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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2 ...


  •   Pecado(罪城)的拳击场今日格外安静,孔含霖蹲在加油站,看着自己傻乎乎的路人队友带着二级头从拳击场跑向赌场,差点就要藏不住眼底升腾的失落。

      在捕杀方面,孔含霖向来是一个极有天赋的猎人,提前一步藏在暗处占点抬枪,平静地看着珍禽出现,在他毫无防备时给予致命一击。

      这一次,孔含霖的耐心快要用完了。

      “知清,蓝楼,三....”

      “看到了,队长。”徐彦温忽然开口,打断了孔含霖的话。

      意识到事态的孔含霖抬手握住耳机,因为用力过度让指尖有些发白,他回头看向徐彦温,感受到视线的徐彦温坦然笑了笑,孔含霖那双眼里除了打探,还有一点悲哀。这场对视持续了很久,失望的感情与不解的眼光交缠在一起,像一场凭空而生的博弈,徐彦温甚至以为时间静止了,可枪声就在这时候从耳机里传出。

      枪声将两人的思绪拉回。

      微微蹙眉的孔含霖先回过神来,他从这场战役中率先脱离而出,拉着鼠标向安全区前行。礼莫舔完包和孔含霖结伴向圈内跑,徐彦温在礼莫的呼喊下回过头,若无其事地跟在路人队友身后,目光平淡到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幻境。

      静默的决赛圈,因为路人队友在全部语音的一句话开始骚动。

      “霖队,Lewis怎么没跟你们一起玩啊?他真的被发现是挂所以被谴责了?”

      那场黑暗里的救赎之后,孔含霖很快就被看似纯净的伙伴拖入罪恶的深渊,不分时间地点的言表更像一种剖心的酷刑。

      那群笑面虎甚至在离高管一墙之隔的会议室讨论过,那天门外晚餐归来的替补结伴而行,幻想着未来能够踏上正式队员的位置,孔含霖就坐在那扇门旁一言不发。

      谁会猜到相距不过咫尺,一群人隔着门商讨着奇怪的想法,孔含霖并非什么都不懂,可一旦触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团体,一直保持沉默生活的孔含霖在瞬间便坠入网中。

      话题中心者永远都是舆论最好的选择。

      “不,他不是挂。”孔含霖的声音轻快且温柔,强制沉入决赛圈剩余人的记忆,“只是Pine不能有两只虎罢了。”

      世界就没有公平过,话题主流一旦认定,中心者便毫无反抗之力,若非谣言制止,只能任其欺压。

      当年匿声于赛场中的灯光沉默地将黑暗吞噬孔含霖的全程尽收眼底,那些残酷且迷惑的画面在事后便被无心人置之脑后,有如一泓清水注入湖畔,尚不如湖畔笙歌引人入胜。

      话题开始蔓延,利刃把把落在路知清身上。

      “霖队,别维护他了,我们看得出来他是挂。”
      “对,我们都看出来了,这样的操作绝对是鼠标宏了,霖队你不要保他名声了。”
      “虎的话就抬举Lewis了,霖队你给我们的心理博弈还是不行,就算这么多人站边也不会影响我们的猜测。”
      “霖队,别把Lewis位置捧得太高了,你现在说话很容易引起争执的,别再背黑锅了。”

      枪起枪落,杀意缠绕于孔含霖的身体,AKM四十发子弹带走了三个人。

      “Chagoi剪辑的视频还不能说明他不是吗?别让他成为当初的Linger。”孔含霖顺势切枪,瞄准树后露出的侧身,“我重申一次,他走的原因是因为我、不、喜、欢、觊、觎、我、位、置、的、队、员。”

      决赛圈的枪声随着话语的结束而湮灭,孔含霖起身冷淡地推开电竞椅,脚步在门口停下,孔含霖回头望了礼莫一眼,礼莫好心的笑了笑,“队长,你怎么就牟足了劲儿往里跳呢?”

