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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鱼女 ...

  •   见面的地方离陈安娜公司不远。

      Pal.Island平行岛咖啡厅,进门右拐靠窗第四桌,一个男人头戴鸭舌帽,脸上挂着墨镜、口罩,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坐在那里。

      或许想预防所有意外情况的出现,他选择了全咖啡厅视野最开阔、离后门最近,且正对大门的位置。

      一身夹克衫和棉外套,打扮看似中年人,不过手提包旁一个忘记取下来动漫人物周边,已然暴露他的真实情况。只是一个爱看推理慢的小男生而已,年纪约在18到22岁之间。

      “渔夫?”

      “Aurora。”对方一脸正色,以肯定的口吻道:“古罗马黎明女神的名字,也有极光的意思。”

      这算下马威么?

      陈安娜拉开椅子,右臂撑桌自如地坐下:“留学期间去过北欧,在那里意外邂逅极光,觉得非常震撼,之后就把□□名改成了Aurora。”

      “……人类总是对无法掌控的东西念念不忘,却忘了考虑,自己承不承担得起。”

      抛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后,他调整坐姿,直接进入正题:“在开始前,我有两个条件。不管接下来听到什么内容,第一,不准追问细节;第二,不能打断。如果你做不到,我随时都可以结束这场对话。”

      “至于我说的到底可不可信,你可以先看这个。”

      只见他拉开包链,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沓彩色卡纸。特意从上百幅简笔画中挑出线条最凌乱最抽象的一张,摆到陈安娜眼前。

      在看清画的一刹那,咣——!

      陈安娜的大脑仿佛一只被重锤敲响的鼓钟!言语所无法形容的猛烈钝痛与震撼感纷涌而来,好比大海的浪涛,瞬间将她淹没!

      “喂!喂!你没事吧?”

      渔夫吓得赶紧收起纸,语气慌张又严厉:“看到了吧?这就是普通人直视邪神的下场,所以叫你别乱发图!”

      陈安娜脸色惨白,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心有余悸地问:“刚才……”

      “这就是我要说的故事了。”

      渔夫眼神一变,娓娓道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这样一个村庄,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当地人以捕鱼为生。虽然村子闭塞偏僻,各方面条件都很差,不过民风淳朴,大家一直过着朴实而平静的生活。
      “有一天,天空中突然出现异象。月亮变成红色,一道道发光的银针——以我们现代人的角度,应该说是流星,划过天际。一块燃烧的陨石落到离村不远的一处山头。”

      “那天夜里地动山摇,动物乱跑,几乎所有人都躲在家里。只有一个叫羽的人,无父无母,也没有家,常年在山间游荡,听到动静就第一时间赶到陨石坠落的地方。在那里,他看到‘鱼女’。”

      “羽的智商有一点问题,说话结巴,形同稚儿。那天,恍惚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传说中的山神,文采却贫乏得可怜,不知该如何形容当下收到的冲击。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在村志中这样写道: 身长九尺有余,富有采。四眼六臂,生羽于鯥下。其面如狐而白耳,其形似人而鱼尾。音如谣。身下多金玉鸟兽,周遍茈赢黑华,盈盈比霞也。”

      “意思是他看到的那个东西长大约三米,头发是彩色的,富有光泽。有四只眼、六条手臂,肋骨下方生着一对横向的翅膀。面容与狐狸十分相似,有一双白色的耳朵。外形酷似人类,却有一条鱼尾。说话声音像唱歌一样动听。它盘在圆形的坑中,身下有许多珍贵的金银玉石和飞鸟走兽的尸体。周围遍地分布紫色的螺和黑色的花,散发出莹莹的光芒,壮丽程度可堪比绚烂的晚霞……”

      仅听描述,好像跟她刚才看到的图片差不多。陈安娜暗暗想着,没有打断。

      “羽看到鱼女伤势很重,浑身都是裂口,往外留一种绿色的腥臭的脓液,就砍了几棵树,用绳子绑到一起作为滚板,把它带到村长家。”

      “村长是一个德高望重且好心的人,虽然不清楚鱼女的生平,可还是决定尽力救活它。有他发话,村民们纷纷拿出家中储藏的草药与食物,轮流照看这只来历不明的奇特生物。渐渐地,鱼女情况好转,大约七七四十九天后,她苏醒了。睁开两双绛紫色的眼眸。”

      “相传那是全天下最美丽最神秘的四只眼睛,比世上最干净的湖泊更澄澈,比山间最曼丽的花朵更惹人怜爱。纵然不会说当地的语言,但人们都说它非常擅长用眼睛说话。无论何时何地,只消轻轻看你一眼,你便能感到清风拂面般的清爽和柔情……”

