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阳》零零陆捌

72、第72章

　　【72】

　　大曜皇宫。

　　冬葵被带上来，紧跟在元参身后。

　　“奴婢冬葵，参见皇上。”

　　“免礼。”楚明日抬抬手，示意她起来说话。

　　冬葵上次看到楚明日，还是他和姬奈一起欢欢喜喜的进宫赴宴时，满心满意的陷入爱恋之中，眼底里都是姬奈。

　　此刻的楚明日是几日才剃一次的胡茬，面色苍黄失意，眉头紧颦，再无春风得意。

　　明明是坐拥天下之人，又好像失去了天下一样。

　　“隐之待你情同亲属，他这回去南疆，怎的没带上你。”

　　“奴婢留下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主子被亲信奸佞所害，他下不了的手，就由奴婢下手；他舍不得的情，就由奴婢舍得。”

　　听她这意思，确实不简单。

　　“你知道些什么。”

　　“皇上认为奴婢应该知道些什么呢？”冬葵佯怒反问。

　　楚明日认真思考道：“朕对隐之在摇锡时所知太少，也没调查清楚锁阳背后，才让她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是，皇上对锁阳知道太少，对你父皇也知道太少了。”

　　这话让楚明日有些不快，暗称想：

　　难道说，能给锁阳这么大底气的，真的是父皇？

　　也是，当时的自己已经是太子，别的什么靠山可不敢在爷头上动土。

　　可是先皇已经驾崩，就算是楚明日也无法对峙，不了解锁阳到底和父皇有什么达成一致的想法。

　　“近日你频繁借着元参的线出入皇宫，应是也在查当日之事，朕和你目的一样，所以，可否告知你所知道的消息，比如……商陆？”

　　冬葵身份低微，很难在皇宫出入，曾经和她共事的春夏秋冬，风花雪月都入宫做了女官，想搭进宫只有靠着和元参的联系。

　　她的力量太小，想早日揭露真相，确实还得和楚明日合作。

　　“奴婢只知道，当时主子原意想为郡主和商公子指婚，郡主不愿，伤了商公子的心，然后商公子就从军去了。”

　　在军队，那楚明日想将他调回来，也得需要点时日。

　　“那还好，朕会派人去找他。”可他从军时日也太早了，好像和锁阳怀孕有点对不上线。

　　不过一切还有待调查，不论是谁的，都绝对不可能是他楚明日的。

　　“还有，奴婢以为，贤妃娘娘当日能够佐证，也一定知道什么内幕。”

　　“没有，朕早就传唤过贤妃几次，每每提起这个话题，她都和那日说的一样。”

　　“那奴婢可否能够跟着皇上，去看一下贤妃娘娘。”

　　冬葵说出来意，楚明日也没拒绝。

　　百合宫。

　　贤妃苏氏在自己宫里做着绣花，她现在已经是妃位，虽说也未曾承宠，但是背后有家族撑着，也无人敢多言什么。

　　楚明日到时未惊动她，这也是他第一次到宫里别的院落，四周摆设都十分眼熟，大概是宫中流行这类风格，也没做多想。

　　外头的宫人见了楚明日都没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才想起要通报娘娘一声，正要高喊，被楚明日拦下。

　　这还是皇上第一次来贤妃娘娘宫里，从上至下无一不惊喜。

　　直到进了里屋，苏氏才惊奇瞧见，脸色一变，把手里的东西放进了身前梳妆台里，连忙福身请安。

　　“太子哥哥，不，应该是皇帝哥哥，你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报臣妾一声，好做准备。”

　　“婉儿妹妹看来是许久未见朕了，连该叫什么都不记得。”楚明日坐下位置，瞧了瞧她，初长成的姑娘现在看着才有个姑娘样子，以前顶多叫个丫头。

　　不过苏氏在太子府养得很单纯，一眼就能看出心思。

　　她眼里有对自己的畏惧，防备，完全没有对着“夫妻”间的随和。

　　“皇帝□□理万机，婉儿不敢打扰。”

　　“果然是长大了，懂事不少。”楚明日轻轻拿起桌上茶盏，这有宫中侍女倒的茶水，作势撇着茶沫，不经意的问，“今年你有十七了吧。”

　　满十七，就是可以侍寝的年纪了。

　　苏氏脸上满是惊恐，可能完全没想好在这方面的准备。

　　楚明日接着说：“不如今晚就在你这吃晚饭。”

　　“啊？”

　　苏氏惊讶出声。

　　“不可以吗？”楚明日凑近问。

　　她后退一步，隔开距离，仓惶欠身，“婉儿尚未来得及准备，粗茶淡饭怕怠慢了皇帝哥哥。”

　　“朕记得你还挺喜欢以前隐之宫里的点心，待会儿也不妨让御膳房给你送上一些。”哪里是记得她喜欢什么口味，只是想起以前总是留在姬奈殿中时，这小丫头总赖在姬奈殿中不走。

　　曾还以为是心眼多，想借姬奈的跳板接近自己，可这些年来，她对自己好像并无那份心思。

　　说完这话后，果然苏氏是坐立难安，赶紧想送走楚明日这尊大佛。

　　接起话头，楚明日瞥了一眼她的梳妆台，“方才见到你在绣花，为何现在不绣了？”

　　说到这时，苏氏脸色戚白，“平常女儿家玩意儿，难登大雅之堂，都是打发时间用的。”

　　“朕还以为是有什么朕见不得的东西呢。”

　　他瞥见一眼，门口侯着的冬葵开门进来，径直往梳妆台方向走去，把她的绣品拿了出来。

　　看来楚明日在这转圜半日，说这么多是早有打算。

　　苏氏愣在原地。

　　楚明日手中拿的绣品并非是宫中绣娘的手艺，粗糙的针线活儿又带些喜爱的细致，画上是桃枝花开，是姬奈最喜欢的花。若只有如此也便罢了，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未绣完的云纹，正是姬奈平常衣服上的图案，楚明日最为熟悉。

