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头发》我叫宋一

6、小孩，听说你交女朋友了？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照例属于社团活动。作为文学社的一员，江晓也收到通知去艺术馆二楼开会。

　　他到达时社员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便在最后一排随意坐下。他注意到身边的一个女孩也没有听台上社长的徐絮絮叨叨，而是一直专注看着一本书，他有些好奇，便稍微倾斜想偷瞄到书页上的名字。

　　不料那女孩突然回过头，和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他突然被发现了，有些局促，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才支吾出一句话来，“你……你在看什么书？”场面一度尴尬。

　　那女孩答，“倾城之恋。”她一笑，梨涡浅浅，又把手夹着看到的地方翻回书面，“张爱玲的。一本小说集。”

　　“我看过。”江晓又说，“首篇记得是《第一炉香》。”

　　那女孩接着问，“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说。”他抿嘴苦思一阵，“总体有一种各色男人和女人的感觉吧。”停顿了一会，“就我记得的来说，男人就乔琪乔，柳原啊，那种多情泛滥，女人的话，又比方说葛薇龙，七巧，大多堕落眼浅吧。”他接着道，“对我来说是一个个荒诞而不可理喻的爱情故事。”

　　“你的见解很独特诶。”那女孩赞赏道，“我以为你和别人一样，一提到张爱玲，就想起小资啊之类的。我不认同这浪漫，而是认可你说的那样。”

　　江晓猛地又想起董秋宇来，当时他也这样说过，他见解独特，便笑着说，“你这话我一个朋友也说过，我对书的理解一般和别人不同。”

　　“方便说下你几班的吗？叫什么名字。”她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又很让人舒适，“我叫舒兰，28班的。”

　　他回答道，“江晓，14班。”

　　他们交换完姓名后，社长依旧在台上说着一堆无关紧要的累赘话，他便询舒兰能否一同看书，他反正也嫌无聊，倒不如拿这时间把倾城之恋回顾一遍。

　　舒兰也是答应。然后把书向江晓边上挪去，碎发从耳后滑出，挡住她的侧脸，她指尖一绾，那溜碎发又回到了耳后。

　　江晓望着她出神，脑海里浮现出董秋宇的脸来：他也有一头飘逸的及肩长发，倘若撩起侧脸的碎发，便可见那双含韵的眼，笑盈盈地勾人。

　　臆想着，他的心跳突然开始有些扑通扑通的，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已盯着舒兰好久。女孩子身上素雅的淡香传来，太近了，他便稍微远离了一些。将目光投在书上，不一会便没了那吵人的心跳响声。

　　原来离女孩子太近也会有心跳加快。他仿佛证明了自己的观点：因为单身太久，前几天看个留长发的男人都会心动。

　　从第二炉香到茉莉香片，社长也总算结束了长篇大论。

　　离放学还有十多分钟，舒兰便邀他一同在校园闲逛。他不太擅长同女生相处，更没有一起走过，便支吾着想推脱。可他又想起自己可怜的异性缘，和最近不太正常的心跳反应，便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硬着头皮答应了。

　　“你不太擅长和女生交流吧。”舒兰见他踟蹰，便掩嘴轻笑道。

　　他承认，“的确。我不太擅长说话。”

　　她又笑道，“你呀，也只是在文学上面多话吧。”

　　他想起自己在董秋宇面前意外的滔滔不绝，便释然，“对啊。”对，没什么特别的，他每次都期待见到董秋宇也只是因为想和他聊聊书罢了。

　　他全然卸下那天至今对于董秋宇感情的重担，又对舒兰说，“我有个朋友是百川大的，和你很像，你们应该也很聊的来。”算是私心，他没有说出“下次介绍你认识认识”之类的话，因为单单一个明月，早已占用他与董秋宇的相处机会。

　　他们漫步在百川一中偌大的校园里，又聊了些关于张爱玲本人的故事，十分投机，放学后便一同步行，恰好又知住在同一个小区，便相约以后也一同回家。

　　也因为两人聊的来，步子迈的慢了些，江晓也晓得明月和董秋宇的讨论总花上一大段时间，索性掐准表，同舒兰在底下聊天，见着明月下来便再上去。

　　一连几天都没见江晓像以往般争分夺秒地和他呆一起，董秋宇有点失落，有天假装不经意问起江晓近况。

　　明月从公式理论里抬起头：“他？最近大概交了个女朋友，成天腻歪着呢。”

　　说实话，明月也是一半靠猜。不过的确，后半句是对的，前半句，估计是红颜知己，也有了点趋势。

　　他交女朋友了。董秋宇细细品味这句话，简直痛心疾首。他本来也约莫想通了，江晓把他当兄弟就当兄弟吧，只要能相处一起，他就干脆单相思得了。要是有朝一日眼睁睁看着他爱上别人，也没关系。

　　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他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江晓就心里有人了。

　　那天晚上江晓的问题很少，比以往提早了十多分钟。此时江晓正进行最后一遍演算，他在旁边撑着腮看，等江晓演算完抬头，他示意他看过来。

　　“哥？怎么了。”他问。

　　董秋宇假装漫不经心，“小孩，听说你交女朋友了？”

　　江晓和他对上视线，发现那双狐狸眼在盯着他出神，没了往日那般妩媚，多了几些愁怨。就像是小狐狸有了心事，呆呆立在那。像是要将他怪罪，这样绝情。

　　令这等美人委屈，整个世界的多情人都像是祸首。

　　“不是……朋友而已。”他答。又不禁被那双求诉生怨的眼盯得耳赤，连忙低下头。

　　“不是说，你不擅长和女生打交道吗？”他有些惆怅，喃喃道。

　　“啊？我…我和你连这个都说了？”江晓没什么印象。

　　“不，我猜的。”他连忙改口，总不能说是上次问苏蔚的吧。这样太明显了。

　　他又想道，算了，做兄弟就做兄弟吧，反正只要能看着江晓就行了。

　　董秋宇换了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别过眼，勾住江晓的腿，假装很轻松，“行啊，有出息了。”

　　无人知那是苦笑。他又把手搭上江晓的肩，搂住，来了句俗套的玩笑，“那我很快有喜糖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