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一邦

4、现代阿Q 1

　　哎呦，这破公司的流程也太不规范了，这是我第一天培训时听到他说的话，为了后面的时候我们更容易把他表述清晰我们就赋予他一个名字叫他阿P吧，他一定比我大，从面相上看他就比我大，而且一定大很多。当在经历过第一个环节的培训后他就发出了这样的抱怨，抱怨中带有一点地方口音，由于口音的影响，虽然话说的很凶，但是听起来却偏软，因为这句话的影响我在培训的时候对他的关注多了几分。其实我来这里培训就是走流程，这公司的很多经理和主管我都认识，包括现在在给我们培训的培训师，他们都来自于我曾经的公司，而且很多我们还一起共事过，对于我的能力他们都很清楚，当听说我的到来时他们还显得十分惊讶，因为他们也没想到我会来，或者说他们也没想到我会离职，所以在刚刚进入公司培训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他们其中的某个人预定了，只是我不知道，但是培训师有告诉我。培训的时候经常会听到阿P再说一些现在的公司如何如何，我以前的公司如何如何，这公司所有的环节太不正规了，每次听到这里的时候我都会多看他几眼，我以为他会在培训的第一天结束就不会再来了，结果第二天的时候他又出现了，倒是他身边之前和他聊天的几个人没有再出现。起初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故意有这样的说辞扰乱军心，削减竞争对手，但是在以后的相处过程中我发现我想多了，那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

　　培训一共是15天的时间，分为两周，一天休息，每一天都在学习工作流程和产品的主要内容和主要卖点，这些内容唯独和我以前接触的不一样的就是电脑的操作系统，其余几乎都是大同小异。在这期间我也了解到了阿P的工作经历，不是我问的，是他自己说的，听到的时候他正在和周边的几个一起培训的人聊天，下课时间，声音很大，原来他工作过的前公司也是一家线上教育公司，和现在的公司几乎一样，名气和我以前的公司差不多，应该算是紧随其后，之所以离职是因为和他的直系主管发生了矛盾，我也能想象的到为什么第一天他会对公司有那样的评价了，毕竟现在的公司对行业里前排的公司还处于模仿的阶段，既然谈到模仿就肯定只会有不足，不会有超越，即使你说超越，那也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这个阿P很有意思，他说的所有的关于现在公司的话听上去都带有一种挑衅，讽刺，但是由于口音的影响又似乎让人觉得有点奶凶奶凶的，起初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可能确实很厉害，很有经验，但是随着时间的增长大家对他的话开始有反感了，大家也似乎摸透了他的习惯，他总是用一种他独有的语调诉说着他在前一家公司的经历，包括在那里时做过的那些业绩，同时又把两家公司市场拿来对比，来诉说着现在公司的不足。

　　我是来拯救这公司的，我得给这公司带来更规范更好的工作方法和工作习惯。

　　经常会有人问他，既然你之前的公司业绩那么好，你的能力那么强，现在的公司对比起来那么差，为什么还要来这公司呢，当这些人有些轻佻的的问完他总会这样回答。在同一个培训结束之后我期待着不要与他同组，因为我心里对这样的人还是有洁癖的，但是很多事情就有这样的巧合，在培训结束后我们居然就被分到了同一个组。先说一下我的工作性质吧，这是一个需要带有业绩和服务的岗位，线上教育正直发达时期，很多线下的机构或者有点背景的财商都希望通过教育来做一点事情，毕竟现在的国人思想在进步，科技也在进步，所以在同一时期里很多线上教育应运而生，我的这家公司也是在这个时期兴起的。线上教育的职能部门分为很多，有技术，有质检，有风控，但是整体的大块组合主要是由售前，售后组成，而且每个售前和售后都会有一个相对文雅的称呼“顾问”和“班主任”，说是班主任实际上就是一个负责新生报名后处理后期事物的角色，实际上的教课也不用我们来教，都是由外教来教。而我所做的职位就属于售后就是美称为班主任的角色。虽然这个角色以服务为主，但是也有相应的业绩考核，它也与相应的家长报名和家长转介绍相关，服务只是占比其中的一部分，只不过是这一项是整个这份工作的骨架，一切其他的外加项都以这个骨架为中心。工作后面的时候还会介绍，这里就简单的先介绍这些，接下来主要还是要从我们的阿P开始，而这个时候就是正式进入工作的部分了。

