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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我捡了只小狐狸。
      小狐狸奄奄一息,本该机敏的狐狸眼被射伤了,往外沁着血,和那纯正赤色皮毛融在一起。
      我心晓自己不是个善心四溢的人,怎就被这只小狐狸没来由的吸引住了。
      怀里的赤狐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是个有骨气的,似是在同我说,别碰它。
      我说,“此处飞禽走兽甚多,任你在这流血,不出几个时辰,不被叼走成了人家的吃食,就流成具狐狸干尸了。”
      赤狐应该是被我唬住了,蜷在怀中不敢动弹,乖顺无比。
      走了许久的山路,终于在山脚下的一处老旧客栈歇脚,小狐狸窜到地上,横冲直撞的走了两步,脑袋撞上了桌脚,吃痛地嗷嗷叫叫。
      横不下心不管它,只好委下身,捋顺它的毛发,“我也不会止血之术,你在把脑袋装傻了,我也不养你。”
      话音未落,小狐狸扭动得更激烈了。
      这狐狸,不识好歹。
      我撒手,小狐狸失重从半空里掉下去,在木板地上滚了圈,朝我嗷叫。
      我才不理,开始做自己的事情,脱外衫,倚上床,睡觉。
      嗷叫了会,我也不应它,只得呜咽一声委委屈屈团缩在角落里。
      “小东西。”
      终于不叫唤了,怕它失血太多,甚至顾不得套上鞋袜,光脚走过去抱起它,撕开裙摆,将布条围上它的脑袋。
      伤口不深,应该是察觉到猎人的埋伏,想要跑开时被箭雨划伤的,我想。细细看去,不是眼睛伤了,是眼角处的皮毛,被剌开了道口子。
      我抱着小狐狸下楼寻店家要了些止血的草药敷上,再抱它回床上用被褥盖着,一起入睡。
      没等两刻,我就昏昏睡过去了。
      不知缘何,刚醒的时候便觉全身酸痛,一沾床褥就想睡觉。
      被子外头的事情我察觉不到,但听那小狐狸同我说,它刚要开始睡就被我的呼吸声饶的不安宁,就钻出被褥,用爪子将我包扎得有些惨不忍睹的布条向上撩开,往我的脖子那钻,夸我好香。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不知道我名字之前,小狐狸给我擅自起了个暴躁女子的绰号,小狐狸说我这个暴躁女子生的真美,甚至比它狐族的女子都要美上几分。
      小狐狸没同我说它为何要待到上了我的榻才幻化人形,我姑且当它是垂怜我的美色。
      点小的小狐狸咻的成了个七尺男儿,还是个裸男,手和脚露在短小的被褥外头。
      他大概是没注意到我醒了,我甚至也不知晓自己为何就醒了,这狐狸妖的动静明明不大。我见他摸了摸眼角处的伤口,应是愈合了,不过有道手能感触的到的疤痕。
      我常爱在抚他脸颊的时候将手向上挪挪,摸摸那道疤。
      冰天雪地的,小狐狸冷了,想提提被褥盖住身子,却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肘。我感觉到他身子一僵,应该是怕弄醒我。
      既如此,那我便顺势睁眼,瞧瞧他会是个什么反应。四目相对时,他愣神了好久,表情呆呆的。这孬狐狸,竟还怕我一个凡人,想挑逗他两句,“原来是只公狐狸,模样还不错。”
      这孬狐狸的瞳孔放大,我猜他是第一次被个凡间女子调戏,敢到面上挂不住罢。
      我问他,“还不睡?”
      “冷。”他回我。
      当然冷,不冷我抱它只脏兮兮的野狐狸上床做什么,自是为了取点暖意。现在狐狸大了,变成了个男子,那到更好些,抱着暖和极了。
      “我也冷。”
      他是妖怪,我又不是妖怪,他妖怪都办不到的事情,我又哪能办到。把这句话丢给他,我将手臂扣在他的胸膛上不许他动弹,就这样继续睡。
      好像我这样是不是有些霸道。
      那可不管,这是我捡来的狐狸。
      小狐狸还说我睡得极快,上一刻还在讲话,下一刻就睡着了。我这暴躁女子睡着,裸男还僵直着身子。
      露在外头的半截小腿冷得直发抖,又不敢动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只狐妖,给自己多变了条毯子盖住腿。然后不知怎的,一股困意袭来,一觉睡到天明。
      他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打到只野鸡上楼了。上楼前掌柜还问我,不需要把鸡炖炖熟再吃吗,我回那掌柜,说是给狐狸吃的。二楼的厢房转角那处碰上了给自己变了套衣裳的小狐狸,我问他“狐狸……应该喜欢吃鸡?”
