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糖罐儿》赛哥儿

9、絶対命运默示录。

　　要进去时俩人一分票，才发现，一个在A区一个在E区。王路易问：
　　“宝贝儿，你一个人行吗。”
　　唐丰仔细看着票，回：
　　“没事儿没事儿，演唱会嘛，我也看过的。”
　　王路易指指耳朵，
　　“靠这么近会不会太炸啊，要不咱们把票换后面儿吧。”
　　唐丰：
　　“哎去去去，没听见人说这票好几万吗，我心眼儿小，白白让人占便宜我心里不舒服。”
　　王路易：
　　“那...你觉着不行立刻给我发信息啊，我手机开铃声了。”
　　唐丰：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绕去E区进馆儿吧。”
　　王路易心已经盯着另外一个男粉飞走了，勾勾儿地直流哈喇子。唐丰白眼，直接挥手进去了。
　　众所周知，演唱会的椅子不是给坐的，是给放体力补给的。尤其在VIP摇滚区，离着舞美近，拥上前够一够都能和偶像碰个小手了。开场前那区域里就唐丰一个人坐着划手机，旁边有人看她闲，就让她当个摄影，给同伴一起拍个认证照。这一起身看她戴着牟扬扬的应援物，就唠起来——
　　“哎，姐妹也是场主粉吗？”
　　唐丰疑惑，脑子里搜刮了一通，这组合里也没有叫“场主”的人啊，就挺茫地：
　　“啊？场主？”
　　那女孩儿边看着唐丰给她们拍的照，边回：
　　“昂，你这不挂着咱们某家站子的应援物嘛，亲人相认一下嘿嘿嘿。”
　　唐丰：
　　“牟扬扬是场主？为什么。”
　　那女孩儿当她是个新来的，很耐心地解释：
　　“你看牟扬扬名字里有牛也有羊，这可不就是农场主么。”
　　唐丰眼睛一扫，这女孩儿的手机壁纸居然是牟扬扬的奶嘴照，还是在他家里柜子上摆着的。真对得上之前路易在车里跟她说的那种挖坟，背后一麻。就问：
　　“你这壁纸就是场主吗，我才入坑，怎么没看见过啊。”
　　那女孩儿满足地一笑，打开来给她仔细看了看，
　　“怎么样儿，这可难得了，很难发现的呢。没几个人有。可爱吧，我们扬扬小时候就是个帅仔仔了，嘿嘟嘟嘟，你看这小奶膘。”
　　啊我呸，我认识他比你早，三岁看到老。他就是个狂傲自大无能烂心剑客！
　　什么奶膘，唐丰好恶心啊，瞪眼抿嘴巴，看着那女孩儿，慎重地点了点头...
　　女孩儿当她是也被不容易被看见的童年照给激萌到了，像个玛丽亚圣母似的，就说：
　　“来！姐妹！我airdrop你一下！”
　　Drop，drop，drop，我dro你个系哦！我要不会去他家拿吗，况且我要牟扬扬的童年照干嘛！等手机存上了中毒死机去西天吗！
　　“来来来，哪个设备是你啊。”
　　女孩儿的头凑过来。
　　唐丰边掏手机边往后仰，
　　“啊啊是这个，就这个唐龛（can）的iphone...”
　　女孩儿一顿操作，还推销：
　　“这儿还有几张，你要吗？哎呀干脆一起发你吧。”
　　等一下，就你这保密级别还能叫独家吗？我们才认识几秒？你就这么冲动？我看牟扬扬的粉丝百分之八十都换上了吧！
　　女孩儿看着对接传输成功，笑嘻嘻地：
　　“谢谢你刚拍的照啊，你要拍吗，我帮你和你姐妹拍一张？这咱们第一次和扬扬正式见面，近在咫尺，很有纪念意义的。”
　　莫要再烦我了。我要呼救。我能隔三差五看见牟扬扬，只有刷新互砍伤害的意义。
　　唐丰稍微按按耳朵，道：
　　“不用不用，我姐妹在另外一个区域，不用照。”
　　那女孩儿的同伴对她说：
　　“哎？你有没有看昨天饭制的那个mv啊，有好多扬扬在厂牌活动的老素材。老帅了。”
　　女孩儿终于不纠着唐丰了，回到自己花丛里，开始嗡嗡嗡地一通韶着某站新上传的剪辑。
　　唐丰看着时间，过点儿了十分钟，演唱会这铁定是不能准时开始了。她站着也干，就还是坐下了。
　　程今晨突然传简讯，她翘着的二郎腿突然直起来，一脚踏在地上，雷得那群蜜蜂回头看她，程今晨传了条：
