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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老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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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沽一路冲向祠堂,可不过几十米长的路突然像被无限延长一样,明明破旧的泥屋瓦房近在咫尺,他却硬生生被隔绝在外。
在一阵浓烟升上半空的时候,他就知道,完了。
祭品重要吗,重要,也不那么重要。
仪式重要吗,重要,也不那么重要。
因为最终都无法阻挡他们的灵魂回归到“神”的怀抱。
当初村民们的自焚可能根本就不是因为想逃避制裁,对于他们来说,生死、对错都不如他们的信仰重要。
真正的祭祀是将他们奉献给“神”。
而当初的自焚恐怕早就是计划之中的事情,或许是当初的清扫正好赶上了那个时间,或许是因为事实的蛊惑性太强,所以当年的报道没有对这件事详情细说。
他以为这个村子的鬼是这群村民,却从始至终忽略了那个巨大人像。
当人的信仰已经被实质化、具体化的时候,假的也可以成为真的,错的也可以成为对的。
这把火就是村民们登向极乐的狂欢。
烟越烧越大,浓黑的雾覆满整个天空,如黑夜骤然降临,仿佛迎接着即将诞生的“神”。
在这场大火中,他透过那层黑灰色的烟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人像,支着獠牙,阴郁邪恶的双眼褪去虚假的慈祥,带着狩猎的俯瞰。
他的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冒出一个充满危机的想法。
他们这些剩下的人很有可能都是这位“神明”诞生后的食物!
身体先于大脑,他立马往前跑。
后面跟过来的黄组长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瞳孔放大,但濒临而来的危机意识显然没给他的大脑带来更多理性的思考,身体已经跟着钱沽跑了过去。
快逃,快逃!
在这个怪物看到他们之前,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你们快看……”
黄毛在后面颤颤巍巍的指着身后那片将整个村落都围住的树林。
白花花的一片从地上破土而出,带着腐烂的泥土歪歪扭扭的组成一个人形,那是一大片一望无际的骷髅。
“应该是之前被他们吃掉的人。”
钱沽冷静的声音激的所有人寒毛竖起。
因为数量实在太可观了,乌压压一片排山倒海的从这边赶来,有些上面还沾着没完全腐化的碎肉,干巴巴的粘在上面。
而这之中有原本的村民,也有误入其中的旅客。
原本麻木的双胞胎妹妹猛然看到这一切,开始没了命的向前面狂奔,可刚踏出一步,脚腕就被一只从土里伸出的手牢牢抓住,细长的指骨刺穿她的皮肤,她脸色煞白,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整个身体就被拽了下去。
“救……”
她张开嘴,泪眼婆娑的视线看向前方,两只手拼了命的往前爬,指甲被掀翻,半截身体已经没进了土地,嘴里溢出大滩大滩的血。
迟来的求生意识让她疯狂的想要挣脱出去,可她也只能看着那些离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口鼻逐渐被泥土吞没。
……
天全黑了,连树缝在黑暗中也看起来密不透风。
而诡异的是太阳却没有完全落下,血红的悬挂在头顶,将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透出了猩红的亮色。
四周的一切都充满了死亡与不祥。
一行人躲在一间用木板和泥巴糊成的棚子里,里面放着成堆的柴火和泥巴堆成的灶,破旧的小木凳和火钳随便丢在地上,烧黑的灶口里是冰冷的灰。
寂静的空气里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黄毛小心翼翼的抬了下头,身体却下意识的往后缩。
“外面……怎么没动静了……”
是的,从血日和黑暗将眼前的一切都覆盖的时候,外面就归于平静,死寂的好像整个空间只有他们的存在。
这让他们顶着那口气不敢松,既不安又满是怀疑。
在场没人说话,阿杏相比于寸头和阿春有些不同,她算文职,没出过几次任务,这次本来只是来勘察一下这个地方,顺便来接钱沽,可莫名其妙的被拉了进来,如果不是职业素养让她不好外露自己的情绪,恐怕她现在已经哭出来了。
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白着脸焦虑的手指发抖。
真的太安静了,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砰砰砰!”
