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出租服务》yuanan

1、第 1 章

　　起初我是想拒绝他的人偶制作要求的。
　　从来没见过这样无礼的顾客，进店后不是先说明来意而是对着各式样品评头论足。
　　这个太高，这个太瘦，这个容貌不出彩，那个又缺乏灵气……快要碰到梅丽丝的时候我忍无可忍，上前打断他的评论。
　　“请问这位客人是需要什么样的人偶呢？”
　　“你们店里没有我想要的，”他用挑剔的眼光来回扫视沉默的人偶们，“听介绍人说还是有好些年头的老店，水平只有这点？”
　　我强压下火气，回道：“本店一向只接订单，只有顾客先给出要求才会开始制作，客人看见的不过是一些老顾客不需要的废单。”
　　“欸？是吗？”他突然绕开我，伸手抚上我身后人偶的脸颊。
　　“依老板的说法，那这个也是废单咯？”
　　梅丽丝！我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抱歉，这是本店的展品，请不要触碰。”
　　“那么凶干什么啦，”他嘟嚷着收回手，眼睛还不老实地打量着梅丽丝，“老板，我就要这个，多少钱？”
　　“本店展品一概不出售。客人要是没有订单需求的话，本店今日就要打烊了。”
　　“现在还很早啊，”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老板我说真的，那个人偶我愿意出钱，多少都行。”
　　“不卖。”我态度坚决。
　　“有生意不做……”他小声嘀咕，继而声音又恢复正常：“钱不行的话，我还可以用其他东西和你换，比如灵魂碎片之类的……”
　　他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烟一样的紫色液体。
　　“私下买卖灵魂碎片是违法的，我会向上面举报你。不过现在就和你说清楚，就算你拿金色的碎片来换我也不会同意的，梅丽丝是无价之宝，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的灵魂能配得上她。客人若是非要打她的主意，还是尽早放弃想法为妙。”
　　我认真地说完，他却反而笑了起来。
　　“好稀奇啊，没有人的灵魂能配得上人偶？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老板你怕是没有给她灌输灵魂吧？与其空口无凭，倒不如来点实践证明，证明给我看看，她是不是完美到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
　　说着他向前逼近我，伸手抓住了我的衣领。
　　我下意识地想要反抗，只可惜这个令人不爽的家伙力气出乎意料地大，他一只手按住我，另一只手上则凭空多出一把短刀。
　　没等我喊出声或是稍加反抗，刀锋便隐没在胸口。疼痛将我撕裂开，但却没能感受到血液的涌出。伤口像是气球上的裂缝，而我的身体里的灵魂正像气体般呲呲地外漏。
　　吸魂刀。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我的魂魄与躯体剥离。连最后一丝灵魂都离开身体后，他抬起头，匆匆地瞥了我一眼。
　　特殊的眼睛。我应该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说过。
　　究竟在哪里呢？