　　两周培训结束后我们正式入组，参加培训的一共44人，成功入组的是30人，而这其中还包含了一部分面试运营的同事。培训和工作区域被安排在两个工作大厦，培训结束后我们就从一个写字楼搬到了另一个写字楼。我的区长是一位女士，她是我认识的，也正是因为她我来到这里，在到达办公地点的时候由于我们是后来的所以被安插在了一个角落，这真的是一个角落，前后都可以看到人，但是要很细心的去看，否则看不到，而他们如果不刻意关注，是绝对看不到你的。因为我们入组的时候还没有直系主管所以暂时我们所有人的组织架构就全部落在了区长的名下，比较神奇的是一共9个人入组，居然全是男生，入组后还专门给这九个人的组起了个名字“九少年”，这名字够土了，阿P就是在这个时候又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只是他还没有进入我的组别，我们是暂定在这个组织框架下工作。第一天的正式上班阿P给我的印象很深刻，相比于其他刚刚入组的人来说大家都在急着熟练自己接下来的实操工作，他却显得异常活跃，看上去他似乎真的很喜欢交际。我的位置是靠在公司的走廊最边上，一天的时间下来在这条长廊上我至少看到他不下七次，我想他可能真的以前是个高手吧，对于工作的熟练度非常高。这时间里由于组内没有女孩，外加上我们没有正式的组织框架，所以给我们的需要工作的数据资源也很少，我们除去做完自己的简单工作后就几乎再没有事情可做，剩下的时间就是互相聊天，要很隐秘的那种，既不影响周围的人，又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毕竟引起注意就等于引起麻烦。原本所有人都是很默契的，我想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因为阿P的到来这一切都被打破了。
　　你们这是干嘛呢？工作太简单了，我坐在那边好无聊，也没人管我，咱们一块聊会天吧。阿P这个时候虽然和我们都在区长的名下，但是并不在同一个区域工作，因为我们并不是一个组，他被分到了更靠公司里边的一个位置，他也属于现任区长的架构名下，只是位置不和我们坐在一起。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强吧，所以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尤其的大，好像就是在告诉我们或者周边的其他人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太简单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一副及其写意轻松的表情，他坐在一个和我一起入组的同事的旁边，同时手很自然的搭在人家身上，那同事我们暂时叫它C，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叫C的同事被他搭在肩膀上后勉强的冲他笑了笑，然后对他说了句：P哥，你真厉害，接着阿P就露出了非常满足的笑容，也许是真的让他心里很受用吧，接着他对C回了一句：要是有啥不懂得就问P哥，P哥到时候教你，结果第一个试用期月底C做出了十几万的业绩，阿P一分没有，咱们阿P也受挫了。

