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望》木一林森

5、生病

　　“林婶，我来了，我来找平平安安玩，他们在家吧。另外张昕没在吧？”
　　“平平和安安在房间里玩木头呢，小昕没在，跟着她叔，去看地里的庄稼了，你不要害怕。下次她再打你，你和婶说，婶教训她。”
　　听到张昕不在的消息，跑来家中的小男孩顿时咧开嘴笑了起来。当年跟着刘翠兰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因为两家住的近，经常跑来和三姐弟一起玩，关系很好。
　　这个小男孩就是当年跑来看平平和安安的陆丰年，现在的陆丰年看起来没有当年的白皙的皮肤和胖乎乎的身形了。自从今年八月上了学后，每日就和同学玩伴一起跑，几乎看不到人影，惹得翠兰姐经常抱怨说这孩子太调皮。这样的情况，导致陆丰年体重很快就减下来，也被太阳晒得更加黝黑，一笑显得牙齿特别白亮，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陆丰年径直跑进了平平和安安的小房间，进去后只看见安安坐在地上的一个角落里，认真的看着手中木制的圈圈，然后又将它放在手臂上绕过来绕过去，一个人在自娱自乐。他停下脚步，盯着安安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视线。望向整个房间，开始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搜寻平平的身影。
　　突然陆丰年被人从身后紧紧的抱住，转过头看，原来是平平。他在房间里面听见了陆丰年的身影，决定吓吓他，于是就藏在大门的后面，陆丰年果然没有看到平平，被平平吓了一跳。镇定下来的陆丰年开始和平平安安一起玩起了地上的玩具，安安依旧是老样子，沉默不语，一个人静悄悄的坐着。
　　这些木制的玩具是李建辉去县城干活的时候，看到了别人家小孩都在玩，想到自己家的孩子，回到家找村里的木匠打了一副。有各种几何图案形状的，有花草树木形状的，还有动物形状的，多种多样。两姐弟很喜欢这些玩具，每天都会拿出来玩一会。他们也很喜欢这个看起来健壮的哥哥，很乐意将自己的玩具分享给他。
　　林桂琴在院子里将衣服洗干净，晾晒到衣架上，收拾好院内的杂物，随后走进了屋子。看着三个孩子正在认真的玩，想到院子后面的菜地里的草需要拔了，便嘱咐年龄稍大的陆丰年看好弟弟妹妹。并且告诉他自己就在屋后，有事情在房间里喊一声，她就听到了。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陆丰年按照林婶的丰富，耐心的看管着弟弟妹妹。但是毕竟年龄还小，玩心重，在屋内坐了一会就有些忍不住，想出去找熟悉的小伙伴。但是想着林婶刚刚的交代，责任心强的陆丰年说不出自己跑出去玩的想法。他心不在焉的拿着玩具看，突然平平提出说自己想出去玩，希望丰年哥哥可以带自己出去。
　　听到平平的提议，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他可以带着平平出去玩，只要保证平平不出事就行。安安一直都十分安静，也不会乱跑，只是比较喜欢新奇的事物。他很放心，并且和安安说，回来帮她带礼物。安安听到有礼物的时候，抬头看了陆丰年一眼，并且缓缓的笑起来。安顿好安安后，陆丰年带着平平偷偷的跑了出去。
　　“阿年，你怎么还带了个小屁孩来了呀，腿短还跑不快。”
　　陆丰年的玩伴加好朋友丑娃看到了平平的到来，大喊起来。丑娃是村支书的孙子，大名叫王天远。和陆丰年同岁，今年两人一起上小学，关系最好，也是村子里最调皮捣蛋的孩子。两个人去年过年的时候扔炮仗还差点把村里的麦草垛点了，后来被狠狠揍了一顿。但是丝毫没有害怕，还是合伙做着各种大人不允许的事情。
　　今天陆丰年和丑娃带着村里的小孩子准备玩打仗的游戏，两人各带一队。陆丰年靠着自己拳头抢下了扮演解放军的名额，丑娃趋于武力不敌于对方，只能成为敌方。两队带的小孩子都是五岁以上的，比较大的孩子了。由于平平最小，陆丰年决定将平平安排作为号手，在冲锋陷阵之前吹响冲锋号。
　　虽然王天远接受了作为敌方的安排，但是他也和陆丰年说好了，大家轮流来。下一轮游戏自己做解放军，陆丰年他们做解放军，平平的号手身份不变。在决定好人员安排后，大家选定了地点，是在村口的大槐树旁边，以大槐树为界，两边都有土墙。安排好一切大家开始玩起来，平平对于自己的任务很开心，拿着陆丰年给他做的柳梢，接到眼神暗示，就不停的吹起来。
　　大家足足玩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回家。回家的路上陆丰年想起了答应了安安的礼物，但是附近也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忽然看到了路边有一丛特别亮眼的黄色的野菊花，他觉得安安肯定很喜欢这个礼物，就将它拔了出来。
　　“安安，这是给你的花，喜欢吗？”
