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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板间!”扉间替板间挡开宇智波忍者的攻击,朝吓得呆若木鸡的板间喊道,“这是在战场上,给我打起点精神!”
话毕,扉间结印出了个水遁,将对方击到空中,一跃而起将其斩杀。对方的身体坠入水中的轻响,代表他们能迎来片刻的安宁。
“你知道在战场上走神的下场吧。”
她拽起板间的衣领,用力扇了他两个巴掌,清晰的巴掌印在少年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来。板间屈辱地捂住自己的右脸,由于害怕扉间的责难,眼底含着的泪花始终在眼眶边打转,不敢落下去,一个人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先前迷茫的神态却消失了,扉间的两巴掌唤回了他的血性,从扉间那受来的耻辱感让他不得不站起来。
“这样才对。”
“我能救得了你这次,救不了你下一次。”
她的手打在板间的脸上,会得到同样火辣辣的痛感。
扉间回想起开战前夕的一些事:
瓦间的死在族内造成轩然大波,尤其是“族长儿子”这个头衔挂在前面,令族人们觉得是对整个家族赤裸裸的挑衅示威,孩童们、孩童的父母们、孩童的亲人们,人人自危起来。怒火在舆论的煽动下助长蔓延,与先前千手一族少年的死的愤怒叠加在一起,在这种氛围的感染下,所有人的思考能力都在怒火中被剥夺掉,仇恨的传递同化了千手一族的愤怒,使他们空前的团结起来。在拒绝几次请愿后,族人们对佛间的拒绝产生疑惑,他们疑惑为什么族长要拒绝他们的请愿,而另一种基调稳定了下来:他们坚信族内死于非命的少年们一定为宇智波一族所害。
舆论在过往仇恨的堆叠中不断发酵,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当不再有人怀疑是否是宇智波一族下的手后,佛间终于同意了族人们的请愿,在众人面前一滴眼泪都没落下,故作坚韧地宣称一定要向宇智波下达战书。
“我们要向宇智波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
一呼百应,扉间看到族人们戴上同样的面具,面具上画着被扭曲、被压垮的一代人。
即便扉间对宇智波没什么恨意,既然民调如此,她身为千手一族的一员,就必须跟随民调走。她很清楚,一定会有人知道其中的问题,可他们一样选择了不假思索。大家需要的只是发动战争的机会,他们都想发动战争,用战争来发泄过去摩擦的伤痛,让所有人都沉浸在和自己一样的痛苦里。
族中开始备战,各项物资调动频繁。扉间在族中的街道上巡逻,看到的每张脸都被笼罩下战争的阴霾下,欢声笑语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为当下生活忧愁的抱怨。有时她漫无目的地走,走着走着便走到瓦间的坟前,好像冥冥之中瓦间在指引她来看自己一样。她在瓦间的坟前站着,站了会儿后,恍惚间能看见瓦间的身影,她问道:我们需要的,真的是讨回公道吗?等她问完这句话后,瓦间的身影瞬间消失了,她的幻想也就破灭了。
仇恨永远比平静来得更深刻,当父亲把战书送到宇智波的面前时,对方必然也在将过去的恩怨扒出来,把怨恨的部分放大,再将他们的恨意团结在一起。双方的仇恨就在一步步的交锋中达到了再也不能和解的地步,世世代代传下去。
如她刚刚斩杀的宇智波忍者,她没有见过他,甚至连他的声音都不曾听过,却只能因为敌对的立场判断他是否该活下去。她从来不是被逼着拿起刀刃的,却要被逼着将刀刃对向一个不相熟的人。扉间忽然觉得父亲……甚至是所有的宇智波、所有族人,都是愚蠢至极的人。
