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阳》零零陆捌

82、第82章

　　【82】

　　这一声“秦大人”才让秦艽抬眼看清眼前人，虽与自己只曾见过一面，却是万般不敢忘记。

　　“快，快去禀报皇上！”

　　身旁小厮得吩咐后，应声匆忙离去，不敢耽误片刻。

　　而其他在台上坐着的大臣，也都纷纷站起身来，被这一声吸引过去目光，迟疑片刻后都互相不敢确认，良久双目睁大，以为自己是老眼昏花了。

　　记忆还停留在太子妃时……

　　姬奈宫宴都会出席，在先前皇帝病重，楚明日也常常会带着他面见大臣，在朝事上对他毫不避讳，反正姬奈没有外家，不存在前朝后宫勾结之说。

　　当年的太子，现在的皇帝，捧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现在被折磨成这样。

　　大臣们瞬间感觉到膝盖一软，纷纷看向秦艽。

　　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得到好像大人们在观台上见到罗刹一般。

　　孔相旬也隐匿在其中，明明先前就有机会带离姬奈离开，不用受这牢狱之灾，可国主说，让他先别轻举妄动。

　　直到今日才让他再找机会下手。

　　“参见……昭王爷！”

　　其中一个大臣弯腰作揖行礼，其他人才回过神来跟着行礼。

　　人家身上有功，是先皇亲赐的亲王爵位，更别说还有皇帝这个后台。

　　排站在末尾的杨为光，腿脚已经站不住了，万万不曾想到，这个孤身只影的男子，竟然是昭王。

　　他来京时日尚短，还没听说过几年前那件皇室秘史，就算是京城老人，也被下令不许议论，岁月长河中，本渐渐被人遗忘，没想到，忽然之间又出现在了面前。

　　秦艽连忙下台来，让人给姬奈松绑，他可以万分确定，这刑场上的人都是他一一亲手抓捕，里面根本没有姬奈，而姬奈出现在这里，肯定另有蹊跷，此番问斩不能进行，还需请皇上亲自决断。

　　姬奈身上的伤痕还没好得干净，青一块紫一块，有些地方还化炎流脓，惨不忍睹。

　　“臣……见过昭王。”

　　秦艽对姬奈反倒行了礼，姬奈连忙用手托住他，“秦大人，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的小孩儿，眼睛大大的……”

　　“见过，他是……”

　　“是我的儿子，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事……”姬奈急迫想知道状况，顾不得自己身上这狼狈模样。

　　秦艽被吓到一时没说话，前段时间他抱着玩的小孩，竟然是姬奈的儿子。

　　可现在孩子已经被领走了，秦艽不敢说实话，姬奈这身子如蒲柳轻薄，害怕他承受不住这么大打击。

　　咽了咽口水，“你别担心，他很好。”

　　姬奈稍微安心了些，这一路他也有耳闻，小桃子可能是误入了这起案件之中。

　　“谢谢你。”

　　这一谢，是谢他秦艽救小桃子于水火之中。

　　可秦艽被他这一谢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谢自己此刻把他辨认出来。

　　“不用客气，是下官办事不利，未弄清事情原委，让王爷蒙受冤屈。”

　　松绑后的姬奈也没了多大力气，连站起来都很费力。秦艽想要伸手扶他，先安顿好之后等待楚明日过来接走。

　　因为刑场的中途停止，百姓们一见以为还有热闹看，一个个更是伸长了脖子往里面挤官兵们都去维持秩序，就在此刻，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候，蓦然从四周跳起一群便衣人，从各个楼台和民众中踊跃而出，手拿长刀利剑，轻功卓越，三两下即将剩余的官兵清扫，目的只为站在中间的姬奈。

　　站离面前最近的秦艽手无寸铁，也不会半点功夫，被一个掌刀劈躺在刑场台上。

　　姬奈看出这些人都是冲自己而来，也欲要动手，只是有心无力，连站都费劲，遑论还击这么多武功高强之辈。

　　就在这朗朗乾坤之下，法场之上，姬奈被一群便衣人士带走。

　　秦艽这才反应过来，“快追，保护昭王！”

　　……

　　原本在尚书房处理政务刑楚明日，刚食过午膳准备小憩一会儿，元参进来禀报说，午门法场上出了些状况。

　　楚明日对这事儿一直很上心，片刻不敢耽搁，把传唤之人招进来问话。

　　“谁！你说你见到了谁？”

　　“是昭，昭王。”

　　小厮揣测不到皇帝心中所想，只把秦艽的吩咐和所见都告诉了楚明日。

　　楚明日当即慌了神，对元参吩咐道，“速去备马，朕马上出宫！”

　　那个日日思念的人和夜夜在耳边萦绕的声音，他从未觉得几年时光竟然过得如此之快，快到当时和他的那份告别好像就是在昨日。

　　这是宫里最好的马，从宫内到市井却是犹如天边那么遥远。一路飞奔而来，心底尽是愉悦和再次见面的紧张，他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姬奈说。

　　本来是期盼无比的相遇，到了乱成一团的市井口时，楚明日心里预感已经大事不妙。被劫后的刑场一片狼藉，更有囚犯想要伺机逃走，好在随着楚明日一同来的还有一大片的御林军，没过一会儿就控制住的场面，老百姓们齐齐低着头，而随着姬奈上场的一众囚犯被重新抓了起来，跪在一处。而那些监斩官们也都知道会面临皇帝即将的怒火。