      “况且它的确是一只受到山与海庇佑的动物,无论炎炎夏季抑或百年一遇的寒冬霜灾,只要你带它出门,准能收获大批猎物。因此大家很快都深深地喜欢上了它。
      “羽也因此受福泽,痴傻的症状愈来愈轻,最后在鱼女的帮助下,建起一栋气派的新屋,生了孩子,成为备受推崇的新村长。他死后,他的孩子又做下一任村长。”

      “就这样,过了几千年。”

      “这几千年中出过两件大事,一是外头战乱,当时的村长,也就是羽的后人听从雨女的建议,人为地封锁了村庄通往外界的路。
      “二是为了避祸,一个外乡人阴差阳错走进村子。看见渔女,极为震惊地问:那是何物?你们为何与如此丑陋的怪物坐在一块儿吃饭?”

      “说来也怪,在这位外乡人出现前,数千年来,全村数百人口从不曾觉得鱼女有任何不妥。单那一句话如同针扎破气泡,使他们猛然惊觉,自己一直朝夕相处的,居然是一只四眼六臂、人身鱼尾的异物!并且村民们代代更迭,唯有鱼女不变,始终保持着刚来渔村的年轻貌美的样子,实在太诡异了!”

      “只要一想到有这样一只居心叵测的怪物生活在附近,大家就感到非常不安。于是他们决定除掉鱼女。”

      “鱼女不胜酒力,每饮酒便会昏睡过去。抓住这个弱点,村民们以孩子周岁为理由,哄骗它饮下烈酒。然后用锄头重击它的头,锤成谁都认不出来的稀巴烂模样,扔入海中。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第二天鱼女不但完好无损的从大海里游回来,还带回了上百条形体肥美的发光银鱼。”

      “可惜食物并没有能笼络住人心,反而使人加倍恐惧。入夜,村民们故技重施,又把米酒混进鱼汤中让它喝下。接着用斧头把它的头、身体和尾巴剁砍成632块,分别扔到三座山上,以为万事大吉。岂料第三天,鱼女再一次浑身□□地从树林里钻出来,身后跟着不下十头野兔。”

      “火烧、水淹、土埋……接下来的日子,村民们想尽办法,使用各种不同的手段,却深陷于轮回之中。无论他们前一天夜里如何残暴地对待鱼女,天一亮,它总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一如既往的美丽,纯洁又友善。时间长了,大家逐渐放弃杀死鱼女的想法,岂料就在那时,鱼女忽然性情大变。”

      “没有人知道起因,是有人说了什么刺激到它,或它忍无可忍决定报复……总而言之,自那以后,鱼女隔三差五便要杀人。村子人口因而迅速减少,不得不定期出村诱拐外人进村,方能满足它的需要。”

      “不过也是太久没有出去的缘故,外面世界的变化天翻地覆。约摸六百年前,一个叫贺民的人带回一个打扮奇特、自称修道的高人,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成功除掉鱼女。从此,渔村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发生任何怪事……”

      “我的故事讲完了。”

      渔夫保持原有的姿态,一手护包,双眼警戒:“有什么想说想问的,给你两分钟。赶紧。”

      “你说不能追问细节,包括年代和地理位置?”

      “对!”

      既如此,陈安娜快速整理完信息,提出一连串问题:“那个高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他用什么办法除掉鱼女?介意说详细一点么?”

      没想到她一次性甩出这么多疑问,他眨了眨眼睛,低声回答:“这是绝密信息,没有留下任何记录。我这儿虽然有一些消息,但都是花了很多时间精力收集来的,不敢保证绝对正确,所以不能随便告诉你。”

      还挺诚实。

      陈安娜报出一个数字:“十万。”

      渔夫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脖子与脸涨得通红:“我不是骗子,也没打算卖消息!”

