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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遇到土匪后的问题(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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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向爱睡懒觉的我早早起身,微亮的白光透过纸糊的木窗,照得屋内有些惨白。看向床头摆放的几件衣裳,我琢磨着该怎么穿。
昨天进了小镇,我无意中说起男装比较方便行动,在客栈吃过晚饭后,几套男装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有类似小厮穿的裤装,也有翩翩佳公子穿的长衫,甚至连折扇都备齐了。鞋子也换成了厚底的皂靴,因为我曾抱怨绣花鞋走路不舒服。
当我看到这一堆东西,一时无法反应,徐侍其却笑道:“杨姑娘可满意?”
我眨巴眼,心想,好小子,原来心那么细,又欠了他一个人情。我说:“徐公子,你我萍水相逢,却待我如此,此恩他日我必报答。”
他摇摇手,说:“姑娘莫客气,出门在外自当靠朋友,说什么他日报恩,难道在下在姑娘的心中只是那种计较得失的小人吗?”
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话很耳熟?活像武侠书中光明磊落的大侠。这让我对他的好感莫名大增,我学着武侠电视里那些豪迈的大侠,用力拍拍高出我半个头的徐侍其说:“好!公子这句话真是别有豪气,我喜欢!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姑娘来姑娘去多别扭,你叫我若晴,我叫你侍其,如何?”
他到也不推辞,笑得很坦然地说:“若晴,今日得你这个朋友,有趣!”
我一高兴,和他像哥们似的勾肩搭背。说真的,树林中我只以为他是个闲时闲情无处寄托的公子哥,不懂世故、傻愣愣地当天下是自家的后花园。现在看来,他能2个月中都不曾出事,全赖他有点粗枝大叶的豪爽热情。傻人总是有傻福,连毒蘑菇都放不倒他,看来我的担忧过于杞人忧天了。
在一堆胡思乱想中,我总算将男装穿了上去。因为实在不知道长衫该怎么穿,我只套了件小厮模样的裤装,拿一根黑色的绳子将头发束在脑后。头发太长了,我想,改天把它剪短一些。
推门而出,只见徐侍其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问:“可合身?”
我笑着回答:“还不错。”
我们俩相视一笑,结伴下楼吃早点。吃完后,回房收拾了下东西,准备继续上路。
走之前,徐侍其向客栈的掌柜打听接下来的路线,听说我们要去扬州,那掌柜胖胖的肉脸上一鼓一鼓地说:“公子你有所不知,离这儿几里有座凤凰山,那是去扬州的必经之路。可那山上近十年来,山贼猖獗,咱们这地处偏远,京里的官也管不到这。前两年,实在闹得凶,知府大人派人来清剿山贼,可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打那以后,只要有官来剿,山贼就好像消失了一样,等官走了,山贼又像天上掉下来一般出现。一来二去,这里也没人愿意管了。”
那掌柜唠叨了半天,才把话说全。徐侍其嘿嘿一笑,说:“这天下可是有王法的,他们就不怕吗?”
掌柜敲敲有些年头的木桌,说:“小兄弟,小老儿我开了几十年的客栈,自认眼光不错,看公子的穿着和气度,应非富即贵。所以,小老儿有句话想对公子说:这天大地大总有天子管不到的地方,这山高水远总有人看不到的地方。”
“掌柜说的是,在下一定铭记于心。”徐侍其笑得很随和。
走出客栈,回味掌柜的话,我问:“路上有山贼,我们要不要绕道?”
“我们走官道,量那些山贼也不敢光天化日下为非作歹。”徐侍其一脸轻松。
我隐隐有些担忧,但见他如此自在,心想,也许他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看他腰间的那柄剑,说不定还真是把“倚天剑”、“屠龙刀”。
出了镇,走了不少时间,我们顺着一条大路进了山。那路很平稳,像是被人刻意整修过一番,这应该就是徐侍其口中的官道。
一边走着,我一边轻轻哼着小调,但没多久,我却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明明是一座山,一座纯天然、没有成为旅游资源的山。为什么那么安静?
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只有风吹草木的“沙沙”声,我心下开始有点担忧。我虽然平时很迟钝,但女性特有的第六感却在此时强烈地告诫我。
一把拉住徐侍其的手,我说:“我们回客栈,我有东西忘在那了。”
他一脸迷茫,问:“若晴,你怎么了?”
“快回去,那东西很重要!”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他就往回跑。走了没几步,眼前突然窜出几个黑影。我立马刹住脚,心中大叫糟糕。
还是晚了一步!
我很懊恼,早知如此怎么也该绕道。
徐侍其不知道是没有搞清状况,还是他真的是个武林高手,只见他走上前,一拱手道:“敢问兄台是何人?”
