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阳》零零陆捌

81、第81章

　　【81】

　　另一边，小桃子的事情一直都是由孔相旬全程追踪，从小桃子被人牙子带走那时起，没办法兼顾对姬奈两头兼顾，只先跟了小桃子一路，从云西追到庆平县，再一路跟到了京都。得知小桃子已经在京都脱离了危险，孔相旬才折返回途寻找姬奈。

　　已经距离小桃子消失近二十日，这些日子以来，姬奈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稍空闲下来就会想到此刻儿子的处境，浑身湿透，心里害怕。

　　正处于一片迷茫灰意之时，有人暗中递给一点线索，说京都有他想找的人。

　　孔相旬还将此事飞鸽传书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赤丹王，赤丹王否决了让孔相旬直接带回姬奈的做法，而是按着他的指令动作。

　　又将快要过去十日，挂在府衙的寻人榜文总算被人撕下。

　　男子头戴斗笠，纤瘦清高，曝出小桃子的生辰八字，并且举明孩子当时被丢的情况和时日，相对较为符合，衙门按照规矩走流程，最后把孩子交给了他。

　　姬奈一路风餐露宿赶至京都，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尝尽了苦头。

　　等姬奈匆忙赶到京都之时，衙门的告诉他，孩子已经被接走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唯一的线索又从这里断掉，多日以来的信念在这里彻底崩溃，体力不支，晕倒在衙门前。

　　这件案子全程都是由秦艽负责，后交由京都知府善后，知府大人得知孩子可能交错了人，马上坐不住了。皇上本就很重视这桩拐卖孩童案，听闻这个消息，整日提心吊胆。

　　“快，快去把那个人抓进来，不许声张。”

　　如果让皇帝知道他判错了案子，他这刚晋升的四品知府可没得坐了，现在的办法就是让外面这个人不再追究这件事情。

　　姬奈醒来时，是被饿醒的，四周灰暗暗看不见光线，打量了周围，才知道这是牢房。

　　只记得自己是因小桃子丢失而到京都知府处寻儿，他人却告知自己孩子被别人带走，一时气急攻心而晕倒，莫名其妙被被抓到牢房来，百思不得其解。

　　“差大哥，为何抓我！”

　　“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只是奉命行事。”

　　“哪位大人？我犯了何罪要受这牢狱之灾？”

　　“是京都知府，杨为光大人。”

　　这杨为光本是外地官，在做了二十年的知县，捞了些油水，铆足了劲往上爬，京都前任知府正好告老回乡，就把这个肥差给了他。这种四品官虽说是要由皇帝亲自盖章，只是楚明日终日繁忙，本就不记得这杨为光是谁，又得丞相力荐，便应允了。

　　得知姬奈醒了，杨为光立刻让人将他提了去审问。

　　好笑的是大人开堂不在公堂而是在自己书房。

　　姬奈以往在京都时，接触较多的也都是一品官员、勋贵，这位知府大人的名号不曾听闻，更不提见过。

　　“见到本官，还不下跪！”杨大人怒道。

　　一个四品官员，让姬奈给他屈膝都是折他的寿，更别说下跪，实在怕他受之有愧。

　　旁边两个衙役见状上前想要强行将姬奈按捺跪下，姬奈两手张开，运气为力，直接将二人拍飞。

　　这杨大人也慌了，“居然还是个会功夫的，难怪这么嚣张，来人啊，都给我一起上！”

　　其他衙役心底也直打鼓，然上头已经发了话，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仗着人多，拿起武器向姬奈挥舞过去。

　　要是在平常，就这点人数还不够姬奈练靶子的，只是他已经多日来未食一顿饱饭，就连水也没有尝过多少，体力早就不大如前。

　　开始的时候还占点上风，越到后面越是力不从心，眼前昏花一片，一个胆子大的衙役见着机会，从背后一棒敲到了姬奈的后脑，当时就没来得及反应，从胸腔里喷出一口鲜血。其他人见状，也都挥舞乱棍将姬奈打得全身遍体鳞伤，全身没一块好的。

　　杨为光这才从屏风后躲藏着出来，整理仪容，对姬奈居高临下道：“刚才不是挺横嘛，现在还不是落到本官手上。”

　　姬奈没了力气反驳，只从牙缝中挤出两字，“狗……官！”

　　原本只想着让姬奈吃点苦头，找个缘由先把他关在牢里，避过这个风头，等案子结束再把他放走便是。

　　没想到此人如此倔强，还出言不逊，惹得恼火。

　　他吩咐师爷道，“这京城天子脚下，寻到拐骗孩童犯罪团伙的漏网之鱼，被本官擒住，让他签押，先关押到天牢，五日后同其他那些罪犯一同问斩！”