　　下午一直待在家的安安看着这束黄色的菊花，眼睛都眯了起来。看到安安很喜欢，陆丰年放心了，然后绕到屋后和林婶说了一声就回家了。平平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脏手和花脸，十分不好意思的跑到了厨房去盛水洗脸洗手，继续留安安一个人待着。
　　安安捧着花朵，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无声的笑了起来。
　　“妈妈，我们回来了？”
　　看完田地的李建辉和小昕回到了家中，小昕率先喊了一声，没有听到回声。李建辉拿着手里的铁锹去了杂物房，小昕没有听见回应，没有再继续等，跑向了安安的房间。张昕自从来到了这个家中，除了妈妈，最喜欢的就是安安这个小妹妹。妹妹总是安安静静的待着，不想平平总是调皮的烦人。她身体弱，经常感冒，家里常备了各种治感冒药品。林桂琴和李建辉平时忙碌的时候，也是她照顾安安，因此安安很依赖张昕。
　　“安安，我进来了，想不想姐姐呀？”
　　张昕撩起了门帘，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安安的身影。觉得很奇怪，安安很乖，不会乱跑到其他的地方。她走进了房间，一点一点的看了过去，终于在炕旁边的桌子下看到了安安的身影，正好被另一边的柜子挡住了视线。
　　此时的安安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嘴唇在不停的发抖，右手捂在肚子上，露出的胳膊上一块块的红斑，密密麻麻的。看到这样的安安，张昕瞬间被震惊的失去了声音，缓了一缓，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李叔，妈妈，安安晕倒了。”
　　张昕带着哭腔喊了出来，只有八岁的她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不停的喊，希望大人听到声音可以赶过来。
　　“安安，怎么了？”
　　听到声音跑进来的李建辉，看到地上的安安，面色瞬间严肃起来。他跑到安安的旁边，蹲下身将安安抱起来，随后跑来的林桂琴，看到这样的情形，赶忙打开了门，揭开了门帘，方便行动。看着李建辉抱着安安跑远，她也赶忙拉起了旁边的张昕和平平。跑到了隔壁的刘翠兰家，敲响了门，说了一句安安生病了，拜托她帮忙照看两个孩子，便沿着李建辉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两个人抱着安安跑到了秦医生家门口，敲了半天，才从秦医生家人的口中得知秦医生今日去了县城学习，没在家。
　　看着怀中还有着清浅的呼吸声的安安，两个人眼眶红了起来。来不及想其他的事情，两个人又跑到了村长家。村长家有拖拉机，村长看到两个人的模样，赶忙安排大儿子开拖拉机带着两个人去县城。坐在拖拉机上的林桂琴，看着安安不省人事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医生，救救我女儿，我女儿她晕倒了，到现在也没有醒。”
　　医生从两个人手中接过了安安，走入了诊疗室。李建辉一直盯着医生的背影，直到看不到医生为止。此时的两个人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忍着焦急的心，坐在诊疗室外面的等着。林桂琴看着双眼通红的李建辉，伸手握住了他颤抖的双手，李建辉紧紧的抓住这双手，像是抓住内心的希望一般。
　　半个小时候，医生走出了诊疗室，脸上挂着轻松的表情。
　　医生告诉两个人孩子已经醒了，他们可以进去看看孩子。李建辉怕自己此刻的样子吓到安安，就让林桂琴先进去，自己在外面问问医生安安的情况。
　　“医生，我女儿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呀？”
　　“我们查了你女儿的一些基础指标，最后得出的结论应当是有东西导致的过敏，幸亏你们送来的及时，不然到时候休克就麻烦了。孩子不要紧，我开了药，你去缴费，挂两天水就好了。不过你得好好问问，有没有接触什么东西，看看是什么导致的过敏。”
　　李建辉听完后，放心了，去缴费处缴费。并且问了护士姐姐，什么时候挂水，能不能吃饭之类的问题。
　　护士告诉李建辉现在就准备配药了，大概半个小时候挂水。现在可以吃饭，挂水后就不方便吃饭了。李建辉出去在外面的国营饭店里买了两碗面条，还借了饭店里的碗。
　　“安安，现在舒服了吗？我给你们带了饭，肚子饿了吧，先吃饭。”
　　知道了安安情况的李建辉还随口和林桂琴开了两句玩笑，逗得安安哈哈的笑了起来，三个人坐在一起慢慢的吃起了晚饭。吃完饭后，李建辉拿了碗出去洗，走在去往洗漱房的路上，李建辉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他害怕安安再也没有气息，害怕听到医生说出不好的消息，害怕自己承受不住打击。之前的自己不能在桂琴露出脆弱的一面，自己要保护安安，此刻无人的医院走廊上，他终于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