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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五岁后的千手扉间开始有意识忽略自己的性别,总是保持着和男生一样的打扮。家里总共四个男孩,她是唯一的女孩,可她天生就被赋予了超越性别障碍的理性,所以下意识间,她从不把自己归类在女人当中,而视自己为能与大哥柱间并肩的男子汉。

      原先的扉间是留着女孩子的打扮,混在家里的男孩子里。当佛间要求他们站成一排时,却是作为女孩的扉间显得格外出挑:她总是站得最为挺拔,最有精神气,目光紧咬前方,像一只稚嫩的鹰隼,成长的潜力在眼底下暗潮汹涌。佛间很喜欢她的精神气,然而称赞的话语里,不止一次透露出可惜的意味。如果扉间是个男孩就好了。佛间对她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如此。于是这称赞在扉间眼里也成不了称赞,反成了她的心病。她自觉自己不输兄弟们,甚至比他们更强大,却无法得到父亲一句毫无遗憾、圆满的认可,这一切仅仅起源于她的性别,这埋下了她自卑的种子,又助长了她自傲的伪饰。

      第一次被佛间这么说后,扉间当夜便用苦无削去了头发,把衣柜里所有女孩子的衣服都销毁在火中。扉间透过明亮的火光,照见的不是化为灰烬的衣物,而是身为女子的自己。至此,千手扉间在心里和过去那个作为女性的自己告别了。一阵阵悲潮拍打在她喉咙口,她反复提醒自己:自己不是为放弃女性的身份而伤感,而是为着这个绝望的时代下自己的被迫压抑、被拘束而无奈。

      第二天出现在三兄弟面前的,是一个新的兄弟。

      对于兄弟们的劝阻,扉间一概不放在心上,她想得到的是父亲一句话。只要父亲告诉她,她不输给她的兄弟们,她可以和他们一样一起上战场,获得相同的荣誉感,而不是终日被养在牢笼中,被轻视、被掠夺、被放纵,她可以为这句话献出自己的全部忠诚,乃至生命。

      “扉间……”佛间抚过她被削得毛毛糙糙的发尖,曾经的遗憾带给他的空虚感稍稍被填补了些。面对扉间如此坚定不移的意志,他无法说出胡闹之类的绝情话。他现在与扉间的视线交汇,他能感觉到她眼中的渴求建立在极强的自尊心上。如果他拒绝了她,那等于是摧毁了她。佛间叹了口气,最终破例答应了她的请求:

      “从今天开始,你就和你的兄弟们一起训练吧。”

      得到了佛间肯定的扉间,嘴上松了口气,拳头则攥得更紧了。她以告别女性生活的代价换取了成为她自己的机会,她要争取更多的荣誉,争取更多的话语权,要让她在她的兄弟们前抬得起头,让所有人失去说出那句“如果你是男人”的可能。

      削去长发、穿起战甲的扉间开始投入自己全部的精力在学习上,瓦间、板间在玩泥巴时她在盯着泥地附近的一条水流练习水遁,柱间在爬树的时候她在测量怎么样能节省最少的手里剑投死敌人,总之,扉间有种使命感:她是天生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的。

      但这种想法到扉间十岁时发生了转变,因为扉间沮丧地发现,男女性别的不同确实造就了他们天生的差异,像柱间能吃两碗饭,她顶多吃一碗。力气测试时,柱间能打裂两个人合抱粗的木头,她顶多打歪一人展开手臂粗的。发现自己拼尽全力仍不如对方后,扉间转变了方向,试图用“蛮力不能解决一切”的道理来说服自己。

      练习完后的休息时间算是扉间童年里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他们练习完后会在千手一族练习场边的森林边玩,不多的放松时间也是伴随危险的,这里的森林算是公共地区,遇上了其他敌对家族的忍者,免不了生死一搏。从前就有千手一族的少年被虐杀在这个地域,这都是他们有所耳闻的。

      这算什么呢。频繁的死亡先例不能威慑扉间他们,忍者总是要死的,死在敌人手里才符合一个忍者的身份。

      在扉间看来,她的兄弟们实在是没出息,比如现在——

      “扉间,你不来玩泥巴吗?”玩泥巴兄弟企图拉她进玩泥巴大队。

      “不玩。”她在一旁翻着书。

      她想不通泥巴有什么好玩的。她的兄弟们玩泥巴的方式就是相互投掷,然后看对方泥泞的样子,以为对方出了丑,这种幼稚的行为还能成功把他们自己逗笑。换成她千手扉间,就是玩泥巴,也能玩出花样来,指不定在玩到某种程度时,就被她开发出了一个新的忍术。

