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求生]Snare》霏霏日摇蕙

43、43

　　窗外的风夹着雨席卷着大地，阴沉的天气带着失落弥漫在训练室里，孔含霖敛目，片刻后抬眸凝视游戏的结算界面。

　　“队长，路神他...已经走了。”

　　风雨越来越狂，骤击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凄厉，被挂在窗户倒勾上的外套因强烈的震荡掉落，三人目光聚集，礼莫下了孔含霖先一步拿走了地上的衣服。

　　可礼莫看到了，那件带着Lewis名字的战队服，它被孔含霖紧紧揉进了怀里。

　　“我知道。”

　　简简单单三个字，被孔含霖用慵懒的调子吐出，伴着窗外的暴雨，仿佛在言说着不能透露的小秘密。礼莫抬眼的时候，孔含霖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在灯光下笑得异常温柔。

　　“可是今天你已经叫了路神....”

　　“十二点了，该吃午饭了。”孔含霖淡淡应声，狭长深邃的眼眸转过去不看他，却在对上徐彦温打探的神色时怔上了好一会儿。

　　在一张流露着难以言语的脸上，双眼正视着徐彦温的视线，上面两道细长的眉毛正微微敛起，孔含霖的态度磊落，让徐彦温挑不出毛病，面对这样的情况，徐彦温只有笑笑，“路哥的衣服？”

　　不错的话题转移，孔含霖点头应声，直截了当地用明白的语言刹住徐彦温的谈锋，迫使话题转移，“衣服脏了，我先去洗衣服。记得下午三点有比赛，看的时候好好学习F组的压点技术。”

　　另起炉灶式虽然直接，却也顾全了面子，好在对话脉络已经被引开，孔含霖礼貌性的结束了话题。

　　不管是善意的询问还是恶意的诽谤，被直面提问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孔含霖无法与所有人构建相同的人生观与世界观，但他尝试过平静接受任何与自己不一样的观念，可被强行灌输的思想让孔含霖痛苦。

　　清醒、温柔、适应、习惯。

　　尽管生活一团乱，但孔含霖还是逐渐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接受喜欢却无法拥有的事物，接受讨厌却客观存在的事物。能不动声色就过去的事情，就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能理解身处环境的苦厄，就不会浪费时间寻找找奇迹。

　　不会由于别人口中吐露的恶意而改变心情，就是所谓的成长。蓬勃途中因为世上没人能感同身受，所以拥有的难忘记忆让人变得更坚强。

　　孔含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些闲言碎语很快就会被传出去。

　　所以孔含霖很少解释，也从不发声回应。那些看官对孔含霖所作所为做出的评价，其实并不构成他的万分之一。对于奇怪的言论，孔含霖最初不能理解这些恶语为什么会划分你我，直到在现场看到了他们发指眦裂的模样，孔含霖才明白是说客忘了打开面前的窗罢了。

　　那时候孔含霖还在想，自己会不会醒悟得太晚了。

　　其实也没有太晚，就像被包围在圈中心的孔含霖，杀谁，都是转念之间的选择。

　　积极的人生观其实只是表面，在如此压抑的情况下，孔含霖还是尽力活了下来，剖析自己，把自己血肉模糊的真面目拿出来给别人看。孔含霖想要权衡关系达到两全，可偏偏一方为零，结果也为零。

　　被逼到尽头才会明白依靠他人永远及不上自己坚强，自己强大比被保护更有安全感。

　　在那段极其绝望的日子，孔含霖甚至连难过都要考虑后果，不过也好，孔含霖的包容心死在日复一日疲累的应付中，死在与队友无休止的拉锯战中。

　　耐心被一些令人失望的小细节消磨，浇灭后重燃也瞬间被狂风吹熄，孔含霖是真的舍不得，可惜，不得不离开了。

　　舍不得什么？

　　这是最可悲的问题，因为一开始就没有人把孔含霖放在心上，所有人都在追逐自己想要的，至于孔含霖想要什么——谁在乎呢？

　　孔含霖舍不得那个属于战队的比赛账号，他尝试过争夺所有权，可他几乎给了全部，却什么也拿不回来。

　　也好在路知清出现了，孔含霖把所有时间和感情都付诸到路知清身上，被谎言掩盖的事实统统摆在了路知清面前，孔含霖一直在找借口推脱感情，直到路知清消失那一刻孔含霖终于相信，生命中总会出现这样一个人，就算倾尽所有，也想要努力走到最后。

