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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康彻嘴里的“小男孩”正在从五个案子里苦苦思索想要挑出来一个。

      位于温哥华的潮汐能深度开发,南非的基础服务业机械化,伊尔库茨克的少数群体服务设施优化,英国的水质检测和筛查,甚至还有一个位于波士顿的新药开发。

      他盯着各种语言的文件材料头疼。饶是先前在学校学了很多门外语,真正对着白花花的屏幕看技术性的文字,考到了c1,也依旧没那么容易。

      在审了一下午英文文档之后,他决定选那个水质筛查的相关项目。

      算下来应该是最能赚钱的一个项目,金钱在哪都是个必要的东西,管制区是,自由区亦然。

      工作制是严格的朝九晚五——一定要说的话就感谢中央机构加班费很贵。
      私人企业就完全不是这么个道理了,加班是常事,加班加死了这种事情前期还报道一下,后来就都习以为常了,按大型工伤处理,丧葬费公司出,保险公司赔付一半。

      坊间传闻认为,私人企业出现这种问题而官方放手不处理的大部分原因可能是,私人公司能加班到猝死的并不值得官方出面对其进行补偿。

      自由区所奉行的并非努力至上论。

      景文拎着包往家走的时候收到学妹的消息。她是自己学校社会学系的,一起玩过乐队,当时他是键盘手,女生主唱。
      据说毕业后在留在了北美。
      所以他看见手机上熟悉的名字弹出来的时候还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又露出笑容。

      -W,我现在在B市
      -许久没见了,晚上挑个地方吃饭?
      -可能还要借宿几天。
      三条消息在锁屏上连着弹出,他浏览过一遍就给对方拨过去一通通讯。
      景文自认陌生人面前常是冷脸,熟人之间到正好相反。他爱说爱笑,喜欢分享。
      至于这个同学兼主唱——她叫Rebecca,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认真和开朗劲儿。
      比如,明明自己有英文名Svan,偏要叫W。
      比如做研究的时候总喜欢街采访谈。
      再比如,学生时代写的每一首歌都要找同一个录音室,同一个修音师修音。

      景文不算短暂的大学生涯里她算极为重要的异性朋友了。

      所以他给她打了电话,站在投资部门的大楼门口,语调轻轻上扬,连眼尾都染上笑意。
      一切被楼门口静默站着看他的康彻收入眼底。经过缜密训练的人懂得在什么角度盯梢让人看不到,也懂得被盯梢对象回过头来的时候往哪里闪身。
      康彻觉得自己点可太背了。
      好不容易看上的小男孩居然有对象?悲痛。

      景文站在门口聊了一阵,后颈发凉。
      他回头,眼底只有晚秋时节那样过分明亮的夕阳。
      能冻住血液的目光无处可寻。

      他决定不再站在公司门口这么显眼的地方,手里依旧拿着手机,边走边和手机对面的女生笑着聊天。

      康彻觉得自己需要陈奕庚看着他不发火,但是周大心理医生还没下班。他劝过陈奕庚不下十次,来军署当顾问,对方就是不去,声称在外面挣得多,能养活老婆。

      康彻去楼下地库取车,耳麦挂上和陈奕庚的通讯。

      “陈大医生,就算我求求你了,你来军署吧。你看你能接触到的病患质量直线提升,该有的福利待遇一样不差甚至还多,上楼找我聊天都不用拿访客出入证。”
      “来了又不是挣钱就少了,聘你当头号顾问好不好?”
      “停。”
      “干嘛?还没说完呢。”
      “你军署又不是出了大乱子一堆ptsd的,我去那干嘛。”
      随后引擎声音收进麦克风。
      “你才下班?”
      “早下了,闲的没事干盯梢给自己盯难过了。”
      “来我家?昨天做了羊腿的半成品。”
      康彻沉默了一阵,在路口转了个弯,把车开向太古里的方向。
      “到了我就直接进去撸猫。”
      陈奕庚在电话里嗤笑了一声。
      “你看她今天让不让你抱的?主子今儿心情不好,早上挠我好几下。”
      “你家主子吃里扒外最喜欢我。”

      于承宇还在办公室——他不想回家,家里那个状态好的时候出去杀人,不好的时候不停喝酒的女人和他关系不好,那个看起来总笔挺站着礼仪到位的男人在家里总是沉默或是打她。
      似乎他才是整个屋子里最正常的存在。
      准时打了下班的卡回到办公室里坐着更为美好。工作或者是不工作,即使只是看着将落得太阳和渐深的夜幕,感受着又一天夜晚时间的飞速流逝,也是好的。
      起码一切都是安静的。
      至少没有摔东西的,骂人的,撞击玻璃的声音,没有灯光亮起来闪到刺眼的家具。
      他把手放在电脑的键盘上,建立了新的文件。

