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阳》零零陆捌

85、第85章

　　【85】

　　皇宫御书房内。

　　几位近卫军首领齐齐跪在地上，不敢面见楚明日天颜，把头低得更低了。

　　“真是一群饭桶，出动这么多御林军和近卫高手，竟然连一个人都没追到。”

　　“臣等无能。”底下跪着的人之中，其一就是化风。

　　他也是这次被楚明日授命追查姬奈被哪群人带走的主要臣属，很可惜的是，尽管已经往各个方面都猜想了，也没探查到姬奈下落，不怪皇上生气，就连他自己也很自责办事效率低下。

　　楚明日极少骂人，自小学习的皇家礼仪都是谦逊有礼，上对帝后，下对朝臣，就连宫人犯错也极少受到严惩，将一个贤德明君的角色扮演得无可挑剔。只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皇帝可不是个能够随意糊弄的人，宫里长大的又怎会不知晓些事理。

　　“朕让你们去找的淮王，他人呢？”

　　“化雨已经快马加鞭至南疆地界。”

　　“朕要最快的速度见到他。”明明好好的一个人被他带走，现在出现在面前却是遍体鳞伤。

　　楚明日没有亲眼目睹姬奈的“伤势”，只是在秦艽嘴里复述出来，脑袋里闪现出画面已经足以让他想再把那个杨为光拉出来反复鞭尸。

　　心里面惦记着姬奈，夜里总也睡不安稳，神色不佳，上朝时都没精神。

　　元参瞧着也怪心疼，他自小跟在楚明日身边，除了当年姬奈负气离开时，还未曾再见过这位天之骄子的颓废模样。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楚明日心里烦乱，登基以来难得不再严以律己，臣子们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你推我我推你，这太平年间大事不多，小事却不少，说闲也真不得闲下来。

　　新上任的礼部侍郎先一步上前，被上级礼部尚书频频使眼色，这年轻人就是做事冲动，不会察言观色挑时候，没见着皇上心烦，还启奏上书，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

　　“皇上，微臣李留行有事启奏。”

　　“爱卿请讲。”

　　“赤丹使节来禀，赤丹王即将大婚，有意邀请皇上前去观礼。”

　　这区区小国国主成亲，哪里有大国皇帝亲自观礼的道理，年纪轻轻就是不懂事，什么都敢说。这点小事，他们礼部直接就可以给推拒了，就这人偏死板，还非得闹到大殿来。

　　楚明日听完话果然皱起眉头，赤丹王野心勃勃，这分明是不给大曜面子，“这等小事礼部自己办得稳妥就行了，备份厚礼前去恭贺赤丹王。”

　　礼部侍郎李留行还想说什么，被礼部尚书先一步截断，“皇上英明，微臣早日就备下贺礼，一切早有准备。”

　　楚明日想了想，不经意说起，“朕记得这赤丹王登位已有几年光景，现在想必也不小了，怎么才大婚？”

　　即是大婚，那肯定头一次娶亲。

　　底下们臣子头伏得更低了，心想你这皇帝不也后宫空空，哪里好意思去谈论起别人，人家好歹还成亲了。

　　礼部又一位资历稍大的臣子聊起来，“说起来也巧了，听闻赤丹的这位王后，竟也是大曜京城人氏，并且还是一个男人。”

　　众所周知，除了大曜以外的国土都不兴男风，这赤丹尤其抗拒。

　　这更让楚明日诧异，“这赤丹贵族最重血统，比朕皇家还苛刻，竟也能容纳一个大曜的男妻成为王后。”

　　这位大臣顺着说，“这位赤丹王年纪轻轻登位，实力不容小觑，这些年赤丹也一直不太安分，臣请愿皇上派遣一位能人做使臣，出使赤丹国参加大婚。”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刺探敌情的机会，楚明日一手撑着头，一手敲打着龙椅的边沿上，“那各位爱卿，可有人选推荐？”

　　继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赤丹可不是寻常之地，这一趟大有可能有去无回。

　　“算了，此事还有一段时间，出使人选容朕想想，若无其他重要之事，就都可退下了。”

　　楚明日甚少这样催着下朝，寻常都是过了晌午才放人回家吃饭，吓得各家官眷们都还以为自家男人犯了什么错处。

　　一边是处理不完的国家大事，一边又是魂牵梦萦的心头肉，日夜操劳，愣是瘦下好几斤，更别说本来就黯淡的神色显得更加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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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啸过隙。

　　楚温文回宫得很突然，没带一兵一卒，甚至没个伺候的人，就一匹马硬生生从南疆骑回来大曜，这几年的光阴飞逝，在楚明日统治下的京都比以前更甚繁华，只可惜此时的他无意关心别的，只想快点进宫，见到那个便宜皇兄。

　　化雨到南疆已经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楚温文没法儿往好的方面想，光听了些前言就已经遏制不住怒气，偷从南疆国逃离。

