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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邙山行 ...

  •   苏言之想要去邙山,但是她又怕此行有去无还,倒不是怕死的问题。出了并城,她就在茶摊坐下佯装喝茶,这茶一喝就一个多时辰,期间往来人无数,就是没听到有人去邙山,不过她想也正常,邙山现在几乎没人居住了。
      “姑娘,你这茶都喝了一个多时辰了,是不是还没听到你想听的?”小二再次给她斟茶的时候贼贼问道,说着右手微曲晃了晃手指,苏言之淡笑,眯眸看他“不知姑娘是想打听什么?绝对保密。”
      “听闻邙山有一硫磺温泉,我患有风湿痛,主家便把我赶了出来,我常听人说那硫磺温泉有治这病的功效,只是想听听这传闻是否是真的。”说着给小二一块碎银子。
      那小二掂了掂,又看苏言之装扮容貌皆不似富贵人家,就将碎银装进怀里。
      “邙山确实有那温泉,只是姑娘一个人还是别去的好。”
      “哎?”
      “邙山早已成一座死山了,去的人大多再没回来。”
      “为什么?”
      “这我哪知道,泡温泉离城不远处的南山你也可以去,反正都差不多。”说着走去给别人添茶。苏言之摸了摸下巴,随即冷笑,“这都死的差不多了,那女人还担心什么呢?!”想着,她也没在意什么,一口口喝完茶,嗓子算是疼得慢些,在桌上放了几个铜板起身便走,她在想,要不要先到街上装装‘赛半仙’骗几个人让他们也去邙山,人多不愁暗地里的那些人怀疑什么,想着也没看人,就直直走着,直到有一杯热茶潵到她胳膊上,才疼的她思绪回到脑子。
      “小姐,你还好吧,在下没看到你走上来,失礼了。”耳边突然闯进的温雅声音又让她抬头去看那人。那人容色绝世,一袭青衫衬得身子修长,全身上下散发的书卷气让他的气质更为出众,苏言之一怔,若说闵玄是美,那只是样貌看起来绝色,闵玄是上下的霸王之气是一种阳刚之色,但眼前这人,若非他束发戴冠,又有喉结声音是属于男子的,苏言之不难将他唤声‘姐姐’或‘小姐’。
      “小姐?”
      “哦哦,我没事,公子客气了。”
      “那就好,陶某在此谢过了。”他微一颔首,俯身捡起茶杯又折了回去。苏言之看了看四周,不远处,一妇人坐在轮椅上向苏言之愧疚笑笑。苏言之亦是笑笑,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闵玄是,他若不是在帝王家,是不是也会是一副书生的样子,绝世无双,名动天下。就像东临沂顶着的‘苏言之’一样。
      不一会,那公子端了茶出来,急急走到坐在轮椅上那妇人旁边将茶递过去“娘,茶有些烫,您慢慢喝,喝完我们再走。”说着将轮椅推到旁边树下。
      “你也先歇歇,这么莽撞走路都不看着烫到人家姑娘可怎么好?”妇人说着微微看了眼还在那愣着的苏言之。苏言之立马一个激灵别开眼快步离开,那公子刚刚踏出的步子也就收了回去。返回并城,苏言之是真心想找块幡布弄个‘赛半仙’骗几个人跟她一同上邙山,可是在街上溜达一圈,她囧了。因着是中秋,这满大街都是‘赛半仙’、‘活神医’、‘妙计神算’、而且个个都是半老八十的老头,她就算混在一起也算不上是个屁……行业竞争是多么厉害啊,并且经验是个必不可少的东西,就连酒馆招人也写个‘有经验者优先’……她无语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都是人,可没一个是能帮助自己的人,撇撇嘴又开始胡荡悠,怎么上邙山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但此刻去不去邙山也成了个严肃的问题。不去绝对不会死,去了绝大可能死…晃晃悠悠,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小姐,行行好,我都已经几天没吃饭了,给个铜板吃个馒头也好啊,小姐,求求你了,行行好……”走着,苏言之忽然便被一乞丐挡了前去的路,回神看那乞丐,顿时计上心头。
      ++++++++++++——————
      一个时辰后,去往邙山的路上。
      “大伯,你能不能走快些,都吃了好几根鸡腿了。”
      “老子腿不方便你看不着!”