      尹于州在景文进军署之后的第一周周末就飞到塞尔维亚了。
      据说接的是个枪械相关的案子,找到了生产厂家,要和投标单位一起和对方进行接洽。
      带了个俄语翻译,谈判的随行团队。
      当然了,主力还是投标公司出。

      离开机场的时候尹于州还没睡醒,满眼就全是俄语。翻译在他后面跟着,拿着登机牌,满机场找行李履带。

      行李拿下来的时候尹于州看箱子冲着翻译挑眉问有没有超重。
      “空箱子,”翻译看了看他的眉毛,“回去的时候用来装书和吃的。这边便宜。”

      尹于州心下了然。

      对方把谈判地点选在位于贝尔格莱德的市中心,正是闹市街头的地方。他隐约还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但终究没什么办法,还是要硬着头皮上。

      酒店就在市中心的旁边。尹于州和翻译定了同一间房,毕竟他曾经想投机取巧学的全是日耳曼语系的语言,俄语一窍不通。

      行李箱刚刚放下,手机就蹦出新的通讯请求。
      尹于州把它放在边上没有搭理,顾着和翻译聊天,说累了安静下来翻手机才看见来电者是于承宇。

      完蛋。他想,任命一样往后靠进软软的白色大床里,手点上通话重连的按键。

      “于州,”于承宇坐在车里,打开驾驶模式,“刚刚为什么不接电话?”

      “刚进酒店,”尹于州睁着眼扯瞎话,“才收拾完,没看手机。”

      “你们明天谈判是吗?”
      “是。”
      “存一个快捷通话,”于承宇说,在路边泊车,“避免有意外。”
      边上的店门口写着café,于承宇从车里出来,把通讯转到耳麦里。他把模糊照片调出来,对比着扫了两眼,清楚知道这就是贝尔格莱德的后本月据点。

      后本月算是个军署常用的雇佣兵组织,最先在日本发家,以武士道精神闻名于世。
      后来随着逐渐暗中扩大到世界范围,在各地招募扩大兵团,也就逐渐有了地域色彩。

      不过雇佣兵团在当下并不是白道组织。
      在保卫自由区人权的前提下,雇佣兵团由于其不享有战俘的人权,其成员大多是希望靠成为雇佣兵挣钱的管制区“中上层”人士,身材体格处于上等,要钱不要命。

      这样的活对于自由区的人来说没什么人愿意干,虽然福利待遇足够好,除非家里急需用钱或是家人得了什么非医保范围内的较大绝症才会把自己名字挂进雇佣兵市场。

      于承宇迈进咖啡厅的时候觉得满眼触及的颜色都不像雇佣兵办事处应有的色彩和元素,知道的人便觉得有些欲盖弥彰。
      暖色调的装修,满眼的书,还有bulletin board上面用古旧图钉固定的客人的宝丽来合影。
      甚至可以用温暖来形容。

      但这些确实不是他此次造访的主要目的。
      他跟柜台里站着的白人服务员对暗号,是日语。
      服务员冲他摆出了日式的优雅笑容,对他轻轻鞠躬,从柜台后面走出去上到二层。

      于承宇心下失笑。讲究得像个二十世纪的卧底组织。
      等后本月在塞尔维亚分部的总管从楼上下来,于承宇已经点了一杯咖啡坐在楼下抿着。

      来之前拿到的资料上说总管是个南斯拉夫人,秃头很严重。于承宇举着咖啡杯示意他自己的位置,男人便走过去。

      店门关上,门口的牌子被翻转到暂停营业的字样。

      偌大的一层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于承宇把合同从包里拿出来,推给亚历山大。
      男人拿着合同的手很稳,慢慢地靠在椅子上翻看。他看得很仔细,很慢,像是想要去挑出军署法律顾问的刺一样。
      这样思前想后的人并没有给于承宇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反而他觉得眼前的主管多少有些妇人之仁——这样的性格怎么能出现在雇佣兵市场里呢。
      当然他并没有说话,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金丝镜框架在鼻梁上,他用手托着下巴看窗外过往的车解乏。坦白说于承宇从没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他只是在以最顶级的做派要求自己融入自由区的群体。

      最终合同还是签了的,即使价钱谈得略微高了些——对于承宇来说高了些。不过反正这类花费军署会出百分之九十以上,故而并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于承宇近乎于军署里的瘟神一样的存在。小于先生出现必火拼,这已经算是大陆上没什么业内人士不知道的话。
      他们会这样形容。
      “小于先生出去办事一定会血溅当场。”
      “小于先生手特别狠,跟军署那边的公司做买卖谈判之前一定记得祷告对方请的不是他。”

