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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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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窗纸上映照出两个交叠的身影,春日的夜风轻柔抚过烛火,使二人的影子微微晃动。
屋子的主人正襟危坐,身着亚麻色的羽织,围着炉火给面前的稀客煮茶。
“茶就不必了,有一件事情想问您的意思。”
对面的人将茶杯推开,只好像在讲一件平常不过的事。
“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殒身。我见您不会是愿意以失败者的身份回到庇护下的弱者,想给您一个机会,让您以主人的身份回到过去的囚牢。这一次如何选择,全凭您自己所想。”
……………………
扉间与柱间再一次往城都去,携带着尾兽被收服的秘密向大名托出消息,使得木叶换取更多话语权。
原本作为军基地的木叶需要靠大名给予的金钱过活,以获得生存的资本,如今得到了尾兽,便反客为主,意图使大名成为木叶的傀儡。觥筹交错、金樽玉盘的生活早麻痹了这帮旧贵族的神经,其腐化的大脑自是不能感知山雨欲来的危机,还将忍者当作屈膝无骨的佣兵乞丐,哪晓得这帮影子策划着要将他们蚀空。忍者保持着简朴的生活习惯,绝不露富,无形中降低了威胁——于是,贵族们对“贵族与忍者”间的关系产生了幻觉似的信赖,在长期依赖关系中处于讨好地位的一方,即便牙齿锋利过,不磨砺也会变得脆弱,随后脱落。贫穷的忍者们不事生产,如何运作起这个由金钱铸成齿轮的世界?
他们低估了金钱作为双刃剑的不稳定性,在贵族们对木叶放松警戒时,木叶抓紧了这个时机,与火之国境内的大商人暗中建立了关系,抛出更高的价钱:扉间将木叶的□□与娱乐业都分交给商人们,将税压得比贵族们更低,世代的交情不过如此,赌场游戏就是看谁能给出更高的利润。加之先前宇智波去邀请来的游商都在木叶建立了根基,开通了商路,由此一来,木叶更加不惧贵族们给他们断了钱粮。扉间先前允许千手与平民的通婚也是此意,以此为筹码换得农民的信任,开垦木叶附近的荒地后,待春种秋收,木叶的基础建设便能与城市无异。
即便不能直接与根基深厚的都城比,扉间对木叶的信心不曾减少半分。木叶是注定崛起,它会很快成为城市,乃至日后成为世界的中心,以包容万物的姿态迎接未来。
扉间这次上京,是同柱间、斑一起去的。犹记得第一次去都城中,大名所托之事是千手与宇智波冰释前嫌,如今那位老大名已经仙逝,他的长子沿袭了位置。坐在他们面前的是个中年人,坐于席间不多会儿便要拨弄胸前的穗子,三两句话间将真实意图收回去,还要露点试探的心思,不似他父亲那般率性而为。新大名头次会面他们,本想与他们展开一场合格的君臣对谈,留下美名,却不想三人以尾兽的灭国之力咄咄相逼,将其拉入不利的境地。
扉间拍拍手,帘子后若隐若现地出现个跪坐的影子,“我想让大人见一个熟人,这个人已在帘子后等候许久了。”
大名不悦地拨弄扇面,忍不住往帘子后投去目光,“是谁?”
“大人应该认识这个人才对。”扉间得到允许,将帘子掀开,“您与她相处的时间恐怕比我与她的长。”
竹帘卷起,女人正坐于席上,穿着繁复的十二单,颔首将脸埋入长发的阴影中。只粗略看一眼那张脸的轮廓,大名就认出了这是谁,脸色难看起来,顾不得礼仪风范,从座上窜起来,“千手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年先大人在时,顾念夫人身体欠佳,准许其回千手一族这样僻静的山野里休养两年,实际上未曾解除婚姻。这件事不光是我们知道,还叫了许多见证的人来,怕的就是夫人不能回到宫中。”
“您这样就不厚道了吧。”大名压住粗重的呼吸,要使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慌乱,“父亲已仙逝一年,为何当初不说?而且,既然说了有见证人,就应该带到我这里来验证一下,难不成这里成了您的一言堂?”