　　这是是在第一个月的月底，这个时候我们都还是试用期，同时也是属于培训期的概念里，培训期是分为教室培训和实战培训两部分，前半个月是堂室培训，有正规的老师教，后半月是组内培训，也可以称为组内观察，主要就是看你对工作的适应性和自己工作的自律性，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每个人的监控范围之内，你也不知道谁是监控你的人，这个人他一定不是区长，因为这个目标太容易暴漏了。我们简单的工作做了差不多有一周公司或者说区长开始给我们分配任务了，那是需要帮助整个大区完成的任务，从月底前的一周就开始了。其实我们最开始是没有任务的，但是据说我们的主管已经开始接受培训了，她的架构先被带了进来，我们就是她的组员，所以由于架构的更改，我们就需要先背负任务。一周的时间每个人是五万，这一点也不多对于一个售后服务人员来讲，但是要对一个还处在熟悉期的员工也不算少。阿P就是在这个时期受挫的。再分配任务前区长特意找到了我们几个童子兵然后对我们说了关于任务的情况，还没等区长的话说完阿P就第一个发言，说这太简单了，完成这一部分的内容对于我们来说还不容易，之所以他敢这么说是因为他做过，而同样对于也做过的我觉得也不困难，所以在他说这话的时候通过他的那份自信我确实在一段时间里一度觉得他真的是个高手。任务分配完毕后我们就开始投入了工作，时间就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给这些学习的孩子的家长打电话汇报孩子的学习情况，通知强弱项，并且告知相应的续费活动。这时间里阿P经常会出入我们的组内，并且每次都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好像这一切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且还时不时的给C一些指点，主要是他觉得C谦虚，是在求他，但也真的只有他自己这么觉得。我听过阿P教的方法我不太敢确认那些确实是对的，但是看到他自信的表情后我也有些怀疑自己了，所以即使有疑问我也没问，我只是安静的做自己的事，尽量不要让自己落在他后面，要不然心里还真的会产生很大的落差，毕竟我也是承载了很多人的眼光而来的，他们都在无形中注视着我。第一个出单的是C，这个及其安静又谦卑的人，他看上去应该比我小两岁，我没问，后来问了，确实是小了两岁。第一天出单的时候阿P马上就走了过来然后对C说：你看我教你的方法没错吧，C为了显示自己的素养和礼仪就对阿P尴尬的笑了笑。但其实C根本没有用过任何阿P教过的方法。第二个出单的就是我，真的很幸运，还好没有给组织丢脸，没有给以前的名气丢脸，出单后我稍微缓了缓气。看到出单后阿P又来了，行啊你们，都出单了，看来我得追赶你们了，别着急哥哥马上就来。随后的时间里又是C出单，接着是我，接着又是C，我没想过一个如此安静的人居然工作起来效率这么高，这么认真，我开始对他有了关注。在我们互相交手了几个回合之后其他人也开始出单了，我们也给他们一些名字吧，也许后期的时候用得到，第一个就叫A，第二个就叫B，在往后的我就用他们名字的首字母代替，之所以前两个用A和B是因为这两个人和我将来的主管首字母是一样的。当临近月末的倒数第二天时整个组内我这一部分坐着的人全部出单了，但是很可惜的是阿P还没有出，他似乎有些焦急了，但是在心里我对他还没有产生其他的看法，比如鄙视，因为我不是一个喜欢高调做事的人的人。这后面的时间里突然大家好像都停滞不前了，每个人似乎都差一点点都完成任务，幸运的是就在晚上的时候我又出单了，我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只是很可惜完成任务后我就再没有了任何业绩。阿P在知道我完成任务后特意来给了我祝贺，看的出来他是真心的，但是在祝贺的同时脸上会有一点焦虑的表情，毕竟真香的事不好做。月底最后一天大家都在努力做事，没有了任务的压力我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我四处的关注着周围的人，但大部分的时间我都落在了C身上，他还真是一个老黄牛的性格，没有一刻我在看他的时候他是抬头的，除非那个时间段里有阿P。努力终究还会有回报，随后C迎来了爆发，在晚上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又做出了一个人的业绩来，是“一个组内人背负的业绩”，直接将自己的业绩翻倍，在那个时间里瞬间登上了新人榜榜首，我是第一个入榜的，但他成了榜中最高的。那之后C一下成为了公司重点的关注对象。那一夜阿P没有出单，一单没有，但是阿P并不伤心，而且很乐观，在面对我们的时候阿P对我们说：运气太差了，打了100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不过还好，我虽然没出单，但C出了很多，还是新人王，还是我教的好，我的那部分就算是他帮我出了，说完阿P还拍了拍C的肩膀，C听完后又是尴尬的笑了笑，而我听完后也没忍住笑了，因为我实在没想到他会有这样一套说辞，我不但不反感他的狡辩，还突然间有点喜欢上他了。

　　第一个月的全部培训期结束后我们被正式纳入编制了，只是在重新编制之后我们这些和尚兵没能划分到一起，新来的经过培训的主管有两个，一男，一女，我被划分到了女主管的名下，而C被分配到了男主管的名下，同时被分过去的还有一些其他同事，这其中就包含了A和B，我就不过多介绍了，而和我一起被分过来的有一个M，起初我们俩是不怎么说话的，是在培训期的时候我们熟络起来，大学期间当过兵，人很实在我们走在了一起，另一个叫Z，和我性格差不多，都是那种话不多但是很有见解喜欢默默观察的类型，除去这两位就还剩下一个阿P了，我原本是想远离他的，没想到他就和我分到了一组，我们原始过来的是4个人，新来的主管一同带来的除去她自己之外还有四个人，三女一男，这样我们就一共形成了一个九个人的组。第一次见面大家的互相问候都还行，除了新来的三女一男中的男孩，看上去很个性，脾气很大，年龄很小，这里我要给他一个称呼，因为后期的时候用的上，我们就叫他大嗓吧，因为他的声音真的很大，每次说话又很突然，总会不经意间吓我一跳。主管的名字叫阿艺，之所以说这男孩的脾气很大是因为第一天两拨人相遇大嗓就和阿艺干了一架，最终的结果是阿艺赢了，毕竟阿艺是主管，但明显看得出来大嗓不服，不过大嗓来这组里的时候好像就谁都不会服。两方人员见面结束之后就是安排座位，我以为会在旁边安排个女孩，没想到所有座位排完之后我的旁边居然就是阿P，这真的是让我有些狂躁，而我的斜对面就是大嗓，一个是嗓门大，一个是话痨，不免让我感觉的有点痛苦。我以为我和阿P的相处会很不愉快，没想到他私底下的接触却很和蔼，很平和。