　　时隔多年没想到这见上一面依旧是横眉竖眼，暗波涌动，等进了内殿之后，不由分说的就给了楚明日一拳，楚明日也不甘落后，一拳还了回去，堂堂皇帝和王爷互相扯着领子撕打成一团。

　　还是后来的元参吓得在原地直跺脚，这两位是哪边也得罪不起，赶忙上前拉开，护着楚明日。

　　“皇上，王爷，您们就先停一下，捋清楚好好说啊，别动这么大气，待会儿要是被人看见怎么办哟。”

　　楚温文青筋暴起，眉头皱在一块，左手紧捏着拳，“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是赔上我的命，我也要揍你这个负心汉！”

　　楚明日也不甘落后，自己家的事犯不着用权位压人，“还说我负心汉，你自己又做到几分对得住你的心呢！”

　　两人吵吵嚷嚷个不停，差点又开始动手。

　　“你当初将他在朕身边夺走，就这样待他？他差点没命你知不知道！”楚明日越看这面前的脸就越来气，“当初若是姬奈留在我身边，现在定是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楚温文冷笑，“你真蠢，即便如此颠倒黑白，也逃脱不了事实，姬奈不是我带走的啊，而是他自己想要离开你，离开你这充满阴谋算计的深宫。”

　　这偌大的宫墙之内，从来就不是姬奈想要的。

　　当初那个选择，江山与他，只择其一，楚明日却没得选择，让楚温文捡了漏。

　　在这件事上，楚明日自知是自己太过强词夺理，他一直在用这个理由欺骗自己，此刻被楚温文拆穿，整个背部冷汗直下。

　　在记不得的多少年岁时，楚明日也曾期许过吟诗作对，向往快意的江湖，悄然立誓决定此生只会一生一世一双人，在经历过大乌龙事件也只责怪自己是年少不懂事。

　　而今已快到而立之年，年少想要的东西，是一个也没成。

　　“朕错了……是我错了……”

　　回想起与姬奈最后一日的见面。

　　——你若真的想要和我共结连理，那就同我一起走。

　　你敢吗？

　　不敢，即使楚明日无论有多想，多么期盼，想和他一起走，但是最后的决定依然是——留下来。

　　他从小习得帝王之术，身背子民之责，这仿若一座座大山。

　　正当楚明日忆往昔时，没注意到眼前的楚温文貌似比他还要难受，回想起刚才也没下死手啊，这么能把楚温文伤得这么严重。

　　“你怎么了？传太医，传太医！”

　　楚温文站不住脚，跌坐下来，颤抖着唇说道，“皇兄莫不是忘了，我自己本来就是大夫……”

　　楚温文脸色苍白到发黑，血色翻起，像是中了剧毒，从他到左手臂正慢慢蔓延全身。

　　这正是因为离心蛊的发作，一但楚温文离开鹿言身边，子蛊感受不到母蛊的存在，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时间越长，还越可能威胁到楚温文的生命。

　　太医们来诊，纷纷束手无策。

　　这时，元参一路小跑着过来，悄悄在楚明日耳边说了几句话，面上有些存疑和着急。

　　“直接把人带进来吧，皇弟性命攸关，量也不敢胡乱上前冒认。”

　　元参得了令，匆忙去宫门口接人去了。

　　他方才说，有一位自称叫鹿言的男子，在宫门求见皇上，并且能够治好淮王。

　　淮王生病到倒下才半个时辰，哪能这么快就把消息传出去，元参得知后不敢耽误，赶忙来禀报了楚明日。

　　大曜这边可能不太了解，在南疆，除了没有实权以外，国民都对大祭司忠心耿耿，说一不二，民心更大于南疆王。

　　楚明日之前也了解一个名字，后来知道姬奈的蛊毒需要他来解后，花了不少精力去寻他，只可惜也没用上。

　　楚温文随着姬奈在南疆呆了四年，想来也是跟大祭司打过交道的，那大祭司可能对楚温文这般模样已知一二，来大曜也正是为了楚温文而来。

　　没多一会儿，跟着元参随后进来的一名纤瘦男子，头戴兜帽看不清面容，脖颈和身上都挂有许多银铃，手持法杖，并非大曜服饰。

　　“第一次见皇上，本不该这么唐突，可现下时间紧迫，还望皇上恕罪了。”

　　虽说楚明日和鹿言书信来往过几番，见面确实是头一次。

　　“无妨，大祭司匆忙而至，朕还未来得及招待，皇弟突发恶疾，不知大祭司……”

　　“正是因此事而来。”

　　“那劳烦大祭司了，请。”

　　楚明日做手势请他进内殿，这片刻不见，楚温文的“病”好像已经好了一点点。

　　鹿言从手心唤出离心蛊母蛊，没耗费一汤一药，楚温文身上以肉眼可见愈合恢复，半柱香内已经恢复到与平常人无异，脸色红润，肌肤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