      “好吧,抱歉,请原谅。我只是太着急了,没有任何看轻你的意思。”

      陈安娜伸手扶额,做出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以请你说一下鱼女是怎么杀害村民的吗?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

      到底年轻好骗,渔夫稍作犹豫。为数不多的防备心让他没有立刻拿出原件,却也仅此而已。

      他拿出一本老旧的拼贴本,翻到一页:“这是我从村子里摘抄然后翻译过来的一段文字,念给你听一下好了。不一定准确。”

      “……经过讨论,我们认为鱼女是一种高度拟人的卵生生物,是比我们所知的人种更为古老、原始的种族或异象带来的天外之物。与我们的先祖一般,无需他者即可完成繁衍。然,由于某些原因,我们至今无法公正地判断,后来它施加在众多兄弟姐妹身上的酷刑,究竟是一种报复,还是一种意义更为深远的交i配行为……”

      “当时的人们习惯性把这种活动称为‘身祭’,也名‘往生祭’,寓意被迫将自己的肉身献祭给妖魔。”

      “据说祭的流程是这样的: 每逢天上云朵遮住月亮的夜晚,鱼女便会挑中一个人。不幸性别、年龄。在他的天灵盖上切开一道口子,以供触管(一根半径为2cm的的肉粉色长管,质地稍软,自鱼尾某块鳞片后自然生长而出,可自由伸缩。疑似生殖器官。)输入大量透明发光的卵。”

      “卵的生长周期为七天。前三天,头部寄卵的人‘面色如常,只食欲大增’,最多有人不眠不休的连吃三天,吃尽整整三头牛、六只鸡以及八窝蛋……
      “第四天,寄卵者将陷入昏迷、高烧与持续不断的抽搐和梦魇之中。肢体不断萎缩,头颅不断胀大。到第七天宛如成熟的果子般裂开,从中爬出数不胜数的龟、蟹类生物,径直跃入海中。”

      “大概就是这样了。”

      合上本子,见陈安娜仍一脸心神不宁的神色,渔夫好心安慰:“虽然不了解具体情况,不过看你这么着急,肯定是你们村遇到的‘那家伙’失控对吧?真一他们也是为此送命的。不过你也不用太焦虑,毕竟你是「见证者」的后代,再怎么说,它都不会轻易伤害你的。”

      “见证者?”

      “就是第一个看见它们并为它们赋形的人。某种形式上说,也是它们在我们这个世界的一个重要立足点。没了你,它很难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空间里继续存活……”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渔夫抬头瞧一眼墙上的钟:“呃。时间差不多了,能说的我都说了。先走了。”

      “来杯咖啡吧。”陈安娜说:“我请。”

      “不用了,拜。”

      渔夫起身走了几步,心情十分复杂,忽地又转回来,手指按着一个文件袋推到陈安娜身前。

      “这个,就当买份保险好了。我要去一个地方,要是能找到更多信息,最迟下周二再联系你。”

      两人加了微信。

      陈安娜目送他走出咖啡厅,拉了拉帽檐,快步没入川流的人群中。

      ……

      下午要开组会,还得接待两个客户。七点钟留在公司完成一场跨国连线。八点,陈安娜乘着夜色回家,将车驶入地下停车室,这才有时间打开渔夫给的文件袋。

      袋子里包含的东西相当琐碎。

      一些残缺不全的复印纸、几张新闻截图、几行出处不明的图文摘抄……用透明胶带东一张西一叠地张贴在一张巨大的国家地图上,标注了许多地点。

      对应的还有一张交通路线图,各种红蓝黑线错综复杂,似乎是……出行规划?

      陈安娜耐心研究了一会儿。领会过来,原来这些是渔夫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地方传闻和民间记录,多多少少都涉及到‘异象’、‘村庄异物’与‘道观’等字眼。

      结合时代变化,他尽可能地推断出了这些消息的发源地坐标,利用闲暇时间已经走完一小半。这周末要去的也是其中之一,希望能追查到那个不知名高人的下落。

      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她?

      陈安娜拿出手机,连打三个电话,没有人接听。嘟嘟嘟的回音回荡于车内,叫人愈发烦乱。

      ‘叟’的来历超乎想象,其破坏力也难以估计。假如再往这方面深入,像渔夫一样亲力亲为,亲身走访各地,势必要花费不少时间精力,影响到日常生活。

      可若坐视不管,万一那该死的东西杀戮成性,当真对整个城市下手,进而毁掉她的事业,威胁她的生命。那么,此前她所费的一切力气都将化为虚有,又一次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怎么办?

      应该承受风险继续平静的生活,或冒更大的风险,寻找彻底解决忧患的方法?陈安娜,你要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保住自我的利益?

      她无声询问自己,未果。

      果然应该等下周再说。

      等渔夫回来再说。

      抽完一支烟,她拎包下车,冷不防一道气流袭来,一把锋利的匕首自后方横上她的脖颈。

      “莫动!”

      “乱动就杀你!”

      男人的声线粗粝沙哑。陈安娜双眼微眯,脱口而出一个名字:“……羌?”

  •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涉及蛇背后的故事了。除非小姜打算弄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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