　　阿邦，你有对象没？这是我们在位置坐好后阿P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很小，音量的控制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得到。我听到阿P对我的问话后就对阿P说道：没有。就在我刚说完不久接着阿P就对我来了句：我也没有，我看组里的四个姑娘不错，正好接着这个机会把终身大事解决了。我以为阿P和我正是沟通后聊的第一句话会是工作，毕竟他和C的话题介入都是这样，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沟通居然是情感问题。我听到他的回答后突然没憋住笑了笑，在听到这个回答后我不自觉的居然有些喜欢上了眼前这个长着憨憨外表但说话却无比自信的人。阿P比我大一岁，但怎么看上去他的长相都不止这些，我一直以为他第一次和我说的这句话是句玩笑话，但是没想到在以后的接触中他确实真的很急，莫非他真的以为自己会娶不到媳妇儿，现在想来也真的有可能。当这样一句简单的沟通过后我们就算认识了，随后在以后的工作的日子里我们彼此间的话题也多了起来，当然之所以和他聊是因为他就坐在我旁边，除了和他聊其他人也不会主动聊。这期间我发现了阿P的一个习惯，这是我在以前接触的人中很少遇到的，就是他很喜欢用第三人称说话，比如P哥今天又打了一个电话，P哥今天又完成了一个订单。P哥跟你说，这个问题应该这样处理。。。。等等。我不知道喜欢用第三人称说话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如果有知道的我希望你们告诉我。如果他只是单纯的和我这样沟通我觉得还OK，也许他觉得比我大，可能比我经历的多一些，就习惯这样说话的方式，但是当我听过他在电话中和家长的沟通方式后我觉得我想的好像又不是全对的，对面的家长的年龄很多都比他大出很多，难道他也想以资历去压制而不是经验和技巧么。P老师告诉你，这道题应该这样做，P老师做了这么久的线上教育从来没遇到过任何困难，对于教育方面的心得P老师是非常有经验的，我很难想象家长在听到这样的话语他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什么样的心情，也许他们觉得是正常的，但我不太适应，第三人称？我不喜欢，他让我有距离感。虽然我这样想但是阿P从来不会这样认为，他每次和我说的都是P老师在做一个包装，只要提到P老师就是专业，只要提到P老师就是最强，这是他和我说的，但是每次听他这样说完我都忍不住想笑。我能忍的住，但不代表所有人都忍得住，他这样认为，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认为，比如说大嗓。P老师，你干嘛每次和家长说话都是P老师，P老师的，你这样家长听起来不别扭么？这是在经历了几天的电话沟通后大嗓对P老师提出的疑问。我这是对自己的一个品牌包装你知道么？这是为了让家长更信任我。当P老师听完大嗓提出的疑问后对大嗓说道。大嗓听完P老师的回答后马上对P老师说道：你这是啥品牌包装啊，你这就是装。在大嗓说完后阿P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红晕，接着又带出了稍许的不自然，不过这不自然存在没多久就又消失了，接着阿P马上对大嗓说道：你懂啥，小屁孩，干好你自己的活得了。阿P师的权威第一次遭到了质疑，但是并没有打消阿P积极性和做事风格，我虽然不喜欢阿P的说话风格但是相对来说我更不喜欢大嗓，所以我期待有一天“P老师”可以用自己的业绩打脸大嗓的质疑，但是这打脸让我等了太久了，等的我都快离职了，这打脸才来，但是这事情我们要放在后面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