“没有问题才敢带这个信给您。我听闻先大人的夫人们病死的病死,没死的去削掉头发做了尼姑,还有受您怜爱,继续留在宫中的,自然不能放心在第一时间将姑母交出来,至少要等您把后宫的乱象整顿后再做打算。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常夜夫人在世时备受宠爱,先大人顾念您是长子,且您母亲大御所病逝得早,怕事态有变才将夫人送到木叶。木叶是您的左膀右臂,夫人留在宫中自然不会做害您的事,劳烦您照顾夫人了。”
扉间坐回席间,一回去就听见柱间问她是怎么一回事。这场突如其来的阴谋她连伪装都不愿意做,直接以大名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这是夫人自己的意思。”
送出去的人再送回去,结合当下的情形,大名怎会不知扉间的野心。这位夫人多半是作为眼线来监视他的,在没有能力反驳的情况下,只有被迫接受。他忍着屈辱接受了扉间开出的条件,还要好言将这一行人送回木叶。
在路上,柱间果然向她发问:
“扉间,为什么没有把姑母要来的事告诉我?”
还不是因为告诉你了就难成事了。关于这点,扉间倒不想多言。这是她在木叶落成前就策划的事,在大名去世的当天她就与夫人说过,直到临行前夜才去与夫人确认她的意思。木叶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眼线,夫人是再适合不过的,所有的路都会由木叶的人来铺,只需要夫人自己克服心理障碍,点个头就能实行——当然,之后诸多困难暂且不谈。
好在最后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既然是她自己的意思,那么你听着就好,没有我们作为小辈插手长辈决定的事。”
说这话时,柱间遥遥地望着远去的城池,发出了一声叹息,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当日自己带这位姑母逃离都城的事。
达成条件后,接下来还有一件事要做:筹集五影大会。前一次去水之国时,扉间就听闻了水之国正要效仿火之国建立忍者的村子,果然,在那不久之后,除去火之国,忍界中最强的四个国家:水之国、土之国、风之国、雷之国都陆续建立了忍村,选举出了“影”。至于这些影是否实权,都不在扉间的知晓范围。这么想着,扉间就打算建立起一个情报部门,由最擅长收集情报的忍者负责,成为安插在各国的眼线。
她嘴上可以答应柱间不去发动战争,可私底下对他国的戒心一点都没减弱。人的欲望相当容易膨胀,又难以预防,如何控制好信任与防备的平衡,不是靠眼不见为净解决的,而必须时刻掌握他国的动向。
在柱间给其他四国的影发去请柬的同时,扉间偷偷喊来了三个家族的族长,分别是山中家、油女家以及犬冢家,向他们说明了自己建立情报部门的初衷,原本以为这是一项颇为合理的建策,等和三人讨论起细节时,才发现落实的难处。她本着术业有专攻的理念叫来的三个人,各人心中各藏着自己的打算,的确,木叶不过建立两年,他们也不知尾兽被收在手中的事,不能将木叶视为可以敞开心扉的地方也无可指摘。
扉间知道,各大家族怕的是一旦这个部门建立起来,会成为权力集中的工具,说到底是自己与他们之间没有建立起信任。但情报部门的建立是必须的,如此霸道的想法自然不光明,扉间却从不掩饰自己的霸权。一旦某个想法她三思过后认定了正确,便誓要将这个想法的雏形保留下来,日后通过各种手段实行。她打算给他们两次机会,第一次是询问,第二次就是通知。
在柱间将请柬发出去七天内,各村都发回了应答。请柬是她亲手写的,尤其强调了九条尾兽都收在柱间的手中,可以自己去查明。证实这条消息真伪后,各大国都炸开了锅,这件事公布于世的当天,木叶的各部门都联合要求开一场紧急会议。扉间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给有疑惑的人纷纷解释,这一次迎来的不是质疑,她看到木叶上下空前的团结,对柱间说话没有一句有异议——虽然更多像是对尾兽的畏惧。