几个黑衣蒙面人就杵在路中央,从他们的体格看,个头最高的还没有徐侍其高,最壮的一个可以赶上屠宰场里的猪。鉴于这种既不高也不威武,只能做做跑腿喽罗的小土匪一般在电视、小说里都是龙套的关系,我可以推导出他们的相貌必定也是比较对不起观众的。当然,人外人有,天外有天,样子奇怪的、普通的也未必没本事,搞不好会是世外高人之类,只不过这类人的脾气会很奇怪……
我靠!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闲情逸致想象土匪与高人的各种关联和可能?真是恨不得把自己按在地上殴打。
自我唾弃时,我的眼瞟向徐侍其,见他淡定自若的样子,心想,莫非他还真是高人?
徐侍其抱拳道:“在下同兄弟路经贵宝地,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大哥多多包涵。”
蒙面人中一个看似是头领的汉子冷笑道:“兄弟?这位公子是眼盲还是心瞎?这分明就是个姑娘家。”
我一惊,发现所有蒙面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那感觉就像是在打量菜市场里挂着的猪肉。刺眼!
徐侍其往我面前一挡,说:“她是在下的朋友。”
那领头的汉子假笑几声,又说:“今日算你们倒霉,大爷我就看中了这个姑娘。”
“要钱财,你们尽可拿,但不能碰这姑娘。”徐侍其倒也讲义气,从怀中挖出一个锦袋,对蒙面人说道。
领头说:“爷早说了,今天看中的是这姑娘,不是你身上的钱。”语毕,他向其他几个蒙面人做了个手势,只见他们慢慢走上前,似乎有硬来的意思。
徐侍其护在我身前,轻声对我说:“我拖住他们,你快些往回跑,等跑回镇里就安全了。”
我虽担心他,但见对方人多势众,也只能狠下心。
“跑!”他大喝一声,我头也不回地向来路跑去。才跑了十米开外,我忍不住回头,这一回几乎让我后悔一辈子。
如果说刚才我还认定徐侍其有两把刷子的话,那见到此时的情景后,我一定会为自己的自信而羞愧。
才短短几秒不到,徐侍其已经被那群蒙面人打成筛子样了。我一咬牙,重新冲回“战场”,大叫:“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那几个蒙面人也不阻止我,反而一起散开,看着我扶起趴在地上的徐侍其。他脸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冒血,原本清俊的容貌肿成了猪样,惨不忍睹。
“你怎么不会武功?”我开口第一句。
他说:“我本来就不会。”
我问:“那你带着剑干吗?”
他很老实地回答:“因为看上去比较漂亮。”
我挥手往他脑袋上补了一拳,怒喝:“靠!不早说!”
“你又没问。”他的双眼中泛着名为无辜的亮光。
我无力地呻吟一声,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再睁眼,一切还是没变——一群蒙面人和猪头状的徐侍其,我“啊”地惨叫起来。
没有!没有!我落难了,但此时没有骑着白马赶来的王子,也没有翩翩飞至的白衣大侠,更没有魅惑妖异的紫眼恶魔和飘逸脱俗的金发天使。
噩梦!这是真实的噩梦!我有些僵硬地笑着,对那群蒙面人说:“各位大侠,先让我睡一觉,成不?”
那领头一把抓起我,像米袋一样扛着,回道:“想睡可以去山寨里慢慢睡,保证姑娘睡到满意为止。”
妈呀,我不要做压寨夫人啊——
被人颠来倒去的,也不知扛了多久,直到我以为自己会死于脑充血的时候,忽然“咚”地一声,我被人狠狠扔在地上。一阵翻江倒海、眼冒金星后,我终于恢复了正常知觉。
阳光透过雕花的木门,直刺我的眼睛。好不容易爬起身,向那扇木门推去。“咯啦咯啦”的声音告知着我——此路不通。
左顾右盼,原来自己被人扔进了一间大屋子。
屋子里除了我正在推的木门外,并没有其他门或窗。屋内有些昏暗,唯一的光源也只有那些洒在我身上的阳光。
我有些不安地想,那些蒙面土匪把我带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仔细看桌椅,一尘不染,明显有人居住的样子。我大着胆子往里走去。接着微薄的光,打量这间屋子。
桌、椅、几,一应俱全,墙上还挂着一些不知是画还是字的图,地上摆着一些绿色植物,粗粗一略,和电视剧中富贵人家的会客厅无二。
一个隐秘的小门引起了我的注意。若不走近,很难发现。
我暗暗为自己打气后,伸手去推。
“吱哑——”门应声而开。
我的眼前豁然开朗,一束阳光驱走了身边的黑暗,花草香带来了人间的缤纷。一座花园出现在我的眼中。
但将我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的,是一扇越过花园,正对我敞开的门。
现在才发现,这座屋子是口字型的,花园四周围着木质的大屋。古色古香的建筑和繁复华丽的雕刻让我这个从小生长于钢筋水泥中的人叹为观止。
伴随着鸟儿的轻灵鸣叫声,我移步走向那扇门。
丝丝清淡宜人的暗香从门内飘出,我加快脚步,跨过门槛。一眼望去,房间内的摆设和之前的那间屋子没有多大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张卧榻,而榻上正躺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我忽然想到自己是被山贼绑架来的。