受此问题困扰的族人不是没有,如扉间曾经的一位老师,他生前是个爱幻想的人,嘴上喜欢挂着和平。他参与了战争,在杀了十几位宇智波的少年忍者后自杀了。佛间将他的死因公布为与敌人同归于尽,所有人都为他扼腕痛惜,在他的尸体火化仪式上痛哭流涕,纷纷簇拥他,歌颂他为英雄,视他为千手的光辉、希望。而扉间当时去为他收尸时,发现他虽然受伤严重,但从伤口、血迹的流向判断,最后的致命一击是他自己划破了大动脉造成的。
扉间为此受到他精神上的感召。从真相上来说他不伟大,如果族人知道他是为绝望而死,那么转眼便会唾弃他的懦弱、逃避,可这样的做法,却尽力地保留了他的人格。扉间不反对英雄主义,因为她受到英雄主义的保护,她未必不想去成为英雄,甚至将来,她也会去做为众人牺牲的英雄,到时候她的心境自会发生改变。可此刻,当她的老师为保留还未被战争摧毁掉的自我,而割舍掉了生命时,她还是触动了。
她羡慕老师,他有崇高的理想主义,有着为保留自我而牺牲的勇气,还有孑然一身,留有足够空间去选择的权利。作为佛间的女儿,她不能自杀,她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别的女人没有的权利……她不能去逃避,因为她是千手扉间,才更需要面对一切。
她必然会为今日杀死宇智波的忍者得到报应,无论什么后果,她都选择接受。
脑子里过完这些,扉间感到有些疲惫。看着低头听训的板间,她的柔情又回来了些。她以这样的方式践踏板间的尊严,并不能称作是明智的,但她受到了佛间的影响,佛间对他们的严厉,她以‘年长者的关爱’这种形式再施加到板间身上。她也是凭借自己本身去认识教育,浅薄地去以苛责来代替安抚,让他在压力里长大。
她害怕再看到一个零零碎碎的板间。
板间的畏首畏尾,何尝对她不是种伤害呢?扉间勉强地笑了笑,牵起板间的手。长期的冷酷已成了她的习惯,她学不会该怎么柔和自己的话语,只能放轻了语气,再喊一喊弟弟的名字,“板间,我们回去吧。”
“杀了鹤堂兄,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少年忍者的刀朝她姐弟俩飞来,打断了这温情的一幕。扉间立刻反应了过来,使了个水阵壁的忍术挡住了他的攻击,随后冲出水壁中,准备一刀结果少年的命。少年应该的反应速度也不慢,力气也大,单手握刀架住了她的苦无。
“你是个不错的对手。”扉间向后一跃,化解了两人的僵持,“所以我今天必须把你结果在这里,报上你的名字。”
“你也配让我报上名字?”宇智波少年和她年岁相差不大,却极其自傲,“鹤堂兄的仇,我来替他报。”
“你们迟早都会死在这种目中无人里。”扉间不理会他的贬低,在她看来,话说得越狂的人死的越快,“即便你今日命不该绝,但也只是迟早。”
二人打了一会儿,不分胜负。扉间身后还拖着个板间,板间要远弱于面前的少年,在这里帮不上她的忙不说,还容易成为她的死角,拖她的后腿。扉间干脆把当前囤下的起爆符一口气引爆开,计算好了安全距离后,带着板间脱身战斗。
回到根据地时已将近晚上,扉间去领了饭团吃,她因为不间断的战斗,比同龄的女孩体型还要瘦弱些,好在她身高不错,从远处看上去和男孩子差不太多。她嚼了两口饭团,边嚼边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着忍术的设计。一个忍术的程序设计到底,她手握的树枝刚落下,板间的脚出现在她眼前。她抬起头,板间落座在她身边。
“扉间,我拖你后腿了。”
他的语气里含着低声下气的卑微,扉间在他的后悔之辞里又听出了他在祈求自己的原谅。当她领会到板间话外的意思后,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在被放慢的时间中,她被吊在一个严峻的问题上——她对板间所做的是否错误?她的犹豫使她没有脱口而出,而是沉思了一会儿,结果是,她决定延续那样的作风。
“没有下一次了,听到了么?”