骤然响起的拍门声让所有人都心脏一紧,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门框咧开一道越来越大的门缝,外面黑红的颜色看不清门外是什么东西。
众人屏住呼吸没有动,黄组长拿出了他的木仓,钱沽不知不觉中已经将长弓拉到身前,而那把黑伞,则紧紧的攥在白徊的手里。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拍门声越响越急,带着一种置之死地的狂躁,好像不开门就会一直拍下去。
钱沽站起来,向黄组长递了个眼神。
只要他一打开门,黄组长就会立马开木仓。
心跳声扑通扑通地乱了节奏,不知道是谁偷偷的咽了咽口水,在近乎凝滞的氛围中也带出胆战心惊的动静。
钱沽站在门侧,手放在门栓上,他看向黄组长,黄组长握紧手中的木仓对他点了点头。
在松开门栓的那刻,门用力拉开,黄组长手里的木仓立即对准目标,却一时卡了膛。
“你……还活着?”
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双胞胎妹妹,她俯趴在地上,浑身的泥巴像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样,拖在最后的一条腿从脚踝被掰断,上面有几根清晰的爪印,攥碎了她的骨头。
“救……救命……”
双胞胎妹妹气喘吁吁的抬起手,她的指甲全都掀翻了,血淋淋的翻着血肉。
此时看到众人,她一点一点的往前爬,脸上的迫切是对生的渴望。
一时看到她这幅模样,大家都愣了一下。
当时谁也没注意身后的人,也就没看到落到最后的双胞胎妹妹,对于没出现的人,大家都是默认她们已经死了,可现在双胞胎妹妹出现了,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她身上的伤确实不致命。
“快进来。”只犹豫了一秒,阿春就将人拉了进来。
钱沽顺势看了眼门外,黑沉沉的晕着血色的天空,像一个在地狱搭建的牢笼,连树都是枯死的模样,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你怎么样。”
阿春看了眼双胞胎妹妹的伤,除了一只脚断了外,其他的没有任何大的外伤。
她向黄组长点了下头。
紧绷的气氛松了些许。
“我……我看到好多的骷髅,我拼了命的往前跑,可怎么也追不上你们,有一只骷髅抓住了我的脚,要把我往地下拖,突然天黑了,太阳变成了红色,那个大怪物不见了,所有的骷髅也不见了,我……我就从土里爬了出来,一间一间的房去找你们……”
她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每说完一句话都要大喘一口气,两只眼睛也瞪的大大的,有几分渗人。
“不见了?”
这比突然出现那些骷髅还要可怕。
“我们必须要尽快把那只鬼消灭掉,要不然不知道后面他会不会更强。”
黄组长语气沉重,没有面对这种情况的经验,他们也有些束手无策。
目前唯一清晰的目标就是那个具象化的怪物。
但此时大家都有些压抑。
钱沽站在门口,他挺拔的背影像一颗屹立不倒的青松,明明没有魁梧的肌肉和体魄,却莫名给人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又想起了供台后那个诡异的白骨塔,可明明白骨塔已经被破坏了,甚至变成了灰。
“你在想什么。”
轻和的声音让耳朵一阵酥麻,他略微一顿,头往后仰了一下。
近在咫尺的白徊隔着那副银丝眼镜直直的看着他。
两人近的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其实他还是第一次看有男人把眼镜带出一种风情的味道。
和那些斯文禁欲不一样,尤其是对方看人的时候,会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暧.昧。
因为微微上翘的眼尾会让人想象到镜片后会有一双多么漂亮的眼睛。
钱沽的眸色微微闪动了一下,因为他想起了白徊那时没有戴眼镜的样子,惑人的丹凤眼和染着胭脂红的唇。
“没什么。”他背靠着墙,手插进口袋,姿态有几分冷淡。
白徊靠了过来,肩膀抵上了他的肩膀,两人身形相似,只不过因为俊雅的外表,总会显得白徊有几分文弱。
“我们还能出去吗。”
“能。”
“为什么这么肯定,大家都很担心。”
钱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说的是我能。”
几秒的停顿之后,身边响起了笑声。
他有些奇怪的看着对方,“你笑什么。”
本就一副漂亮的有些勾人的模样,笑起来后更明显了。
钱沽甚至觉得对方会不会是因为被欺负过所以才这么缺爱敏感。
“你们道士不讲究普度众生吗。”
对着那副歪头看过来的目光,钱沽回答的理所当然,“我先活,才能管别人活不活。”
身边的人又笑了,他们的身体不知不觉中靠的更加紧密,但这根本没有引起他更多的反应,直到一股莫名其妙的酥痒瞬间引起他大脑皮层的注意。
“你在干嘛。”
他抓住了那只摸到他大腿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黄组长:好紧张
瘦小男:好害怕
阿杏:好焦虑
黄毛:好恐慌
双胞胎:好绝望
白徊:摸腿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