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沙漏》草蟒英雄

7、第7章

　　陈凝的家门半开着，许菁拉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乱得吓人，像被洗劫过似的。陈凝有宛如强迫症一般的洁癖，这个房间却凌乱得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许菁避开被打破的鱼缸，活泼的小金鱼已经失去了生机，软绵绵的趴在塑料水草上。许菁面色越发严肃，陈凝的情况似乎很严重，这金鱼是她最喜欢的宠物，她可以一个下午都趴在鱼缸前，可现在······
　　一块石头被许菁踢到，滚了出去，石头上还有湿漉漉的水痕，可以看出本来是放在鱼缸里的。许菁不由一愣，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这是一块常见的鹅卵石，通体圆润，米白色，摸上去很舒服，稀奇的是上面有一道浅红色的纹路，像是薄薄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的血管，让这块普通的石头一下子添了几分特别。这石头是从野外捡回来的，上面细小的裂痕中还有一些洗不清的泥土。
　　许菁把石头放到桌上，刚刚转身就看到陈凝从房间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表情十分惶恐。
　　陈凝近乎急迫地跪到电视柜前，把柜子里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随意地扔在身边。许菁一阵惊愕，赶忙上前阻止：“陈凝，怎么了？”看陈凝这架势，许菁总算是明白这屋里为什么会乱成这个样子了。
　　陈凝不顾许菁的阻拦，也不回答许菁的问题，一个劲的挣扎着要回房间去。
　　许菁一时不察，让陈凝挣脱了她的手。陈凝毫不犹豫的起身，脸上的表情怪的像是溺在梦里，及脚踝的白色睡裙轻飘飘的，又很宽大，衬的她不似人间之物，倒与游离在黄泉的离魂有几分相像，叫许菁心中不由一突。
　　许菁怕她踩到鱼缸的玻璃碎片，伸手拽住了陈凝的手腕，不想陈凝一下子激动起来，被烫到了一般拼命想缩回手。许菁咬牙用力把她箍进怀里，陈凝却小宇宙爆发，倒是带着许菁往房间的方向踉跄地走了几步。
　　许菁吃力地护着陈凝，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条被迫上岸的鱼，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凝没有看许菁，自顾自地想挣脱束缚，一记肘击打到许菁的腹部。被因为紧张而飙升的肾上腺素降低的胃痛如浪潮一般涌起，许菁脸色发白，被陈凝打中的地方爆发的痛感与胃痛一起淹没了许菁敏感的神经。许菁本身也不是耐痛的人，当下被逼出了满脸眼泪。
　　偏偏陈凝的力气不见减小，许菁被狠狠推了一把，向后倒下时下意识用手撑住，不想右手正好按在了玻璃上，后脑勺也撞到了桌沿，许菁发誓自己听到了脑浆混匀的声音。耳边嗡嗡响，眼前一片一片的发黑，许菁在此之前从来不相信眼冒金星的说法，觉得这特么不扯淡呢嘛，但是此刻，她切身体会到了一切流传下来的俚语果然都是经验的总结。
　　在一阵眩晕过去之后，许菁看见自己的掌心在哗哗冒血，里面还嵌着破碎的鱼缸碎片。许菁不由自嘲，英雄救美不成，还让美人揍了，还有比她更惨的吗？许菁此时狼狈的吓人，脸上还有撞到头下意识去扶额时蹭上的血迹，脸色苍白，唇上也失去了血色。
　　陈凝站在许菁的面前，脸色比许菁一个负伤在身的还要难看，她在抖，许菁注意到陈凝浑身颤抖时急了，难道陈凝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吗？还是她哪里受伤了？许菁抬手抓住桌沿站起来，那块被她进门时放在桌上的石头又掉到了地上，也许是因为许菁撞到桌子的时候桌子位移。许菁没有管那块石头，她紧紧地盯着陈凝，试图发现陈凝的不对劲是因何而来。
　　陈凝的目光有些涣散，让她一向美丽的眼睛有些无神。许菁试图走向她，陈凝却惶恐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她的小腿撞到了拉开的电视柜上，电视柜被撞上来的力道推了回去，撞到柜底又弹出了一些。
　　电视柜质量不错，这种抽屉式的电视柜意外的挺好推拉的，许菁漫无边际地想到，当时买的时候还担心会不会拉到一半拉不出来或者会推不回去，居然是多虑了。
　　这种奇怪的想法大概是为了缓解看到陈凝撞到电视柜差点摔跤的紧张，尽管许菁自己意识不到，但是当她焦虑或者紧张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充满无关紧要的琐事，好像这样就会不紧张了一样。
　　陈凝在小声地碎碎念，许菁眯起眼，辨认着她的口型。
　　“血---好多......月亮......我，我没有......不，我看到了......”陈凝突然开始哭，哭的很大声，很不好看，她就像一个不小心弄丢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一点形象都没有，眼泪挂在她的下巴尖上，盈盈欲落的，然后坠下去，隐没在她的睡裙上。
　　许菁不知道陈凝怎么了，但是当她再走过去的时候，陈凝没有再后退了。陈凝哭的鼻头红红的，脸上也充了血，然后她突然呛住了，猛的咳嗽起来。
　　许菁感到无奈，伸手熟练地帮她顺气。当陈凝恢复正常呼吸的时候，许菁顺手把她抱在怀里，陈凝温顺地回抱许菁，小声说：“有一个人不见了。我在找。”她几乎是在用耳语的声音对许菁说话，就像是小孩子分享有趣的事情一样，生怕声音大了，这种隐秘的快乐就会遭人觊觎甚至会被偷走。
　　许菁没有听到：“什么？”陈凝又不说话了。许菁叹了口气，然后听到陈凝说：“顾言。”见许菁没有反应，她又一迭声唤了好几遍。
　　许菁将陈凝安抚着睡下，松开麻木的手指回到客厅。客厅里还是乱的吓人。许菁呼出一口浊气，随着精神放松，身体上的疼痛也越发难熬。许菁找出医药箱，给自己处理伤口。“真狼狈。”倚在大门边的杰妮弗开口，对上许菁的眼睛，杰妮弗翻了个白眼，走进来接过许菁手里的东西，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把伤口处理好了，杰妮弗才开了尊口：“行了，滚进去陪她吧。我已经叫了家政服务，应该快到了，别忘了你答应报销我去夜店的钱，叫家政的钱到时候一起算。”言罢起身就走，又送了许菁两白眼。
　　“谢了。”许菁道谢。杰妮弗不耐烦地回了一中指：“闭嘴，看到你就烦。”送杰妮弗出门后，许菁折回陈凝的房间，看着沉睡的陈凝，许菁慢慢地坐到陈凝旁边的地上，抓住了陈凝的手，将额头贴到了她手上。
　　“陈凝，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