      “扉间,你太严肃了啦。”柱间走过来,玩完泥巴的手放在扉间衣服上,扉间当即一个水遁把他滋远了,她有洁癖,而且只会为任务克制自己的洁癖。

      柱间被水遁击飞得老远,自觉没趣,又和板间、瓦间两个小孩子玩起来。在三个兄弟里,扉间最不喜欢的就是他,尽管柱间是个老好人,从来不和她计较她的过分行径,但这不能挽救扉间对他的恶感。在扉间的意识里,柱间是强占了自己位置的人。当柱间和自己一起沐浴在父亲的目光下,得到更多关注的总是他。尤其是当父亲叮嘱道:扉间,你要成为柱间最锋利的刀刃。她咬着牙答应下来,酸涩成了嫉妒的催化剂,使她失去了对柱间的客观性,而放任主观上的愤怒、憎恨去隐隐攻击柱间。

      现在玩泥巴的柱间更让她讨厌。

      柱间在玩泥巴,她在想着变强。柱间在带着两个弟弟玩泥巴,她担心会有敌袭守在一旁。为了弥补男女先天的差距,她比柱间牺牲的多得多。她以父亲的职位为目标,尽全力地提升自己的不足,可柱间呢?他凭着一个“长子”的头衔,就能支配她。现在她是争取到了上战场的权利,可不争取呢?他可以决定她的婚嫁,决定她的命运,这一切凭什么呢?

      一切的不公平使扉间心里酸胀难耐,焦灼燃上她的眉头。她的怒气达到了临界值,再多看一眼柱间,也许就会喷薄而出。扉间决定转过身不去看自己的大哥,眼不见心不烦,这样还能减少一点她的不甘。

      “大哥又被扉间打了!哈哈哈!”

      板间在旁边嘲笑浑身被水遁打得湿漉漉的柱间。

      “很正常嘛,大哥就喜欢逗扉间玩,被扉间打了他才高兴呢。”

      瓦间对大哥二姐间的相处模式摸得很清楚。被瓦间看透的柱间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憨憨地笑,扉间冷哼一声,心里不认同,面子上也不说冷酷的话让瓦间下不了台。

      他们又玩了一会儿,眼见夕阳挨着地平线要落下去了,森林周边的声音有寂静下去的迹象,扉间收了忍具袋,更加谨慎地观望起四周,提醒还意犹未尽的小子们,“天快黑了,好回去了。等真的夜晚来了,恐怕这里会很不安全。”

      “扉间说得对。”柱间跟在她后头附和,即便扉间讨厌他总是在自己之后发表意见,但此刻需要他的带领,他是兄弟里的核心,他放话了,下面两个弟弟才能心甘情愿地跟着她走。

      “走吧。”

      “等一下!”瓦间举起手,“我要去尿一下!”

      “要不要我去陪你?”柱间问道,他有点不放心。

      “不用,我马上就能回来。”瓦间挠头。

      “那快点回来。”扉间抬眼,朝他奔跑的背影说道。

      这句话成了扉间和瓦间的永别。

      大概十几分钟过去了,仍不能见瓦间回来的身影。有种强烈的不安侵袭了扉间,她预感到什么坏事要发生了,他们对这片区域可以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瓦间却像一去不复返了一样。他们不敢到处呼喊瓦间的名字,只能在附近慢慢用视野搜寻。扉间还动用了自己的感知能力,可怎么也感知不到瓦间的气息。

      在路过一片林子时,扉间闻到了浓烈的腥气,同时看到飞溅在周围草丛上斑驳的血迹。在这一切的暗示下,她不得不在心里递出最坏的假设,阻拦着板间向前走。

      她拨开叶子后,终于找到了消失不见的瓦间。

      扉间从没有想过可以如此近距离地感受死亡,至少不是以亲眼目睹瓦间的遗骸这种场面展开。瓦间的尸体被分成零落的块状,干涸的血色充斥在视野,她死死瞪大双眼,她要自己看清瓦间的死状,要自己看清战争的真实面目——它可以随时随地带走她爱着的人。理智抑制着极度膨胀的憎恨,扉间颤抖着手把瓦间的尸首收拾好,中途柱间走过来和她一起捡起瓦间血肉模糊的身体部件,她抬起头,相互映入对方眼底的,是兄妹俩泪水纵横的脸。

