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望》木一林森

15、纪念

　　“安安，怎么样呀？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受伤？”
　　陆丰年和平平围绕在安安的旁边，仔细地观察着安安的身体和面色。安安向两人摇摇头，示意她没有事情，让他们放心。两人的担心持续到他们下午放学回到家，发现安安没有任何其他异常的情况才彻底放心。
　　陆丰年还乘机教育安安，以后如果她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不要害怕，也不要起争执，可以先示弱，保护自己。之后情况稳定了再来找他，由他去出面处理。同时在教育完安安后，也将平平拎到一旁教训
　　第二日的清晨，安安在学校依旧没有看到赵正青和吴家兄弟三人的身影，很是失望。但是她也没有其他的途径去寻找他们的线索，只能无奈地等待着他们的消息。
　　等了三天后，终于在一个周五的早晨终于看到了几人出现在教室，正在端端正正坐着各自的座位上翻书。但是与往常不同的是，三人的神色格外的严肃，面上不见丝毫的笑意，也不见与他人交谈。
　　平平率先看到了吴家兄弟的身影，激动得跑到了两人的身边，玩笑似的拍了拍老大吴其文的肩膀。被拍的吴其文隔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向了安安，眼眶泛红，蕴含着泪水。安安被吴其文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就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吴其文，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有来学校呀，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吴其文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再次地下了头，没有搭理平平，也没有回答平平的疑问。平平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带着自己的疑惑返回了座位。
　　而此时的安安并没有像平平一般急切地跑向赵正青，而是埋头在自己的课桌上，认真地整理着这几日的课堂笔记，将写的不清楚的地方重新誊抄。甚至有些她上课时间没有做笔记的部分，她也借了同桌的笔记将这些都补充上去。
　　安安并不知道此时的赵正青是否需要这些笔记，是否需要她的帮助，但是她还是去做了。她将赵正青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此刻最好的朋友正在面临人生中的艰难时刻，她应当对自己的朋友有所付出。
　　安安花了一天的时间，利用自习和课间空闲的时间，终于在临近放学的最后一节课将所有的笔记都整理好了。小学最后一节课是活动课，孩子们可以选择学习或者玩耍或者运动各种方式。同学们这一节课都纷纷跑出去玩了，包括正在伤心的吴家兄弟两也被平平拉出去踢球了。整个教室就剩下安安，赵正青和几个正在写作业的同学。
　　赵正青还是如同早晨那般沉默的坐在自己的课桌前，不发一言。安安悄悄的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珍藏了很久的编制小动物，带上了整理好的课堂笔记，走到了赵正青的前桌，坐在了他的前面，默默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他，并且附上了纸条。
　　沉默的赵正青刚开始并没有发现有人来到自己的身边，知道他看到了自己面前的东西，才抬起头看向前方。此刻的她面容苍白，左脸肿胀，嘴唇发青，眼眶泛红，手掌紧握，整个人呈现一股对外防御的架势。看到面前的人是安安后，才卸下了自己的防备。
　　“赵正青，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来学校呀？听老师说你家里出事情了？”
　　安安问出了一个和平平早晨提出的同样的问题，并且固执地坐在赵正青的面前等着他的回应。但是赵正青并没有直接回复她，而是拿起了放在笔记上的小布包，打开后发现是两个草编的动物。看到两只小动物的刹那，他忍不住流下了强忍的泪水。
　　“曾经的她也会给我编小蚂蚱，在我哭闹的时候哄我；曾经的她为了弥补我不能照顾我，给我找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曾经的她会摸摸我的背，问我玩的累不累；曾经的她会给我准备很多饭菜，问我好不好吃。”
　　赵正青紧紧握着两个小动物，盯着他们一字一句的说着。
　　“可是她那么好，怎么就突然不在了呢？”
　　安安并不知道赵正青说的是谁，但是他能够感受到赵正青此刻的悲伤。她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握住了赵正青的拳头。安安的鼓励让赵正青多日内积攒的悲伤和愤懑有了抒发的渠道。此刻的他如同多日前的张昕一般，将安安当成了发泄的通道，倾诉的对象，尽管不能得到及时的回应。