双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我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轻轻地、慢慢地,抬脚往门口走去。
一步、一步,眼看着就要跨出门了,突然……
“站住。”
我的一条腿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转过身来。”
背后的男声不紧不慢,语调平静,好像闲话家常一样。但在此时的我听来,竟比索命罗刹还恐怖。
“你是聋子吗?转身。”与男声一同响起的,是衣服的摩擦声。
无奈,我只能放下脚,转过身。那男子慵懒地斜坐在卧榻上,正打量着我。透过指缝,我也打量着他。
很英俊的男人。
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一头乌黑的长发完全垂下,几缕发丝静静靠在白色的衣袍上。可能因为天气有些热,他放开了上衣领子,古铜色的健壮胸膛隐隐浮于人前。一双英挺的眉眼藏在额前的碎发下。修长的身材给人一种英武的错觉。
为什么是错觉?
别忘了,他很明显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那群山贼土匪的一份子。
他看着我,哼地笑了一声,问:“你的脸就那么不堪人见吗?”
被他这么一提,我才惊觉自己的双手自始至终都捂在脸上。虽然他非常可能是个土匪,但我这么对人也是很没礼貌的。
放下双手,我与“土匪一份子”大眼瞪小眼。说真的,他长得很俊,浑身散发着属于男人的剽悍气质。是不是因为这里的空气没有受污染,水还是清澈见底,食物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的关系?无论是曾经见过的锦绣、玉珍,还是刚认识的徐侍其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无一例外,都可以列入漂亮的范畴。
男人见我一直盯着他不说话,问:“如此看男人,姑娘不怕名节有损吗?”
我茫然地眨眨眼,奇怪他为何那么说。就我而言,见到漂亮的人总喜欢多看上几眼。电视上的确有不少漂亮的人,但可惜大部分都借助了高技巧的化妆术或整容手术,很少有如此自然真实。不多看几眼,简直对不起自己的眼睛。
我脱口而出:“你不觉得自己很帅吗?”
“帅?”男人连挑眉毛的小动作都格外性格。
“就是形容你很漂亮。”
男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被他笑得心里直发毛。
惨了,我居然在美色下忘了他是个“土匪”,如果他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我该怎么办?
他站起身,笑着慢慢向我靠近,口中道:“有趣,从来没有人在见到我第一面时说我长得漂亮。”
我紧张地用双手护在胸前,不停地注意四周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的,嘴里满是不经过大脑思考的胡话:“你别过来!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我就要你好看!你……我可是练过降龙十八掌!”
他嘴边的笑似乎更深了,我脑子已经乱成一团,托小说和丰富想象力的福,我那内存不够大的脑袋中已经闪过好几种弱女子遇贼人的可悲下场。
救命啊——
看到他一脸邪恶的笑,我真的快要哭出来了。活了20年,我清清白白做人,勤勤恳恳读书,安安分分过活,图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有个比较美好安稳的未来?
可是,现在,我仿佛看见了充满阳光的未来正在恶魔的微笑中塌方。不要对我说恶魔很帅,鱼肉不会因为刽子手长得美而感激涕零;不要对我说恶魔是有心的,等你成了恶魔刀下的牺牲者就会明白,那只不过是生活安逸的人所幻想的美景。
此时此刻,我真是恨自己为什么不会飞檐走壁,不会奇异法术,甚至连基本的拳脚功夫都不会。
“别……别过来!”我的嗓音因为紧张而拔高了不少,胡乱摸索着身上,期望能找到防身的利器。慌乱之下,只摸出一支木钗。
看上去好像没什么攻击力……
不管了!豁出去了,为了自己的未来,我要学习建宁公主。
可能是我双手持木钗的样子太过傻冒,那男人在距离我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笑着问:“是谁带你来的?”
我大义凛然地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个好女子。若想侮辱我,我必要你付出代价!”
那男人勾出一个看似冷笑的弧度,说:“姑娘,省省吧,就你这种相貌,白送给我,我都不想要。只不过最近我很缺一个做杂事的丫鬟,所以让兄弟们去山下抢一个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