她整个人都和她所擅长的东西一样。她的忍术程序上都写满了她爱用的指令,而她的口头禅也免不了一种命令式的威慑。
“是。”
板间垂头丧气地答应了。
篝火烘烤着一串蘑菇,香菇水被烤出来,滴在火焰里,冒出滋滋的声响。
扉间手上烤着香菇串,偷偷瞄向板间那双下垂的眼睛,他的眼尾向下耷拉,眉毛不经意地往上蹙,使他看上去心事重重。她的眼睛是上扬的,露出下面一点点的眼白,这种眼睛俗称“下三白”,面无表情时添一分冷淡,生气时则增一分杀气。
在外露的凌厉与内敛的恐惧碰撞中,板间挪开了自己的目光,扉间所看不到的是,他的眼珠沿下边转了一圈,这是他害怕时的标志性细节。
他很怕扉间。自从扉间剪了短发后,就变了个人似的。她比柱间更像一个兄长,在何处都注意他们,和他们讲话时也恪守上下级的礼节。这样就算了……扉间好像有意在掩埋她是个女孩的事,甚至不允许他们叫她“姐姐”。她身上笼罩着一种气息,和父亲相似的气息,带着巨大的压迫感,背负在她身上,也背负在大哥和他身上。
她今天打他的那两巴掌,这个动作他只在父亲身上看到过。板间的脊背散发出一股凉意,他的牙关在发颤——
他的屈辱在他的血液里燃烧起来,使他的气息变得灼热。板间攥紧了拳头,他想出手还回那两巴掌,想把自身的尊严之痛还给她。他看向扉间,扉间还在专心致志地烤着蘑菇。她有着跨越他的力量,有着凌驾于他之上的脑力,她又怎么能懂他的平庸,在战乱中被她推着走的痛苦呢?她只会嘴上喊着:听到没有。盛气凌人地睨视众人,连大哥都必须听她的,否则就要开口训斥。好像她说的话就是绝对的旨意,一定要人遵守一样……
“吃吧。”
扉间把烤得泛出油光的蘑菇递给板间。
“……”板间攥紧的拳头松开了,接过扉间给的烤串。
抛开他的偏见去看,扉间确实是最能分析局面、做出最好决定的人,她的绝对权威建立在他人的认可上。的确,她的眼底装着的是站在最高处的她自己,可她从不会忽略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他无法用自己的主观去恶意揣测她。至少眼前有一个理由,使他不能从她和他劣化的姐弟关系中挣脱出来——他还欠她一条命。板间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他会把这条命还给扉间的。这个想法冒出来后,他又暗暗地嘲笑自己自尊心不足的笑话来,扉间未必会在意他这条命,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精英主义者。
“你是不是在想柱间?”扉间戳破他的心事,“你在想,他才是你的大哥,而我是个多余的人,是吗?”
板间沉默不语,往常他听扉间质问他会害怕,现在他却秉持着勇气,犟着脸在她面前,用他的倔强去抵御她的逼问。
“这么想也无妨。”她不无讥讽地说道,“但你的好大哥怎么没来保护你呢?”
“大哥有他自己的责任……”
“责任,责任,你们光记得他有责任。”她反复念着这个词,被气笑了,想想又觉得和板间长篇大论没有意义,转过头把火灭了,掀开她自己帐篷的帘子,转过头朝板间冷笑,“你最好把你的责任也守好,别让我来救你了。”
“我不需要你救!你这么强调你救了我,只是为了炫耀你对我的恩情吧?又或者为了继续羞辱我?既然如此,你救我干什么!让我和瓦间一样死在敌人手里算了,至少,至少我还能带着战死的荣誉,而不是在这里被你数落!”
板间第一次鼓起勇气向扉间顶嘴,他的抽泣混在怒吼中,掷地有声。
扉间帐篷前的帘子略微掀动一下,很快又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