五影大会的会议地址选在了与各国交好的铁之国,由铁之国的武士首领负责。根据会议选举的结果,扉间担当起了柱间的守卫。柱间在与其他影在信笺中约定好了,每人只能带一位守卫。原本应该是这样,扉间却做不到完全放心,私下里写了封信委托斑跟随柱间,言辞颇为诚恳。
信上不是请他保护柱间,柱间根本无需人保护,她的跟随出席更像是礼节性的装饰。她想请斑去震慑其他四国,柱间这种老好人,定然不会在会议上威吓其他四国,她也不能出面做这种事,只有传闻中与柱间拥有相等强大力量,喜欢与其唱反调且随心所欲的斑能真正使四大国畏惧。
这份委托她请了一直表现得较为中立理智的火核交到了斑的手里,至于斑会如何做,她无法预测——木叶究竟在斑心里是什么?他又会为木叶做到哪一步?扉间洞察不到他的想法。
三天后,柱间与扉间启程去赴五影大会,水户抱着善水在村口与他们告别,还有先前的代理火影猿飞佐助、火核、桃华这些重要人物。在临行前,他们已经把该交代好的事都交代好了,在村口也没有什么要说的。
“水户,麻烦你照顾孩子了。”柱间捏了捏女儿的小脸,“在家的时候要听妈妈的话哦。”
善水嗦着手指头,迷迷糊糊地在水户怀里睡觉,完全不知道父亲短暂的别离。
“那么就上路了。”扉间没有什么话,只对猿飞佐助多留了一句,“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斑不在真是可惜啊。”柱间往人堆里找着斑的身影,却被扉间拧了下腰,打了下哈哈掩饰过去,“那个……我说的玩的。哦,我想起来了!他不是有个很重要的S级任务么?哈哈哈哈……”
大约跑了一天半的路程,他们赶到了铁之国。负责接待的武士三船在十几年前与千手也颇有交情,熟人打招呼后,和他们说了一些四大国的情况。来此前扉间已经尽数调查过大概情况,但三船说到一些细节处,她还是认真倾听起来。风之国有内乱,大名新上任,与忍村的影关系并不和谐,有停止提供经费的意思,所以这次会议中风影恐怕会急求占据上风以向证明自己。雷之国与火之国一向不和,雷影大概率会提出刁钻的条件。实际上,在这张谈判桌上,不会有谁是朋友。
“如果他们不同意,你会怎么样?”
在五影会面的前一晚,扉间还是去了柱间的房间问他,她对柱间的回答好奇不已。有的时候她觉得柱间的思维很简单,但有时候他的思维又让人无法理解,为所谓的和平可以牺牲掉自己,牺牲掉他。如果这一次谈判失败,用什么来牺牲?
“我早说过了,我会为来之不易的和平付出一切,就算牺牲掉我也无所谓。”
“你死了这个世界会更乱。所以别说这种废话了。”扉间说了她的想法,“他们一定贪心不足。你的理想很美好,但事实上大国谈判不是沙盘游戏,他们都是一匹匹狼,龇着牙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猎物。”
她转头又添了一句,“把人比作狼,甚至可以说对狼侮辱性极强。”
“你放心好了,我在这里,就是谈判百分百成功的保证。”柱间的手摩挲着封印卷轴的轴边,那里面封印着世间最强的尾兽九尾妖狐。卷轴在他手下被反复打开闭合,仿佛玩具般乖巧,“我早就做好尾兽的分配了,他们一定会如我想的那样要求的。毕竟,他们大多是曾经与我交过手的敌人,作为敌人,我说不定会比他们的朋友更了解他们。到了那个位置上,他们不会有什么朋友了。说不定我就是最了解他们的人呢?”
扉间看着柱间,他从容地微笑着,和以往任何一场战斗前的神色一样。
“你有把握就行。我能做的只有相信你。”
这就是口不对心了。回到房间后,扉间还在想那天寄信给斑的事,不知道他会不会听一听自己的意思。她一边暗忖此事,一边倒在床上,预备着休息一会儿。能睡的时间少,要做的事多,她总得以最好的状态相迎,尤其是面对四大国那帮不是善茬的家伙。
窗柩边站着一只乌鸦,窥视着室内侧身的人,那双深瞳忽然间变成了妖异的红色,浮出花纹并转动着。
那只乌鸦在沉默中飞去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