      苏言之无语,果真是你有求于谁就是你大爷,还有,自作孽不可活。
      一个时辰前她请那乞丐吃了顿免费大餐,要求是让那乞丐跟她扮作父女一同上邙山。就向外人说是父亲患有腿疾去泡温泉,为此,自己给那乞丐扎了几针让他的腿暂时不那么灵活……
      苏言之扶着已经做过乔装打扮的乞丐走在上山的大道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听大伯口音不似幽州人,怎么一人就来了幽州了呢?”
      “我是从南国过来的,南国苛税徭役太重,负担不起喽,孩子抓去修皇陵再没回来,婆娘饿死了。”那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头说起这话有些变神,苏言之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丫头你是去邙山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去看看。南国现在很不好吗?”
      “再怎么不好也是故乡,皇帝又是个病秧子,等到皇帝死了就回去看看,说不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也说定我孩子还能回来。”
      “南国皇帝还未有子嗣,死了南国可是会大乱的。”她失神一笑,老头想了想。
      “谁当皇帝倒也是嫌的,南国虽说是姓苏的,但现在……哎,我们一平头老百姓,管不了那么多。”
      话题就此搁浅,说再多也是无益,都做不了什么。
      二人到达邙山的那眼温泉时,日以偏西,时不时乌鸦叫几声,显得整个邙山都荒凉起来,苏言之有些发怵,脊背一股冷气冒上来。
      “爹,那城下老大夫说邙山此处硫磺温泉对你的腿疾很有好处,你先泡着试试。”说着牙关都有些打颤,止不住的害怕,从靠近这个村子开始,她就明显感觉到被监视了。是当年杀了东临沂、娘亲以及全村保护着东临沂以及娘亲的人,那股子从心底里发出的熟知感,不会骗了自己,毕竟自己当年也差一点身死刀下。
      老头乐呵呵就往温泉里走“丫头去外面等着,我好好洗个澡,反正天黑也下不了山了。”
      苏言之一把拉住老头袖子,附在耳旁说了句“你是南国人,若有人问起,你只说了是有一叫夏五的男子叫你来的邙山,你知道他的下落,想办法回并城附近吃了这颗药诈死脱身,不想死的话就按我说的做。”说完手掌微翻一颗药滑到那人袖子“能不能活下去,现在就看你的演技了。”
      “好的,爹爹。”说完,苏言之甜甜一笑,转身走开,老头一愣,立马扯衣服往温泉里泡,几个时辰过去,除了乌鸦叫声,再无它响。
      此刻,苏言之正在离温泉不远处的石头旁打了个盹,几不可闻的唰唰几声叶子响,她心里松了口气,睁眼,目光猝寒。月上中天,时不时有几簇升的高的烟花能将山下并城的热闹讲述个一二。苏言之快速隐到暗处,慢慢朝被烧得黑焦的房子靠近着。当年那些人杀完人,放了一把火烧了这房子,她也在一团火色映照中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醒来时,好像是下过一场雨,木头没被烧干净,房屋还被几根柱子顶着没倒下,在树洞里呆了几天后,趁着官兵上山山下的人来凑热闹混了下去,就再没见过。
      强压思绪稳住呼吸,她速速从窗户翻了进去,月光一地,当年情景再不可考。快速走到床边手指摸索到一处,东临沂设的机关足够可靠,看来当年那些人拆屋掘地也没发现这个地方,她微微出了口气,恰时,有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直直刺进耳膜。
      “大哥,他们几个已经被支开下山喝酒去了。”
      “恩,好。今日邙山只来四人,两人是那人,还有两个倒也是父女来邙山温泉治疗腿疾的?”
      “是。”
      走在前面那男子微微叹口气“罢了,再多寻只会引起怀疑。”说着已经进了屋。

      ————————
      此刻,邺城皇宫,宫宴已罢,残留的酒香将空气晕染的柔和起来。
      众大臣已经先先后后离去,闵玄是一人斜斜靠在宴席高位上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连目光都有些迷离,他没杀闵君泽,引来了朝野一片叫好声,可是不知怎的,他就是只想听听那个女子用不甚好听的声音问他一句‘为什么’。尽管已经有很多人如此问过了。
      “皇上,姑娘去关那人的地方了。”言午走进大殿,看他那样思量一瞬依旧说了出来。
      闵玄是放下手中酒杯“不是说等朕罢宴赏月吗?”
      言午小心肝一抖“皇上,这都罢宴一个多时辰了。”
      ……
      那厢,林夕提着酒走到圈禁闵君泽的宫苑,侍卫见她出奇的没拦她,她走进去,就看见那男子坐在院中石凳上仰头看着月亮,不觉有些眼酸。
      闵君泽听到声响也不看她“九弟舍得你过来?”