　　仔细想来，一切皆有追溯，屋中陈设、喜爱的糕点，藏在心中的花卉……

　　“隐之品貌非凡，也难怪得你芳心。”

　　原本小女子的芳心暗许也就罢了，对楚明日没什么威胁。

　　这时才让楚明日恍然大悟，难怪苏氏不顾一切也作证锁阳的胡作非为，她的目的就是拆散自己和姬奈。

　　听到这时，苏氏也明白自己藏了许久的心思，总算是藏不住了，跪在了楚明日面前。

　　“你可有什么话说？”

　　“臣妾无话可说，所作所言都是臣妾一人所为，还望皇上别迁怒臣妾家人。”

　　楚明日细细摩挲着这刺绣上的桃花瓣，姬奈以前会在春日时，折下三五枝桃花，放在屋里。

　　“还是说说你和锁阳的事吧，当日当时到底是个如何的情况，若是属实朕可以考虑饶你不死，若是再有半句虚言，你们苏家的满门荣耀，就得到此为止了。”

　　那日她可是拿了她全家族人起誓的。

　　苏氏脸色惨白，这些时日以来，吃不好也睡不好，一直在为这件事揪心，很是过意不去。

　　“皇上明鉴，臣妾当日所言，字字为真，即使皇上再让臣妾说十次，说百次，也一样是那样的话。”

　　晶莹的泪珠从她的小脸儿上滑落，“臣妾对太子妃有了非分之想，才致使出言，还请皇上恕罪。”

　　宫内之人皆是楚明日的人，哪能让旁的肖想半分。

　　何况那人还是楚明日的原配。

　　这哭哭啼啼的实在让楚明日有些心烦，想知道的话是一句也没听见。

　　“娘娘莫要伤心了，还是说说你知道锁阳郡主，去过哪些地，见过什么人，皇上耐心有限，可不是在这听你述说倾慕之情的。”冬葵心硬，在苏氏面前也没有了那一丝耐力。

　　这还得从头说起。

　　当年姬奈先入太子府，随后几个侍妾被抬进来，当时苏氏才十三，连议亲都还早的年纪。

　　又因为有苏太后的那层关系，府中并无人与她亲近，只是姬奈这太子妃还是挺好相处，便常常去他宫里请安，说说话，再逗逗他在白氏那里拐来的黑猫。

　　姬奈长得俊美无双，一双眼睛含桃带水，眉目如画，从小养在深闺的小姑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不似当时太子哥哥那样，走哪都让人有种压迫感。

　　那时候年纪小，对姬奈的太子妃位也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他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嫁给了太子哥哥，以后太子登基，他就是皇后娘娘。

　　可苏婉婉当时觉得，像姬奈这般的人，像天上的恒星，应该是大家的，不能只属于楚明日一个人。

　　但没办法，这天下是楚家的天下，楚家说了算。

　　因为喜欢的缘故，苏氏会常常去找姬奈玩，仗着自己年纪小，也不管那些礼俗，楚明日和姬奈都没在意，权当她是妹妹，日子一长，暗生了情愫。

　　太子府人多口杂，苏氏也没那么大胆子，只把喜欢默默放在心里。

　　后来锁阳进了府，知道她是太子妃的亲妹妹之后，苏氏才大着胆子接近她，想多了解一些姬奈的喜好，哪怕知道今生不能和他在一起，就只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也是很高兴的。

　　十来岁的姑娘正是春情萌动的时候，又和锁阳年纪相仿，闺中密友有时也会谈论一些私下话论，虽不敢言明，也还是被看出一些端倪。

　　在楚明日牢狱之灾后，为表谢意，赏了不少好东西给苏氏屋里，绫罗绸缎，珠钗玉环，每一样都是难得的精品。

　　而苏氏却喜欢佩戴一个并不算起眼甚至还有些不太适合的手钏，锁阳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姬奈之物，是当年尔元贵妃里的一件陪嫁品。

　　姬奈成亲时并没带多少尔元贵妃之物，更多的原本是想给锁阳留着。

　　这个手钏已经是里面难得能拿出手的礼物，也是为了真心实意表达他对苏氏愿意出面救楚明日的感激。

　　“原来你爱慕的，是我的王兄。”

　　一时锁阳对苏氏的眼神复杂了起来。

　　苏婉婉低下头，不否认也不敢承认。

　　锁阳一直以姬奈为傲，原也没太大奇怪，“王兄自小就出类拔萃，只是碍于位置才收敛锋芒，在摇锡时就不知有多少女子仰慕于他，可惜王兄一心只有家国，要不是为了我，也不会委身嫁到大曜来。”

　　“太子妃英勇无畏，在哪儿都是大英雄。”

　　“你可是太子的后妃啊，可别老惦记王兄了，以前在摇锡时，听说了许多太子的劣迹，现在在看起来，其实太子也不那么差，风流蕴藉又一表人才，不比王兄差多少。”

　　苏婉婉听她这么说也不明白了，“我听闻当时和亲之人是你，为何最后变成太子妃？”

　　锁阳简单的事情经过说了一下，“我与王兄一同长大，他不舍我远嫁，便奏请了父王替换人选。”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闺中时我也听闻太子糊涂，居然宠爱一个青楼……罢了，都过去了，也只有当今太子妃才最适合当太子妃。”

　　揣测君意是几条命不够活的，小女儿心思无伤大雅，只在私下里谈谈也就算了。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锁阳完全跟变了个人一般，穿衣和头饰都越距，说话也不再往日般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