　　“安安，你知道吗？她走了。她就像一只翱翔在天空中的鸟儿一般，飞走了，飞向了她渴望的天空。那一刻的她是笑着的，是那么的畅快而又肆意的笑容，不再像往日那边总是紧锁眉头。你说，那一刻她是不是很开心，很快乐。”
　　“安安，你知道吗？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要乖乖听话。”我现在做到了，我不再调皮打架了，不再欺负其他小孩子了，开始认真学习，认真吃饭，认真听着所有人的话。安安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听话，可是我做到了，她去哪里了呢？我找不到她了。”
　　“安安，我撒谎了，撒了一个很大的谎。”
　　“安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只有我知道的秘密。我发现了一个日记本，后来爸爸把它拿走了，还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哈哈哈，但是他永远也想不到，我把所有的内容都记下了，并写在了我的作业本上，偷偷藏起来。这是我和妈妈之间的秘密，我要好好珍藏。”
　　在班级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赵正青将埋藏多日的话诉诸于口。可能是太过于激动，从而说了很多，以至于说到后面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不应该告诉别人的话语，便停止了诉说，并告诉安安要替自己保密。
　　随后他开始询问其安安最近几日的情况，将话题就此转移。安安并没有意识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她单纯的以为赵正青在关心自己，便开心的说起了自己的事情。递给了赵正青一张有一张的纸条。
　　“赵正青，我现在也有了其他的好朋友。我和蓝燕燕是朋友了，她对我可好了，会给我绑辫子，会帮我洗手，会给我好吃的糖果，所以我决定每天都要教她功课。她有点儿笨笨的，我教了好几遍她才听懂，不过她排球打得真好，她现在也在教我打排球。”
　　“平平最近不认真写作业，被老师批评罚站，还被爸爸妈妈分别打了一顿。”
　　“我的小动物还是丰年哥哥教我编的呢。”
　　安安絮絮叨叨地向赵正青讲述着自己最近的生活，用一个个字迹和图画传递着她内心的喜悦和快乐。看着这样的安安，赵正青原本孤寂的心也渐渐地温暖起来。但是他想到自己如今的情况，又慢慢变得苦涩。
　　“安安，我这个周末可以去你家待两天吗？”
　　安安立刻答应了好朋友的请求，向他描述着自己家的美好和一起玩耍的乐趣。于是在今日放学回家的路上，安安原本一行四人，多了一个小尾巴，一个陆丰年极其不喜欢的小尾巴。但是安安兴奋和开心他也看在了眼里，因此并未多加阻拦。
　　忙碌完一天工作，回到家中的李建辉夫妻看到赵正青也是一阵诧异，随即想到了县城中的传闻，便觉得年幼的他十分惹人怜惜。
　　虽说之前曾经来过安安家，但是那次只是待了有一个小时就回家了，这一次是长时间的相处，他感到十分的局促。尤其是面对两个大人，平日里口甜的他此刻像是锯嘴的葫芦一般，不言一语，安安静静地坐在饭桌上吃饭，只是偶尔林桂琴给他夹菜时，他便道声谢。
　　不知内情的平平只是以为赵正青单纯的想找自己玩，来家中做客，便在吃完饭后，盛情的邀请他和自己一起去同村里的小伙伴玩“大兵”游戏。平平的邀请如同天使降临一般拯救了此时不知所措的赵正青，他吃饭完，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就和平平一起爬出去玩了。
　　在灶房内边洗碗边烧水的两人也开始聊起了关于赵正青的事情。
　　“哎，这孩子也真是可怜，年纪小小的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也就比安安大了两岁，就遭遇这样的噩耗，孩子以后可咋办呢？”
　　“你说她怎么就狠心的扔下他一个人就走了呢，听说另一方对孩子也一般，不然怎么将孩子一直扔到乡下外公外婆带呢？哎，可惜了。”
　　李建辉对与林桂琴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在水烧开后，给她洗碗的盆里加了一勺热水。然后走到了橱柜的面前，从最高层拿下来一瓶酒，走了出去。林桂琴向外望去，只看见他带着酒走出了院门，踏入了无边的夜色中。
　　“他还是没有放下她呀？可是谁又能放下呢？”
　　在空无一人的厨房中，她自嘲一笑，继续干着手里的事情，将碗中的水擦拭干净。然后林桂琴一点一点地将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清理干净。洁净的厨房，泛光的水泥地，摆放整齐的厨具，望着眼前的场景，她又开心的展颜。
　　“未来谁又知道会如何呢？”
　　略显慌乱的内心此刻也随着自己的劳动慢慢的变得平稳，一切如常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帮李建辉修补破损的裤脚和袖口。明亮的灯光下映照出她温柔的的背影，正在一针一线慢慢的舞动着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