　　还记得路知清在那个弯月高挂的秋夜撑着脸，满眼温柔的看着孔含霖，孔含霖还记得他说：你待人处事的方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面面俱到，你越是想要保护某样东西，就越容易在情绪里失衡，看似努力的每一步其实都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这时候就会失去众多你无法挽回的东西。

　　为了继续向前，太多人会蒙蔽眼睛，拼尽一切披荆斩棘，却总会误伤到身边亲近的人。

　　后来孔含霖为了路知清长篇大论，那时候在屏幕前狼狈打字的模样让路知清心疼了好久，直到路知清握紧了孔含霖的手：你最近对我有些冷淡了，我需要你再次重视我。

　　路知清可以映照孔含霖的心灵，其中有孔含霖熟悉的、认同的、追求的、曾经渴望而不得的。每当孔含霖心灰意懒的时候，路知清总是宽容的陪伴着。

　　原来孔含霖一直强行把一些并不重要的东西送给路知清，孔含霖从没问过路知清想不想要，但孔含霖只知道这些他从不给别人。

　　孔含霖用了最极端的方式让路知清成长。

　　这样的爱太重了，连孔含霖自己都清楚。

　　“果然是你啊。”教练半倚在门框，盯着孔含霖的屏幕，心绪复杂，“过几天会有新队员来。”

　　闻言，孔含霖鼠标叉掉了网页，界面消失前心中涌出浓郁的酸涩：“空出来的位置总会有人坐的。”

　　这句话从孔含霖嘴里说出来，风轻云淡。

　　“含霖...”教练的声音有些干涩，看着孔含霖不紧不慢地打开网站上传刚刚剪辑的视频，思考片刻，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我知道你....”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安慰的话，也不要说你不要害怕吧。就像雪体崩塌，你坐在直升机里，我站在雪山下，你告诉我我不要害怕，话音刚落，来势汹汹的积雪迎面而来，这让我怎样自救呢？当然我也不会说你要好好的，因为我知道，我说与不说，你坐在直升机里都会很好。”孔含霖的声音格外温柔，唇边噙着笑，神情却没有半分笑意：“被积雪淹没那刻，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由于极端天气而陷入恐慌，我甚至还会埋怨我这时候怎么能没在你身边。”

　　“含霖...我的意思是你...”

　　话未结束，孔含霖低声打断，目光锁于刚刚上传的视频处：“我做的所有事，我都料想过后果。”

　　这话起话落间，孔含霖身上那股凌厉稍稍收敛了些，软着态度，脸上挂着歉意，右手从鼠标处移开放于腿上，停顿片刻才微微侧身睨着教练。

　　教练始终没出声，他实在被孔含霖逼得退无可退，孔含霖每一句话都摆明了态度，而他无力应对，只能强压下尴尬被迫撤退。

　　“新队员，”孔含霖保持着姿势，在教练转身时继续淡声道：“几个？”

　　“两个人。”