      “你亲手毁了你的前程。”徐彦温面色惨败的看着孔含霖,孔含霖其实还有很多方式可以选择,可他偏偏不想,徐彦温甚至怀疑孔含霖就快要熬不下去了。

      单从孔含霖每一把都能喊出路知清的名字,徐彦温就知道孔含霖绝对放不下,可孔含霖偏偏从做这件事起就没想过回头,甚至把子弹打在了自己身上。

      ‘Linger霸凌’这件事,即将出现在各大公众号里。

      孔含霖真狠。

      或许根本算不上狠,孔含霖压根儿就没想让路知清踏出安全区:让路知清接受身份定义,被迫把明显到表面的事实曲解。

      近一年的生活被演成一部戏,如今想来都是一个笑话。

      “我的事的不重要,你们没必要生气。一辈子那么长,该有勇气做点什么了。”孔含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回头继续向外前行:“要知道证明清白可比诬陷别人难多了。”

      “从十八到二十,如果路神在意自己名声,就不会沉默。队长,你还不明白吗?路神他在意的,从来都是你怎么看他。”

      看似平静的孔含霖满眼溢着别离的情愫,礼莫说的话孔含霖怎会不明白,今年年底的路知清二十了,他浪费了路知清一年的爱意。

      瘦削的手小心翼翼覆上胸前的名字,但触及后却快速移开,像是灼手的沸水,热传手肤,心智昏糊。

      孔含霖反锁了休息室门,关掉了屋内的灯,颤抖着拉着把手顿在门前,时间像是静止了,强烈落差感是黑暗带来的情绪,直到孔含霖将反锁的门重新打开。

      自欺欺人罢了。

      如今的留门没有任何意义。

      被孔含霖拉开的衣柜挂着零星几件衣服,黑暗严严实实地遮住衣服上的图案,可偏偏孔含霖泛白的脸上失落与虔诚的交织,垂目的模样似乎茫然得不行。

      命运没有薄待他,至少留下了路知清的痕迹。

      一直被孔含霖忽略的疼痛感其实是很重要的东西,谁都不愿意储存负面情绪,失落的时候,所有人都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出口。从前能理解回应的是路知清,可现在没有了。

      即便路知清离开了,他也仍然是孔含霖的光。

      严重窒息感的惊悸让孔含霖以为深陷梦境,他喘着粗气抬了眸,直勾勾的盯着衣服看。恍惚中,孔含霖瞧见了衣物样式,是路知清带来的套服与战队才做不久的队服,孔含霖犹豫着伸手拿下一件,紧紧揽在怀里。

      路知清啊,我还不够资格爱你...

      纱帘被夜风吹起又坠下,孔含霖顺势倒在床上时透过缝隙看到了窗外一片阴晦的铅灰,是下雨前的征兆。

      雨天给了孔含霖希望,也亲手把它撕得粉碎。

      可孔含霖就是希望路知清不受伤害,在这个年纪能够选择对的路就好了,孔含霖只是让在路知清的旅途能顺畅一些,孔含霖就是觉得成全不了自己就成全路知清好了,即使只是在身后看着路知清就会觉得满足。

      揉紧了怀里衣服,孔含霖轻声笑了笑,“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你的人?”

      一道闪电划过,硬生生的把原本已被乌灰与玄青撕碎天空劈成两半,眼里的亮光还没消散,紧接着就是雨滴落下的声音,孔含霖蜷缩在被单下,只露出一个脑袋:“我说我爱你,你觉得很好笑吗?”

      孔含霖的爱是无声的,表面冷漠,背后热诚。

      垂眸盯着纱帘缝隙好久,直到闪电再一次照亮孔含霖的脸才错开了目光,孔含霖将脸埋进怀里的衣服,声音软得让人心颤

      “知清,”
      “晚安。”

      临走前的路知清教会孔含霖思念是与生俱来的感情,而人生的目的是为了找到心灵归属。但队友总说‘陪男孩长大是一场豪赌’,孔含霖对此深表怀疑:如果不是真正了解一个人,怎么知道他的性子,如果不是真正了解一个人,凭什么说一场豪赌。

      任何人都有浪漫的资格,只要一场爱恋中找到了信任与希望,那就是对的人。

      可孔含霖一直都知道希望有泯灭的可能,他只是在等一个契机,若路知清离开的时候没有带着恨意那他便一直等路知清回来,若路知清不愿再见到他那便遂了路知清的愿,果断了结这段感情路知清不会痛苦太久,或许会如往常一般带着对明天的规划入眠。

      在梦里就放松点吧。

      在这场梦里,孔含霖见到了路知清,梦见路知清跟他说:‘阿霖,我是世界赛冠军。’,孔含霖看着路知清没有说话,孔含霖心里清楚,这是他欠路知清的。他们拥抱了一下,孔含霖记不清是他先拥抱的路知清,还是路知清拥抱的他,路知清温柔的拥着孔含霖,孔含霖把头埋在路知清的胸前。