　　「丫头，Max跟我说你在RE打杂受欺负。怎么回事，要我去沟通一下否。」
　　她自打跟着程今晨后面做事起，就没和他电子闲聊过。或者说，程今晨都是通过第三方来面对面正式通知，或者处理他投资的经理人打电话。程今晨的电话很多时候都在各色各人的通讯录里束之高阁，填了一块儿很大的安神汤。
　　唐丰又自认在他面前只能算菜头，平时见面说话还能收敛，一手机聊起劲儿来怕这位文豪叔叔对她产生烂俗的想法，就是再想接近再想探索他身上的神秘，就越编辑不出开场白。
　　这会儿程今晨来来讯要为她出头，她好感动啊，Eddie叔叔人好好啊，还亲昵地叫她“丫头”呢，她简直想仰天长吼，我的型曝Eddie叔叔来找我聊天啦——！！！！
　　她抚着胸口咳了一声，举着手机跟双目平齐，嘴里细细念，双手尽量不按错输入法，严谨并且尽量在一条中把回信编辑完毕，写道：
　　「哈哈哈Eddie叔叔，没有啦，还好啦，我实习完毕已经继续上学啦。只是被滕哥哥发现我给大家的咖啡私账埋单说了一下。最近工作室的工作压力太大啦，我应该帮忙照顾的，不算啥事儿，谢谢Eddie叔叔和哥哥的关心，我没事的！我寒假工作得非常有收获！」
　　程今晨似乎在等着她回信，不一会儿小气泡就亮起来了。唐丰“噫—”得踮起脚单腿支着单腿转了一圈。
　　本来她“追星”落单就够奇怪的。唐丰虽然不一身大家闺秀，但是不菲衣着的财气还是能散发的出的。刚才那非要airdrop她牟扬扬童年照的女孩儿就看见她手脖子上叠戴着几个白金满钻顶配的手镯儿，着实不能不瞟着她的举动。
　　程今晨说：
　　「不要委屈自己。你是我们的小辈，照顾是应该的，有什么想要想干的都和我们几个大人说。找时间来红馆吃饭，带你转转。」
　　唐丰：
　　「好好好吼吼吼！！我可以带王路易吗，叔叔？」
　　程今晨：
　　「当然可以。」
　　程今晨挑眉看着一旁的滕子何，示示手机，
　　“这样可以了？”
　　滕子何歪着身子，早就眼睛粘在屏幕上了，指指道：
　　“好好好，你再问问她在干嘛呢？”
　　程今晨手机一丢：
　　“自己不能问啊。”
　　滕子何摸摸衣服口袋，掏出手机，道：
　　“对对对，我来问问看啊...让我来找找，哎，唐，唐，小唐，罐儿！嘿！来，哥哥来问问你啊。”
　　——「嘛呢罐儿？」
　　“哇哦。”
　　唐丰觉着今天自己是水星顺行了。
　　「哥哥，没干嘛呢，等着看演唱会呢。」
　　滕子何念念有词，抬头对程今晨汇报：
　　“她说她在看演唱会哦。”
　　程今晨闭眼腿一收，起来添水，
　　“关我什么事。”
　　「啊呀呀，谁的演唱会啊。」
　　唐丰回：
　　「就咱公司上回赶的一个工，新男团，票还挺好的，无聊就来看了。」
　　滕子何一拍口袋，叫道：
　　“哎！真可惜！我也有这个票来着的！”
　　程今晨靠在柜子上，喝水问：
　　“什么票。”
　　滕子何：
　　“就，就叶多麦内娱乐公司推出的一个什么男团啊，我叫他带上RE一起宣传来着，提提股价。你看看，为你勤劳打工呢。”
　　程今晨翻了一个白眼：
　　“瞧把你能的。”
　　滕子何：
　　“你别说，我一开始也是急，后来还算有点儿办法，算是暂时打破了RE这个僵局。现在你瞧，渐渐回升了几个点，讯飞不可能再装聋作哑的。”
　　程今晨：
　　“我刚看辉永发通告，说YV的直播平台收益涉嫌虚报80%。”
　　滕子和一笑：
　　“是，可能天助我也。”
　　程今晨不明白：
　　“你不是正帮Lurk和YV达成初始收购协议吗。这参假八成的公司，股票跌了一半，你们的钱都蒸发了。”
　　滕子何“哎”了一声，
　　“账又不是假的，财务完全经得起体察，我都看过了。辉永以前做空过那么多家公司，要么就是搞实业，要么就是媒体和电商的。可YV是线上直播平台，辉永就认死理，不知道国情，可能头回，显得门外汉着急了些。”
　　程今晨挠挠脑袋，
