空隙里,轻松爬出来——那时我年轻所以很轻松,要是现在的话,我可能直接会饿死在那个屋檐下面——我在与一大群人走了一段路之后,来到附近的小学,那个时候已经是焦土从生,无数黑色的草发出焦腥味直冲我们的门面。有人直接去附近的庙、医院去寻找自己失踪的亲人,我到现在都能隐约听见嚎啕大哭的声音。我在进入我们县的集合据点前,看见有人匆忙地将已经死了的人运送到偏远的山区,我看见他们一路抬着尸体一路不停有蛆从担架上掉下来,蠕动在道路之间,难闻的尸臭让人敬而远之。
然后我进了那个所谓的“据点”,真正遇见了那个叫漩涡鸣人,比我小一岁的孩子——这是我的习惯,我习惯叫比我年龄小的人为孩子。
那是在与往常无一二的日子里,我把自己的行李带到那个“家”后,就看见其他三个人早就已经把东西搬了过来,或许他们看见我了,或许他们三个人都是彼此认识的。所以在我到的时候,我只是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门口,一直到鸣人跑过来把我拉进来,我才回过神来。
“嗨,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了。”他把手伸出来,我看见他手上的刀疤还有修理地平整的指甲,“初次见面,我叫漩涡鸣人!——那个是小樱,春野樱,还有个是旗木卡卡西,我的老师。”
少女一把撩起过长的短发,嘀咕着说应该剪了,然后堆上微笑对我打招呼:“你好。”而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的青年也转过身来,他戴着黑色的面罩,只留眼睛在外,他弯起月牙般的眼睛伸出手对我打招呼:“哟。”然后我也换上笑脸对他们打招呼,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初次见面,我叫祭。以后请多多关照。”
鸣人一把拍上我的背,他大咧的笑容像三月的阳光,温暖而和煦:“都已经是一家人了,还那么拘谨干什么。走走,我带你去看看房间。”他说话的语速很快,永远笑容满面,和他的性格很相衬,我对他有莫名的好感。或许漩涡鸣人并不是像他表面一般的普通人,他也很特殊。他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对于秘密来说,他会闭口不说,除非你是他很信任很信任的人,信任到他相信你不会出卖他的地步。
“这屋子真大。”我一边走一边对他说,“或许再来几个人也不错,我们几个住似乎太大了。”
“那是我们运气好啊,”他一边说,一边拉开一扇移动的格子木门,上面的茶花花瓣有点泛黄了,岁月的痕迹,“喏,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睡的地方,小樱和卡卡西老师单独一间,因为这一间比较大。”他完全把移动木门拉开,跨步走了进去,里面有特殊的柜子,可以放自己的衣物和被子。对面是一扇格子木门,糊在上面的纸有破损的痕迹,他走过去把木门拉开,阳光完全倾泻进来了。撒在他的肩头,像漂亮的披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