      他跟着我后头进来,问,“我吃生的你也吃?”
      “你……”这孬狐狸不仅孬,还笨。我将他浑身打量了个遍,继续道,“不会法术?”
      我明明觉得我这是明智之举,又快又省事,小狐狸偏说我这暴躁女狡黠至极!比狐狸还狡猾上两三分!
      我们相对坐在木桌边,啃着鸡腿,狐狸先行开口,“小妖敢问是何方仙姑?”
      不知晓他的问题缘何而来,我一介深山老林里的普通姑娘,也就是有两份姿色罢,怎么就跟仙姑挂上钩了,回道,“仙姑不敢当,凡间女子罢了。”
      说着,自认吃相优雅地啃完一只鸡腿,将手伸到他的面前,仰了仰下巴。
      “嗯?”小狐狸不解。
      我的语气稀松平常,“帮我洗个手。”
      我怎么比那狐妖还面皮厚了几分,这就把他当成了丫鬟使。想他大概也是这么想我,催了句,“快点。”
      施完法术,小狐狸继续问道,“那这位凡间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芳龄几何?”
      我瞧了瞧这芊芊十指,干干净净,真是方便省事儿,捡到宝了,心不在焉地回他,“这问题我大多也不晓得,要不你给起个?”
      虽说是心不在焉,但也尽是事实,我自深山老林里来,去往何方,由未可知,姓甚名谁,更是不知晓,勉强算个妙龄女子?
      小狐狸何时不知从哪变出了把纸扇,一展,摆在胸前扇了扇,“起名?那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可是我赤狐族的……”他顿了下,话锋一转,“教书先生。”
      我问,“狐族也有教书先生?”
      “那是自然,狐狸崽子们可乖了。”说着,他又变出了许白色的胡须,捋捋,倒颇有种教书育人的样子。
      白色胡须盖不住他飘然的气息,我心觉他是在蒙我,就起身,去叠被褥,随口问了句,“那请先生说说,给起个什么名字。”
      他想了些时间,道,“阿莘?”
      我又问,“取自何意?”
      “细莘,一种镇静消炎的药物,你给我敷的药物里有这味。”
      细莘是何物,我全然不知,对往前的记忆,对这世上的东西,都全然不知。又不想让我的小狐狸先生落寞,就应下他,“甚好,那便叫阿莘。”
      这客栈的被褥真是粗糙,我一心扑在这被褥上,没成想他竟还要我与他谈话。
      他问,“你为何不问我?”
      好生奇怪,我不想知道便不问,哪有人求着我问他的。不论他往昔,反正此后都是我的小狐狸。
      心里还在计较这被褥,我学他问我的样子,随口敷衍了两句,“那请问先生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芳龄几许?”
      不知何时,他挥着扇踱步到我身后,下巴处都白胡子几时又消失了,“同你一样,无名无姓,我的学生们都只唤我先生。”
      “你不怕我?”狐妖追问。
      我也跟着问,“为何要怕?”
      “寻常女子见了,不得一哭二喊三逃?就是寻常男子见了,也要到处窜,大喊有妖怪。”
      稀奇事,为何我根本怕这只小狐狸,反而有种相识很久的熟悉之感。
      要是不回小狐狸话,他又该急了,便在心里默想了些俏皮话,说与他听, “先生不知有话到相由心生,先生生得那么俊,想必是只好妖。再者,我捡你的时候,又怎知你是只妖怪。我虽是第一天做人,但也知晓始乱终弃是不对的,我既捡了你就要对你负责。”
      他在我的俏皮话里听出了点别的,一个是俊,又一个是第一天做人,最后是对他负责。
      小狐狸挥着扇子,问我,“这第一天做人是为何?”
      我回,“捡了你前,我也刚从一堆枯枝败叶中醒来,对先前的记忆全无印象,想是什么仙人投胎,贬下凡历劫,来了我身上。”
      我明明不觉得我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他笑我,我又不知他为何笑我,“你这姑娘,又怎知不是被歹人灌了忘情水之类的汤药,胡乱丢弃到山里的。”
      “应该不会这么惨吧。”我终于齐整地叠好了被褥,朝那说不来好话的狐狸做个鬼脸表情。
      不是应该,而是肯定,我偏觉得我就是被贬下凡的仙姑神女,怎么会有人将我此等美人丢弃到山里。
      边说,我边有些恼地转身走开,小狐狸挥着扇跟上我的步子,他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将厢房的破木门掩上,我道,“随处漂泊,先生可愿跟着?”
      “愿。”
      很好,这小狐狸很有自觉,愿追随他的恩公我。那如此这般,也不用我开口将他留下,保全了我姑娘家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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