　　垂在腿上握紧的右手终于松开，孔含霖的眼神温和了不少，松气间回头向后靠了靠——刚好，我快熬不下去了。

　　视频评论与转发数开始上涨，原本有些放松的孔含霖伸手拉过键盘，微微直起身，指尖落于键帽。

　　缓慢输入的这条内容有些偏长，但却是将那日决赛圈的队话一字不漏的记录了下来，落在发表处的箭头被毫不犹豫的按下，而后迅速设置置顶。

　　【怎么讲呢？我挺矛盾的，我觉得路神确实很厉害，但是up主你没必要一捧一踩，我喜欢Lewis并不影响我喜欢霖队的。】
　　【为什么没把这件事拿出来说是因为之前霖队在Fargo的时候也是顺着高层意思在说话，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听得懂霖队的意思，我只知道Lewis不是挂，这点up主你也是支持的。关于霖队说的这些话，我个人觉得没什么毛病，就是替队友出头而已，而且Lewis在这个时间走，难道不是因为网上键盘侠的原因吗？建议键盘侠们还是积积德吧，别让别人替你们擦屁股，好吗？】
　　【我个人觉得现在霖队说出这样的话是想引开话题的，毕竟现在网上评论两极化太严重了。我现在只知道霖队处处都在为Lewis说话，并且霖队微博里基本每一条都是关于Lewis的，所以我并不觉得霖队对Lewis有什么偏见，倒是你这个up主在这里乱带什么节奏。】
　　【本来刚开始我确实认为Lewis是高科技的，但是这么多职业选手表态说Lewis是正常操作，我也才知道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先声明，我不是霖哥的粉，但是我知道他之前在某恶心人的战队的所有事，本来我看到你挂这个挺想骂你的，又怕站错边被人骂眼瞎，刚刚翻了翻评论看到大家都在骂你我就放心了。】
　　【Lewis还成不了曾经的霖队。霖队：上层打压、队友哄骗、喷子聚集，Lewis：喷子聚集。霖队比Lewis惨太多了，所以才不愿意Lewis走自己这条路，我能理解霖队为什么这么说，也能理解为什么Lewis这个时候退役，是我的话，我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我曾经是个Lewis黑，以前看到这么多人站他边我还挺不服气的，为了找证据我看了这么多录像和剪辑，最后也确确实实相信了他的操作。我也承认up主你一开始站边站对了，你有脑子，但是你这么挂霖队我觉得你就没妈了。】
　　【我不知道你挂这个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欢可以，请你不要乱站队，Lewis是人霖队就不是人了吗？要是别人这么挂Lewis你会怎么样，你不会换位思考吗？还是是你在这个社会连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要找存在感，你了解霖队还是说你认识霖队和霖队相处过？随便去揣测别人的想法？神经病。】
　　【这些评论硬生生给我看乐了，我个人觉得说得非常好，本来我也准备开喷的，现在就文明比个耶好了。我再提醒下up主，如果你没有挂人的意思，请不要在这种剪辑视频下面置顶毫无相关的对话，霖队他怎么Lewis了？事态成这样还不明白为什么霖队会这么说话吗？霖队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向着你家Lewis的，你还在这里挂，别给Lewis招黑了，蠢猪。】

　　“你现在去Pine能从霖队身上讨到什么好处呢？”许散余侧倚于圆桌，手背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许祁，语气却是出奇的嘲讽。

　　此话一出，许祁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捏紧了手机没松手：“那你去Pine又是干什么？”

　　“别紧张呀，小家伙。”许散余耸耸肩利落起身，低头觑电脑，目光深沉，直到屏幕上出现徐彦温的游戏角色，许散余才眯着眼轻声道：“我和你的目标可不是同一个呢。”

　　“徐彦温？所以你那时候来华夏也是因为他？”许祁皱了皱眉，盯着屏幕的目光有些飘忽，“他不会喜欢你。”

　　“宝贝儿，世界上没有撬不开的墙角，只有不坚定的人。你认为徐彦温坚定吗？嗯...他不是已经放弃你了吗？你现在已经失去交·配权了呀，小宝贝儿。”

　　最后半句话，许散余咬得很重。

　　这阵仗许祁才明白许散余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许祁越发不明白许散余的心思，明明看起来这么讨厌徐彦温的人，现在说出这样的话如此坚定。

　　“我忘了，你好像从来没有过这项权利啊。”许散余歪头一笑，满是讽刺，“记得霖队参加决赛的那几个晚上吗？为什么你身后空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呢？”

　　许祁有些按耐不住，许散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贴近许祁的耳垂：“因为他在我床上啊，小傻瓜。”

　　“四楼也不算高吧？相信你今早也看到霖队脖子上的痕迹了吧，那是什么东西呢？怎么和徐彦温那时候脖子上的痕迹这么像呢？”许散余声音温柔，神情却分明带着疑惑。

　　这句话着实过于直白，直戳要害，让许祁原本轻快的笑容瞬间消失。

　　“你没资格追逐你想要的东西，胆小鬼。”许散余毫无征兆地说了这一番绝情的话，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临到关门前再留下一句：“一个幼稚、还需要别人去迁就的小崽子能干些什么？”

　　睨见许祁微皱的眉头，许散余笑了笑：“啊呀，你说路家的小狐狸为什么会走呢？是不是回家出柜去了？小呆瓜，长点心吧，现在来有什么用呢？你可怎么也都赢不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