　　“他人呢！”

　　只有秦艽敢于上前回话，其他大臣早已被楚明日的气场威慑，瑟瑟发抖。

　　“皇上，昭王被带走了……”

　　楚明日已经审视周围一圈，没有看见姬奈的身影，从刚才的满心欢喜又变得失望。

　　“你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一遍。”

　　对于刑场上的三十五人，秦艽不说是一一识得，但这面孔总是熟悉，所以不会有抓错，而那姬奈是如何成为囚犯到这刑场上来，他也摸不着头脑。

　　“给朕查，查个水落石出，朕不信姬奈会凭空出现在囚牢里！”

　　这时一个大臣跪不住了，直接趴到地上，求皇上开恩。

　　此人是任命有八年的刑部尚书，楚明日识得。

　　“爱卿有何话要说？”

　　“臣有罪，是杨大人，杨大人将太子妃，不，是昭王放进了人牙子贩罪犯里，臣识人不清，未能仔细核对，实在罪该万死，还请皇上念微臣说出实情，将功补过，从轻发落。”

　　“哪个是杨大人？”

　　杨为光这才从后面骨碌碌的滚到前面来，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名瘦弱不堪的男子，竟然是风靡一时的昭王，皇上的前太子妃。

　　要是在四年前啊，说起昭王你可能没听说过，说起姬奈大名也没多少人认识，但是说起太子妃，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了一人当将以外，对于大曜的男妻地位也有了大大的提高，而且那宫里的、太子府里的，谁不念着太子妃的好？

　　只是可惜说什么都晚了，其他地儿的不知道，京城的百姓早都传的沸言沸语，好似对于皇帝太子和离那件事，自己才是当事人这么清楚。有甚者更是说姬奈根本不是人，是天上的神仙，他的使命就是帮助楚明日登基，完了以后就回天上去了，皇室没有办法解释，才公布太子夫夫和离。

　　“微臣，微臣四品京都知府，杨为光叩见皇上。”

　　“你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如若不从实招来，就将你们府衙一众全部株连九族！”

　　“微臣冤枉，这些跟微臣没有关系，微臣连昭王是谁都不知道。”杨为光听到后，更不敢开口说话，更别说吐露实情。

　　只是威逼之下还是有胆大的，京都府衙师爷从后面爬上来，跪在楚明日面前。

　　“启禀皇上，草民知道，草民什么都说，求皇上开恩，饶草民一家老小。”

　　杨为光瞪大眼睛，没想到师爷这时候会出卖他。

　　楚明日这才平复了一会儿，“你讲，若是实情，朕先饶你。”

　　师爷这才将姬奈一事娓娓道来，从哪月哪日姬奈到府衙击鼓寻人，到今日是如何上的刑场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别的也都罢了，姬奈那身上的伤痕是众所目睹，凭你区区一个知府，也敢如此冒犯。

　　等师爷将一切都述说完毕，杨为光已经知道自己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姬奈本是受害人上前寻子，杨为光不但不出手援助，还想鱼目混珠，掩盖罪行，桩桩座座都是死罪。

　　楚明日是越听越火大，他朝中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听说姬奈身上是遍体鳞伤，全身没有一块好肉时就心如刀绞，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先把这杨为光带下去，押入大牢，让刑部好好招呼他，三日后处斩，三族之内入奴籍，九族之内流放边关。师爷革去职位，流放蜀州三年。刑部尚书停职半年，罚俸一年。凡参与对姬奈动过手的，一律拉去荒洲做苦力，终身不得入京。”

　　至于这罚，其实也都算不得太重，因为之前人牙子一案本就耗费财力，如今若是将这一连串大臣严查，难免会引得老朝臣不满，只有这杨为光，进了刑部的门，想出去就太难了。秦艽如今也没法向皇上交差，接下来处理的剩余的罪犯们，才将这一闹事结束。

　　这事反转得措手不及，原先被押上刑场的罪犯们还赔上一个四品官。

　　秦艽回宫后也不知道如何和楚明日交代，他知道，这些年里楚明日虽说没开口提起，心里却一直没放下那件事。

　　而在那件事情里，自己也有份补刀，更羞愧于见楚明日。

　　“原来，前些时日你抱着的那小孩，就是姬奈的儿子……那也就是说……”

　　是朕的孩子。

　　秦艽当时三番五次说那孩子和自己长得像，楚明日还死活不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已经又派出不少人马去追查姬奈的下落，和那假意带走孩子的男人下落，均是无功而返。

　　“今日你见着他，他和以前有没有什么变化。”

　　秦艽道：“微臣当时看得不真切，身上除了大片的伤口之外，身子很消瘦，想来最近过得并不好。”

　　场上这么多人看着，秦艽就是想说些假话来骗骗楚明日也不可能。

　　听他说过得不太好，楚明日的心又开始难受，他不知道这几年姬奈是怎么过来的，明明当时还有楚温文和他一起走的，怎么就变得这样落魄，到底把他劫走的是谁，又会怎样对他，楚明日是真的很急迫的想知道。

　　想到这，楚明日立即又差人去南疆。

　　“即刻把淮王请回京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