　　“你说什么叫国情。”
　　滕子何：
　　“国情就是直播流水不等同于最终收益啊。但是走的又是合理的渠道，只不过羊身上的还回去了，最终分得不是自己人的钱。你还别说，年底YV公司给合伙人分红，掏的是现金啊，一点儿虚的都没有。辉永嘛，其实也明白这点儿东西动不了YV，估计就是想告诉直播平台的消费者们，被蒙得不轻。”
　　程今晨想了想，道：
　　“哦，所以一边被辉永爆出来平台的潜规则，股价跌了，但是实际操作犯不着高压线，同时Lurk可以假借舆论和质疑再讨价还价，反正只是初步协议而已，大头还没跟进，直播市场是大众割舍不掉的，等着收购完成，股价回温，几乎能在初期就拿走纯股价利润。所以收益的不是包青天辉永，也不是自证清白腰杆子硬的YV，而是正要收购的Lurk啊。难怪你说天助我也，辉永一个中外合资的国企，听到它查，我脊梁骨都替你酥了。”
　　滕子何wink：
　　“对咯！是这个理儿啦。不过我也知道辉永手痒痒是会有，但是突然进攻YV是有点儿突然哈。”
　　边手上按道：
　　「呜呜好可惜哦，哥哥今晚本来也能去的，本来可以和你一起看的。T-T...」
　　唐丰戳心窝子，感叹....啊，这就是老同性恋的萌吗，连颜文字都发得如此脱俗可爱。
　　回：
　　「哥哥忙嘛，日理万机。」
　　程今晨摸摸下巴：
　　“还好。只是跟不上时代而错过打击的要害罢了。”
　　滕子何：
　　“所以说啊，你和隋小炬那种毁尸灭迹的行为大可不必有，什么账说不清，那就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上的白账上靠呗。真的窟窿也就算了，我也不会看不出来的。”
　　程今晨：
　　“不行。朗仕是个不一样的集团，里面的派系政治利益太严重了，没有情谊，乱得很，到头来估计是自己人捅自己一刀，最后大家长为了面子，拉出来的替罪羊就是你们第三方投行。”
　　滕子何：
　　“哎，算了算了，反正朗仕也受不了我磨磨蹭蹭了，我就一边糊弄着吧，也不能得罪了。他们年关被银行讨债，只能私下找我，我也可以消得干干净净。其他的他们就再走黑户吧，我也干了两件大事，得消停点过生日了。不过这话说王老头子到底爱谁啊，到底是他的大孙子，还是大女儿，还是，大外孙林亦禅？”
　　程今晨：
　　“商人重利轻别离。王德元是顶级的资本操控家，我觉得他没有所谓爱哪个，只有一时的重视而已。王斯忒是过继给他长子的，他能利用一个小孩的报答和忠诚为他努力奋斗二十几年。再来，女儿要强不服输，开展其他项目无往不利，基本就靠着她的女性眼光去笼络消费者。现在又想要家族企业的和谐平衡，开始欣赏林亦禅的无为而治，都只是人生的阶段罢了。”
　　滕子何：
　　“你这么一分析，真的就明朗了。我到底是老是看数字和报表，忽略了人。说到底，开一艘船和游艇是有目的性的区别，眼光很重要，调度也决定了风景。”
　　接着他给唐丰发：
　　「哥哥不忙，哥哥过生日，请你吃饭？红馆？」
　　程今晨看见嗤了一句：
　　“你来红馆是你请客吗，阔得很呐。”
　　滕子何打哈哈：
　　“记账呗记账呗。”
　　程今晨：
　　“你老点些单子上没有的东西，谁给你记啊。”
　　滕子何敬礼：
　　“我保证，这次你上什么我吃什么。”
　　唐丰的信儿来了：
　　「好呀哥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滕子何：
　　「今晚玩儿开心啊，小可爱～」
　　程今晨眯了眼睛，就问滕子何：
　　“似乎长大了啊，不扭捏了，娇得很。”
　　滕子何：
　　“男人三十一枝花，我含苞欲放咋啦。”
　　程今晨呛了一口。
　　滕子何“哎呀”一声拍背替他顺气，拍着拍着怎么感觉程今晨背后这凹壑的手感这么皮实啊，啪啪啪一顿上瘾停不下来，手越拍越痒，顺着脊梁骨就替他像开背师傅似的打了一溜。像是小孩儿刚碰着个皮球似的。