      短短几秒的时间,有人在远处招手喊着队长,路知清这才轻轻的推开了孔含霖,那双看着孔含霖的眼里没有一丝波动,随即面无表情的跟孔含霖说了一句再见,似乎是没有预料到的话,孔含霖愣了愣也回了一句再见,亲眼目送路知清随着那人离开。

      梦境开始糟糕起来,孔含霖难以为继,其实也不是这份眷恋摆在面前无处寄托,而是孔含霖有些觉着有些走投无路了。

      孔含霖以为即使没有路知清,自己也照样可以活得很好,到现在孔含霖却发现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所有的事情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原来有时候自己也是靠不住的。

      可情绪这种东西,成熟了以后很好控制。

      晨光入屋,点点白光铺于屋内水墨,孔含霖缓缓自床上坐起,偏头望了一眼窗外的晨光熹微,时序已入夏,天气逐渐变暖,即使雨接连下了一夜,气息还是带着暖意。

      怀里的外衣被披在肩上,孔含霖下床走到窗边,环顾屋外一圈,深深吸了口气,感受雨后清晨送来的清新。屋外似乎是在议论,孔含霖移目注视着大门前站立着的两个人,陌生男人在转身前一刻,便被徐彦温一把拉住了手,猛地压在了树上。

      “许祁,我才知道你趁人之危的本事学的不错啊。”徐彦温死死压住许祁,眼中一片冷漠。

      谁知那陌生男人突然抬起头,棕黑色的眼睛仿佛有光芒闪过,对着孔含霖勾唇笑了笑。

      看似温柔的笑容被孔含霖忽视而过,偏头看了看挂钟,才不到八点整。时间不早也不晚,孔含霖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编辑微博随即发送出去。

      Pine_Linger:
      我会给你冠军

      距离发表微博的时间并不长,孔含霖身后忽然响起了踏步的声音,门被推开时,孔含霖猛然回过头,正对上教练的眼。

      “含霖..这个钱...”教练的声音有些嘶哑,话到一半却停了很久,“他,真的走了吗?”

      “啊?”孔含霖呆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垂头看着手机,轻声答了句:“嗯,不会再回来了。”

      说完,孔含霖抿嘴笑了笑,只是那双眼还露着失落,一把利刃将掩埋在黑暗中不可见人的罪恶剖出置于湿润的草地上,难以言喻的秘密在迷雾中被牵引而出。

      “或许,我也快要离开了。”孔含霖的话带着冷漠,教练呆愣愣地望住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从推开路知清的那一刻起,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的孔含霖便不见了。

      教练微微蹙眉,盯着孔含霖的手机闭上了眼,脱口的话带着些许疑惑:“如果他回来,你也会回来吧?”

      “或许吧。”孔含霖淡淡应声,放下手机与教练对视,双棕眸冰冷一片,让教练怔了一瞬。

      休息室很安静,直到孔含霖拿起手机错过教练身旁的时候,教练才犹豫的开了口,“违约费是两百万,他怎么给了五百万?”

      孔含霖的脚步顿了顿,回复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补偿。”

      教练突然失了神,实在想不出路知清是在补偿什么,孔含霖的侧脸被门挡住大半,教练只看到他微勾的嘴角,似乎是在自嘲,教练到底还是忍不住:“补偿什么?”

      两个人僵持着,孔含霖没有回答,手却有些微微颤抖。

      时间流逝不少,教练率先选择了移开话题,却没想到话没到一半便被孔含霖打断,“线下赛.....”

      “熬得过我就熬,熬不过我就离开。”

      话落后,孔含霖迈步离开,没有丝毫留恋的模样。教练眼眸沉了沉,盯着孔含霖消失的拐角不放,他这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懂孔含霖的世界,那个从一开始就长满了荆棘的灰暗世界。

      紧紧捏着手机的孔含霖在心情上难以言表,对于感情流露孔含霖认为自己从来都是没反抗地顺从着的。事到如今,孔含霖才明白自己定的终点有些过高了,可转过头来看看,自己竟然已经走了那么长的路,爬了那么高。令孔含霖失落的,是他偏离了举世公认的道路,偏离了习以为常的准则。但关键是,这一路上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是那个还未走远却被迫在途中选择了岔路的路知清。

      孔含霖停下了脚步,他望着路知清逐渐远去的背影,在原处席地而坐。

      ‘你别回头,我就在这里继续爱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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