      “不许哭!”扉间朝大声哭泣的板间施压,她走过去,用沾满瓦间血的手捂住板间的嘴,把哭声压抑在她的强权之下,“敌人很可能还没走远,万一把他们引过来,那我们可能都要为瓦间陪葬……现在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父亲,查明事情的真相。”

      扉间深吸口气,鼻腔里作响的哀音消失了:

      “我们身后还有千手一族。”

      柱间摸摸板间的头,轻轻抱住他。他向来都是扮演好人角色的,这次扉间倒希望他能起到他角色定位上该有的作用。

      “板间。”

      “听扉间的,我们要理智。”

      沿着这条河流下去,下游就是千手一族的根据地。扉间潜藏在草丛中,小心翼翼挪动着身子,她较为娇小,不会发出太多声响。现在她左手里攥着的卷轴里,也是瓦间的尸首。她想到,如果瓦间和她一样,体形能小些,动作能小心些,也许就不会被敌人发现了……

      现在再想如果,也没有如果了。

      瓦间的葬礼很简单,在战斗中身亡的忍者可以得到一方小小的坟茔,佛间仍为此庆幸:瓦间为他自己争取到了最后的体面。尸体被火化后,柱间捧着瓦间的骨灰盒,把他埋在这不会开口说话的土地上,送他进入了沉默的永恒中。

      朝夕相处的兄弟死在了一瞬间。

      柱间目送瓦间被一铲一铲的土所淹没,紧锁的眉头、下撇的嘴脸、紧绷的脸部肌肉,所有哀色的特征使他显得无比苍白。板间抱着柱间的腰,哭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自己也哭走一样。

      唯有扉间,既不哭闹也不沉默。比起悲伤,她更多的是愤怒。隐藏在死寂无波的表面下,仇恨挑拨着她的理智,奸诈阴恨的话催促着她立下复仇的决心。

      “父亲,杀死瓦间的人查清楚了吗?”

      “啊,很难说。在那一片活动的家族有三家,宇智波、羽衣、志村,你觉得会是谁动的手?”

      “父亲想说谁?”

      “我说是宇智波,你会信吗?”

      “……”

      扉间默默不语,她知道父亲话外有话——瓦间死亡的真相不重要,他想决定是哪个家族动的手,那么就是谁杀的瓦间。她前所未有地难过起来,为她单薄、夭折在七岁、只被她和兄弟们爱过的瓦间难过。瓦间的死,于父亲来说只是为了把族人的仇恨引向宇智波的工具,只是为了发动战争的借口。究竟该不该给他一个真相,根本无足轻重。

      那么她去成为大哥的“最锋利的刀刃”有什么用呢?把话说得难听些吧,就说是大哥的“最忠诚的女奴”,那又如何呢?将来只要大哥想,她的生死也是一片纸薄,上头写满了谎言似的悲伤,那时,又是否有人会替她付出真情地神伤一回?扉间望向瓦间的坟,隐隐约约地看见了自己将来躺进去的情景。

      扉间明白过来:她在世上剩下的只有自己。

      “我信。”

      她被推挤着说出这句话来。扉间不得不给自己洗脑,用忍者准则来削弱自己的情感,忍者是什么?无非是一个忍字。她要用忍耐来使自己的目的更加明确。父亲的驱使,意味着她只能成为父亲喜欢的扉间,她的自我迟早会泯灭在无限延续下去的乖顺中。那么无论如何,她的第一个初心就是查明瓦间死亡的真相,这不是仅仅替瓦间寻回一命换一命的公平,更是替此时得不到正义的她,去找到一个走下去的精神支柱。

      “那么扉间,去和柱间说,告诉他,杀死瓦间的是宇智波家的人。”

      佛间在她耳边命令道。

      “是。”

      “柱间。”扉间拉着柱间的衣袖,几乎是用最自然的态度,即最真实的仇恨去给柱间灌输谎言,“我们要替瓦间报仇。杀了那群宇智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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