　　原来店里面这么大啊。
　　洛梵一面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面向四周张望。尽管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但他总觉得做个假动作好歹可以吓唬吓唬藏在黑暗里的古灵精怪。至少不会移动的那么快。
　　这家店是上次他和一群狐朋狗友在酒吧鬼混时偶然发现的。当时喝多了酒，脑袋晕晕乎乎想找个角落安置下肚子里兴风作浪的污秽，于是跑到酒吧后面的小花园，在他以为是墙的地方却看到了一扇木门。
　　木门藏在旺盛的藤科植物后面，起初他以为是装饰用的假门，抱着好玩的心态拧了拧铜把手，没想到竟露出一方黑幽幽的小天地。洛梵脑子里瞬间飘过杀人藏尸间、非法监禁屋之类的恐怖新闻，吓得他瞬间酒醒，连着翻江倒海的胃都突然舒畅了起来。他原本不是胆小的人，只是大半夜的加上过度脑补着实让他承受不住，逃也似地回到了酒吧。
　　一回到热闹的地方他便忘了这件事，第二天酒醒后才想起来。
　　藏在酒吧后面的房间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个疑问在他的脑海里缠绕了一整天。虽然他问过当晚和他一起的朋友，但大部分人都表示没什么印象，甚至有人完全不知道后门连着小花园。问到关系和他最好的一个家伙时，也只是随口说了句：“可能是杂物间吧。”
　　杂物间。在没进去之前洛梵也是这么想的。他以为推开门后不过十平米的小空间，堆满扫帚和桌椅。现在看来，这件小屋子可不只十平米。他特意选了白天前来，大中午的太阳正艳，打开门却不能看清里面，只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直穿脑髓。
　　眼睛适应环境后能看到两边是高及天花板的玻璃，隔着玻璃能看到里面是藏在黑暗中的物体，身高接近一人，高低不齐地立了一排。
　　洛梵将手电筒打开对准玻璃，看清的一瞬间吓得差点掉了手机。
　　两旁玻璃内侧的，竟都是人！高矮胖瘦，各种类型、样貌不同的“人”，有些穿着现在常见的衣服，有的身上则是古代的服饰，不管什么样的，统一的都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洛梵毛骨悚然，他用照明来回扫着一排排的人，却发现他们毫无动静，甚至连眼都不眨一下时，才稍稍有些镇静。
　　大概是模特吧，他想，那这里应该就是裁缝店，这些模特是店主用来展示衣服的。不过用这么逼真的模特真的不会做噩梦吗……而且店面连门都不锁，真不怕有小偷把东西都偷了去。洛梵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往里走，这家店似乎是一条长路通到底，不过还没等他走到头，就听见前方传来声音。
　　“欢迎光临本店。”
　　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洛梵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静下来后才发现是个年纪同他相仿的女孩在说话。女孩个子偏高，穿着一身蓝白裙装，脸蛋漂亮得像是手工制作的娃娃。
　　“请问客人有何需求？”她似乎并不在意洛梵的擅自闯入，不过既然是做生意的，那么自然来者皆宾。
　　“这里是什么店？”洛梵觉得有必要问一下。
　　“本店制作各种符合客人要求的人偶，只要客人您给出条件，本店就会最大程度还原您心中所想。”
　　人偶，难怪两边的模特个个形似真人，他不是头一次听说人偶，却是头次见到，远比图片上的更与人相似，不过——
　　“你说可以制作理想中的人偶，做好后它会动吗？还是仅用于摆设？”
　　“客人无需担心，人偶原本就是每个人心中的理想化身，本店会提供激活服务，让他具备活动能力，同时给予全套指导，教育您如何培养人偶的性格。”
　　女孩轻轻拍手，于是身后的帘幕里走出一个人偶来，她下达指示，人偶便依话而动，完成了一系列表演。
　　“您看，就是这样，您的人偶到最后会变得完全符合您的心意。”
　　也许你也是个人偶，被不知道什么人放在这里做摆台接待客人。他仔细地看着女孩，打量她精细得近乎完美的眉眼，没有过多表情的面部，还有略显僵硬的动作。
　　人偶推销人偶，洛梵觉得有些好笑。
　　“那么，一单多少钱呢？我还是学生，贵了可承担不起。”
　　“您可以选择分期，”女孩很快地说，“支持花*，或是用等价物品交换。订单价格依据要求所需工序繁简程度而定，价格从百元到上万不等。”
　　像你这样的要多少呢？洛梵没问出口，他觉得和一个能交流的人商量对方的价格总归有些不妥。况且女孩虽然看上去有瑕疵，可非常接近真人，想必价格不菲。
　　“我看见这里有很多成品，”他指着两侧放在玻璃后的人偶，“能不能从中选一个让我暂时试用呢？类似出租。我这个人喜新厌旧，时间长了就容易失去兴趣，花了大价钱总不能浪费。”
　　女孩脸上滑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像是厌恶，又像是诧异。
　　“抱歉，您见到的是从旧主手中回收的废品，出于保护顾客隐私的职责，无法提供出租服务。如果您不需要人偶，本店也会提供回收服务。”
　　“可是这样一来店里不会被人偶堆满吗？”
　　“回收的数量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多，”女孩语气淡然，“与人偶相处时间久了，或多或少都会产生感情，只有少部分人会出于迫不得已的原因将人偶送回。”她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洛梵：“请问客人是否还需要？”
　　要是带个真人样的人偶回去，怕是要被那群无聊家伙围观，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个有趣的地方，不带点证据回去证明一下，总归说不过去。
　　少年人的炫耀心占了上风，洛梵故作思索，随后问道：“既然你说人偶不能出租，那就算了。不过——”
　　刚打算“送客”的女孩听到后面二字，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她眯起眼睛，眉头不易察觉地凑近少许。
　　“可以把你出租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