　　师爷一年记录一边有些为难，“大人，此人我们还没审过，就这样匆忙定案，万一……”

　　“有什么好审的，此案是皇上钦定，有秦大人亲自抓捕，现在不过是多了一名同伙，没人会细查的。”

　　他们就是瞧见姬奈孤身一人在外，想必也没个亲人，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有人申冤翻案，而自己将那孩子判错人的事情也无人知晓。

　　姬奈也没想到时隔几年后回京城居然是这般模样，再一次被关押到天牢里，他能听见老鼠蟑螂在耳边东窜西窜的声音。因为被打得浑身是伤，他连坐起来都很费力，只能趴在那稻草中。

　　和他一个牢房的，还有另外三个大汉，都是死囚，只是死期不同而已。

　　三人在牢中已经熟悉，见惯了进来又出去的来来往往，对于这位新来的，连份好奇心都没有，只在盘算着，他能撑多久。

　　最终还是有个人开了口，他问姬奈是犯了什么罪。

　　姬奈笑了笑，没回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罪，何况嘴角被乱棍打得浮肿，也根本无法说话。

　　其他两人见这新来的还挺清高，更不屑跟他交流，听那差人说，还有三日就被送去刑场了，想必是比他三人还重的罪。

　　虽是在狱里，姬奈也并没自暴自弃，那位先开口问他话的人，还出了些怜悯之心，送来的饭菜都是给姬奈留了一份。

　　牢里的饭菜都是些馊掉的剩饭剩菜，姬奈身受重伤吃不了，那三人吃得正香，其中一个顺手把一份残羹放在姬奈嘴前。

　　看他这样，估计都挨不过三日了。

　　姬奈还没找到儿子，他不想死，更不想悲惨的死在这牢狱之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支撑着，喝下了这碗冷汤。

　　三日过去，姬奈活了下来。

　　有了些力气，还能够坐起来。身上的伤口还在发炎，疼痛不已，只能咬牙撑着。

　　快上刑场前，姬奈给那个人说了声谢谢，如果不是他那顺手的举动，可能真的挨不到今天。

　　“有什么好谢的，反正你也快上断头台了。”

　　没到饭点，看守牢门的官差就送了份饭来，这是给行刑前送的断头饭，主要是怕犯人死前有怨念，化为厉鬼来报复。

　　姬奈心里暗暗想，若是一朝他有幸活下来，定将这人也救出去。

　　官差把连同姬奈在内的和别的犯人一块带走，这伙人牙子团伙共抓铺判处死刑三十余人，受牵连两百余人流放。

　　而这三十余人处斩中，没有人会在意多他一个或是少他一个。

　　因此番罪犯是开国以来最多的一次，大曜对干这拐卖妇孺孩童又极为恨之，全城的百姓都跑来看热闹。

　　姬奈被押上最后一个囚车，披头散发的模样还真和前面的罪犯一模一样。

　　从来没想过某日会在京都混成这个样子，曾经站在宫门前有多意气风发，如今就有多狼狈不堪。

　　从天牢到刑场本不远，只是囚车走的很慢。一路拉过了京都大街被百姓们观看，指指点点。前几个人被砸的满头都是鸡蛋和蔬菜，更有小孩儿捡起地上的石头砸的头破血流。而在后面的姬奈还恰好避免过了这一步。

　　这次的监斩官是秦艽，左右边坐了不少的大臣，杨为光就是其一。杨为光这几日来睡也睡不好，总觉得有事情发生，等着今日落斩，尘埃落定。

　　直到快要中午，刑车才终于送到了刑场。

　　姬奈能听见耳边百姓们的谩骂声，其实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受害人呢？不仅痛失爱子，还被冤枉进监狱，下大牢，上刑场，天底下怕是没有比他更冤枉的人了吧？

　　为了少受些痛处，被押上刑场的人，挨个挨个地跪下。

　　到了姬奈时，独独站立在冷风中。

　　他一生荣尊，只跪天地君主。

　　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别说他这是被冤枉，就算他犯了重罪，其他人又有何资格让他下跪？

　　远在高台上的秦艽也生的好奇，总觉得那人站的眼熟，一时又没想起来那是谁。

　　自己所抓的团伙中有这么一个人吗？他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其他的大人也没细看，这人不跪高台之上的监斩官，也就是不跪皇上，不跪皇上乃以谋逆罪论处。

　　而杨为光看到这个人是自己所抓的那个，赶紧上前禀告秦艽。

　　“秦大人，午时三刻已到，切勿耽误了时辰啊！”

　　刑行时间一般都是由钦天监而定，片刻耽误不得，再耽误下去，出了些别的变故可就不好了。

　　正在秦艽拿着手中的令牌快要往下扔之时，不远处响起一道细腻又暗沉的声音，“秦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楚明日：全世界都比我先见到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