      他们尊称他为先生,却偏要在姓氏前面冠个“小”字。
      曾经同样的位置,康彻就会被人称作康先生。
      会说康先生真是万千少女难以企及的梦想,是温柔笑意里藏锋芒的一把利刃。

      这就是区别吧。他们在姓氏前加代表着jr的字,知道的在背后暗讽自己的身份,抑或是拿这事来教育孩子。

      有什么可讲,好像谁比谁高出一头。

      有话也要憋着,这是他父亲砸了一个手作酒杯之后在家里冲当时十七岁的他喊出的话。

      他当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是悲痛还是愤怒,是不甘还是放弃。
      他现在逐渐懂了。情绪很复杂,是难以形容的负能量。

      他从咖啡厅里走出去。贝尔格莱德不算冰冷刺骨的空气里弥散着将要下雨的潮湿味道。
      于承宇打开车门的时候开始下雨,并不像大陆东岸一样的秋雨,而是很细很碎的雨滴到挡风玻璃上,雨刮器运作的时候总会空出小三角扫不到。

      他从不喜欢雨天。

      尹于州倒是在酒店活得自在,抱着电脑躺在床上看明天谈判的文件,耳机里放着慢节奏的音乐。

      涉及到枪械的交易往往没那么简单平和,真的遇上了厂家要求谈判才开始纠结自己当初为什么第二个案子就选择处理这个。

      进到厂家直属公司的大厅的时候近乎于空无一人,给尹于州和他的团队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压抑,能看出来有许多人在此工作的痕迹。
      但是他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这个时候他发现于承宇昨天用冷到冻上的声音半逼着他存快捷通话大约是个还算周全的做法。
      他隔着裤兜捏了捏那部手机。
      还有点紧张呢。

      人说兔子都喜欢把耳朵贴在地上判断危险的来临与否。
      尹于州这只小兔子也确实有自己判断危险的独特方法。

      他总能闻出来一些不该出现的味道,从对方的神色,动作,所有物品的布置。
      毕竟本科专业是计算机,谁还不能是个逻辑怪了。

      比如现在,他作为军署的代表坐在谈判桌前的时候盯着Tsai Corp的总监助理站在投影仪前面流利地讲条款和要求的时候觉得太不对劲了,脸色不够平和,神态不够放松,甚至根本不关注投标单位负责人在纸质文件上的勾画。
      提条件的一方不应该这样的。

      再比如合作方的代表坐在下面提意见的时候总监眼神会往窗外瞟。

      像是在等谁的到来一样。联系到传闻里说过的不明手段,他想到的场面并不美好。

      大概我是个毒奶王,奶什么中什么。在穿着统一制服黑衣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尹于州看着拿着笔不想签字的投标公司代表这么想。
      枪应该是没上膛,不过手枪把把都是半自动,背着的步枪统一m16。
      还挺统一的,请的黑水公司?怪有钱的。他这么想,在对方没喊出hands on your head的时候手在兜里迅速操作按了快捷键。

      于承宇在Tsai Corp楼下的咖啡厅里接到电话,按掉电话就找签过合同的佣兵团联系人。
      他刚从咖啡厅里慢慢悠悠结了帐出门,还和柜台的小姑娘优雅笑着打了招呼,门口就停了四辆黑色SUV。
      城市内雇佣兵向来对雇主资料极为了解,看见于承宇从边上走过去就纷纷下车跟在后面,领头的去递对讲机。
      狙击手在对面商场露台楼顶,视野极佳直接能看见Tsai的总监。
      带步枪的跟在他后面,火拼这种事直接在办公室外面解决。

      所以当他们刚迈进办公大楼就看见楼梯拐角布防的的人,在对方的枪还没举起来的时候就一梭子打进两人身体里,血花飞溅到楼梯拐角的玻璃窗上,又顺着纹理滴在墙上。

      尹于州听见楼下不加掩盖的枪声的时候心里就放下心来,又忍不住皱了眉头。
      一定要杀人吗,他心里开始没来由地难过起来。

      黑水的人听见枪声便把半自动的保险打开。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又逼紧一步。

      直到于承宇穿着干净西装出现在尹于州面前,连同玻璃外面的佣兵团。
      于承宇站在谈判的屋里,蹲在尹于州面前。
      后本月的人站在办公室外面。
      于承宇把手抬起来,又重重落下去。
      子弹便破窗而入,快而准地进入黑水佣兵的头颅。

      总监愣住,继而面色铁青。
      几十万打水漂就这么走了,合同上溅上许多血。

      随后于承宇从尹于州手里拿过他们拟的合同拍在Tsai Corp总监面前,连同一支笔。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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