　　程今晨手肘架在膝盖上，黑着个脸，弓背受着这师傅掌。并在考虑要不要把滕子何送到哪个知名bar里进修。
　　唐丰接受过邀请，一聊完天，甭提心情多开心了，就连马上让她紧张地要做牟扬扬的观众这件事她都看开了。一个没留神，拿着屏幕没灭的手机，手指扑腾着就在通讯录里打通了一个电话，正拨着号。
　　刚刚那群女孩子听到广播让粉丝就座注意秩序等待演唱会开始。那传照片的女孩儿正巧挨着唐丰坐下，她就忍不住再看唐丰，结果一撇唐丰的拨号界面，手捂着嘴，指指屏，又瞠着眼睛指指唐丰。唐丰一看手机，她正在拨给新号上唯一的联系人牟扬扬。牟扬扬的备注就是“牟扬扬”，而牟扬扬就是牟扬扬，大家呼喊出口的牟扬扬。
　　正在舞台下被妆发围着在升降台准备就位登场的牟扬扬，粉扑粉刷定型喷雾耳麦线还有粘毛器在周围萦绕不止。他握着电吉他，调整音准。手指在琴柄上留下细腻的汗珠。
　　陈百灵不远处站着，收着他们四个人的手机。牟扬扬的那只正好跳出一个星标联系人“A罐儿”，她总觉得有种既视感。觉得这可能是家人，但是牟扬扬即将登场，所有设备灯光和屏幕特效都在就位倒计时待命，接是不可能的，等着牟扬扬至少完成前半部分，她再提醒他错失了一通电话。
　　唐丰张着个嘴和女孩儿受到冲击的眼神，四目相对。而场灯一熄，舞台四射的火花一喷，RE制作的动画特效开始在显示器上贯穿着整个儿舞台穿梭，长发Ezra的虚拟形象在油门声中登场。一个洋派的呼唤，掀起粉丝应激般的尖叫。所有人的身子都要蹦出座位，手臂伸得长长地去够他3D投屏。
　　Ezra扎着个小丸子，首先从中央升降台上蹦了出来。他和自己的虚拟形象打了个照面，从裤子口袋抽出鼓槌，在自己十指上转得飞起，奔向自己的架子鼓，那背影和手法惹得所有人都抓狂般得惊声尖叫。渐渐大家放声齐呼Ezra的姓名，镜头定在Ezra的脸部特写。他深呼吸起踩定音鼓四声，仰首扬手一落混上镲片四下，一气和阵轮鼓，瞬间手上鼓槌一收，偏向左边舞台，Ezra呼喝一声：
　　“扬扬！”
　　升空烟火，大片肆虐的尖叫。牟扬扬从左翼舞台腾升而起，低头刘海埋住半张脸，不示人。一个弯膝重心似要倒下，手上抚上吉他把位迸发一串金属音阶滑弦，才尽兴挥手扬起头，耳骨和耳垂上的链子随之抛空。
　　特写带到他左部脖颈上攀附着手绘黑色蔷薇萝蔓荆棘，一直延伸到被服装盖住的身体里。牟扬扬抬头呼吸几下，眼神定向撇向粉丝，舌尖一下极速地掠过牙尖。让所有的人都疯靡地拥嚷出他的名字。
　　牟扬扬没有多作享受，他回头和Ezra确认状态，俩人对视一点头，牟扬扬拨起和弦，Ezra混入鼓声爆裂开启他们的intro曲——《絶対運命黙示録》。
　　不到一分钟的吉他鼓手合作，舞台在召唤中，传送出电贝斯Xander和主唱键盘柏嗣仟。
　　灯光像天公作电闪雷鸣，乐队四人在舞台上都洒脱开了，镜头带给各人，都被汗水撒得泛着闪光。台下荧光棒更是拼了命地挥舞表现支持。
　　牟扬扬奔向属于他的摇滚区伸展台。粉丝脱开了秩序和禁锢，纷纷激流般涌到台边一再接近再接近。牟扬扬兴奋地在台边灯光下跪地仰身弹奏，几百双手在隔空想要捉住这个偶像的光芒。唐丰也站起来了，她定住，身边擦肩一阵人流，把她抛在原地。她看着牟扬扬热血喷张地身姿，再退再退，然后在空无一人的场地座位上转身跑出了摇滚区，走出了会场。
　　她觉得耳朵里像是有寄生虫在作乱，潮湿骚痒到她胡乱挠着。仍有震动的音乐和尖叫传来。她烦躁地抵在墙上，费尽手指的灵巧，将人工耳蜗抠了出来。耳鼓膜不再那么清晰地输送声波了，唐丰的世界只徒留下一道像生存线一样的忙音。
　　长头发耸落在眼前，她一吹，喘气看着手心里两个不再通电源的人工耳蜗。右耳的尖端坠着一片血珠，蔓延到后，染上了丝丝血迹。

作者有话说

　　playing -絶対運命黙示録(カラオケ) 光宗信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