      林夕将酒放到桌上坐下“是我过来的。”
      闵君泽失笑看她“想知道他还在不在乎你何不亲自去问问,跑到这来终究不是长久之策,你们生了嫌隙到时候便成我的不是了。”
      林夕被看透心中所想也不恼“他九岁被人推进太池是你救得他,打那时起他事事随你跟你,可是,为什么要杀他?”
      “碰到比自己优秀的人总想着争一争,父皇在几个兄弟中最宠他,太傅那时也最看好他,就连女人都是爱他的多,林夕,我争不是因为这皇位,只想想看看我真的如此不如他。”闵君泽说着眼前一雾。
      “那为什么要杀他?他登基两年多不曾动过西北一分一毫。”
      “养虎为患,我现在只是恨自己当年为什么救他,就是你,不也嫁我四年来对我未曾用过一丝真心么?还有,我叛反准备不足,根本未吩咐邺城的人在这时动手。”
      “不是你下令伤他的?”
      “林夕,你是聪明的女子,这点还想不透?九弟本就是拼了自己的命也会在这次将我一举打垮,他安排了人在七夕动手伤他,我的人是时必定会去看个一二,那时宋宁烨带人逼出我的人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你也不过是一颗比较特殊的棋子而已,他让你告诉林云你对他已无情义,让林云说那年七夕与他有过花灯之约的人是林云自己,不就是为的好顺理成章出宫布局么?只是,他那日对你言语相恶,我生了恻隐之心信了,毕竟你嫁我四年,我以为情义是多少会有些的。”
      林夕手微颤自己斟了酒喝一口“也罢,他没杀你,就这样活着吧,从四年前,我所愿的只是回到他身边,这样,也好。”
      闵君泽忽而笑的绵长“四年,这时间不短啊。”
      “三哥,中秋快乐。”林夕喝完一杯酒站起,像儿时自己随着闵玄是唤他三哥一样唤了一声。
      “快乐。你也是。”闵君泽直接拿起酒大喝一口。这个女子,从少年时便没好好看过他一眼,全心只在闵玄是身上,也终究只是爱闵玄是罢了。
      林夕说罢抬脚就走,身后薄凉的声音传来“夕儿,你从小不争,可是,这样的人总是不容易守住自己想要的东西,若有必要,趁着那个人对你还有一丝情义,毁了苏言之。”林xi一怔,脚下不停走开,刚走出院门,就看见不远处闵玄是一身青衣站在月光中淡淡看着她,步子再也迈不开。
      闵玄是看她出来,微微一笑,快步走上前脱下自己披风给林夕披上“走吧,说的陪你赏月。”刚走两步,腰间玉佩啪的掉到地上,摔成两瓣,心头不知名一窒。
      林夕见闵玄是发愣,在言午之前弯腰捡起玉佩递给闵玄是“阿是,这玉佩……”
      闵玄是收神取过玉佩,微微一笑“都戴在身上十几年了,璎珞磨松了。”
      “送到内务府给你拿金镶了,金镶玉也不错。”林夕看他手上玉佩微微皱眉。
      “也好,言午,拿过去吧。”闵玄是交过玉佩“走吧,说好十五陪你赏月的。”
      “恩。”林夕走在闵玄是身旁,感到的却是未有过的心慌。
      “怎么了?很冷?”
      “没有,阿是,我与他成过亲,你会不会……嫌弃我?”
      “林夕,你我相识已是八、九年,不说你是为的我而嫁他,单说八年前的那些时光,你让我怎么薄情。”闵玄是听她那么问显然有些生气,说出的话都透着些凉气“八年前母妃被人诬害废了妃位,我也是一夜之间从亲王被废圈禁,那时候一直呼前拥后的人就只剩了那么几个,玄色那时候若非你与阿绪搭救亦是不会安然到晋安躲过此劫,你也为救我几次涉险,母妃能翻案很多亦是你帮我。林夕,后位我是留给你的,你说我会不会。”闵玄是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亦是有些气急败坏。
      “玄是,对不起,我说多了。”林夕看他那样,有些急的拉住他的手。闵玄是一颤,反握她的手,力气大的让林夕嘶的一声。
      侍翎在暗处悄悄退了下去,他只是奉命给他说‘苏大人还未回官舍’来的,只是,这话看来暂时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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