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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暴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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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博有无数谎话,但拼命录歌是真的,他太想出人头地当明星了,老天爷赏了饭碗,他端着吃了快十年的辛苦饭,终于有机会换个金的,哪有不好好抓住的道理?他已经受够了在酒气冲天的小包间虚与委蛇,他看不起有钱人,却不得不低头,这些人是金主,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
蒋行川也是金主——小金主,虽然钱不多,但背后的人不可推测,这些有钱人家的子弟有时候看上去挺傻但又不是真的傻,人脉家势摆着呢,自己在他们眼中就是屌丝,高兴时拉着一起称兄道弟,不高兴时就一脚踢开,说到底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所以,尽管拿着照片他也不想彻底得罪,哪怕是威胁,也必须小心着来。
想起这张照片他又笑了,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就发了过来。他一个直男当然对同性的裸//体没兴趣了,更何况是蒋行川这种瘦弱的、没长开的少年身体,可以说是连看都不想看。当初是无意中发现这小孩是gay的,本来只想着糊弄些小钱儿,没想到对方还认真起来,几次下来不仅出手阔绰,还真情实感,若不是年纪太小经历的少,很多人情事故还不懂,倒是和女朋友差不多了。他告诉自己这就是小弟弟,哄着来就行了,时不时地亲一下、摸一下、给个糖吃让他高兴个几天,自己“男朋友”的角色就很到位了,反正还没成年,不用对付“上//床”的事儿——等到了那一天分手就是了,说不定还能捞一笔损失费呢。
他知道小孩儿是个简单的人,好哄好骗。
所以,前几天蒋行川发来的在酒店门口的照片他真是非常意外,甚至有点儿紧张——太出乎意料了。这明显是跟踪偷拍啊,角度、时机都找的恰到好处,想说是p的都很难,应该是专业的人干的。那么,这到底是谁拍的?为什么会到了蒋行川手里?拍这个的人想干什么?
他特意回到那个酒店的大门口站了一会儿,环顾四周,来来往往的都是车,看不出什么名堂,甚至恍惚间觉得拍照片的人还在。
他知道事已至此两人是没法再处下去了,他也懒得装了,一是蒋行川去了滇南,太远,干什么都不方便,二是他觉得选秀的事儿八九不离十了,自己很快就要签约公司,不想再和他牵扯上,所以干脆也不解释不恳求了,直接抛出杀手锏,捞点儿就收手。
之所以没提条件只是觉得还不到撕破脸的程度,这小子是他最后的金库,不到万不得不能打开,有钱人家的孩子也许感情好骗但钱不一定好拿,尤其是这么小的、没有经济来源的,最后必然要惊动家长。据他所知蒋行川的爸爸是做生意的,长年见不到人,不知道是自己当老板还是给人打工,从平时的聊天看来应该和妈妈关系更好,女人嘛,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特别是家庭主妇,没主见没胆量又在乎名声,到时候吓一吓、哄一哄,钱就拿到手了。所以他没有立刻去谈条件,先晾晾蒋行川,等手里的钱用得差不多了再彻底来一把。
李思博今晚喝了点儿酒,不想回家听爸妈叨叨工作结婚的事儿,于是从饭局出来拐到了工作室这里。工作室所在的创意园在进行墙体装修,到处都立着铁架子,出入都要小心翼翼的,据说要干到这个月底,非常不方便。
凌晨两点的园区大门都关了,要不是给门保塞了包软中华他根本进不来。
喝的不算多,但今天的洋酒劲儿有点儿大,不过十几米的路居然崴了两次脚 ,惹得他骂了好几句物业。
进门后先去洗了个澡,在热水的蒸腾下更加头晕,想着吃点儿解酒的药就赶紧睡觉,明天节目组的人会来找他商量第二轮选拔的事,到时候免不了又要花上一大笔钱,他心里盘算着差不多是时候用上备用金库了。
天有些热,李思博只穿条裤衩一边看手机一边往卧室走,进屋后眼睛也没离开屏幕,左手摸索去按墙上的开关,结果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按钮突然被一股大力揪住了衣领,紧接着膝盖遭到重踹,整个人像个沙袋一样被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下巴重重地磕向地板,脑袋被震得“轰”地一声闷响。
巨痛之下李思博仿佛被扼住喉咙的鸭子,连叫都叫不出来。
半夜入室的贼,下手也太狠了吧,这是要钱还是要命啊。
李思博摔倒时咬到了下唇,一嘴的血腥味,膝盖和下巴巨痛,半天才明白过来是被人袭击了。
“兄弟,有话好好说,别下死手啊。”他脸被大力地踩着紧贴在地板上,缓了半天才喘上口气来,话说得含混不清,带着扭曲的音调。
对方没说话,继续用力踩着李思博的脸,碾得他又喊了起来。
“手机。”待李思博这声惨叫停下来后沉闷的声音才从头上传下来,应该是戴了口罩之类的东西,脚上压制的力量随之也稍微松了一些。
李思博得以喘了口气,费劲儿将手机向上抬了抬。
对方没接,脚下又施力:“解锁”。
李思博觉得自己的大牙都要被踩掉了,哆嗦着解琐了手机。
对方接了,几秒后把手机放到他眼前。
是蒋行川的裸照。
李思博这才明白这人来的目的,敢情不是图财,是来出气的。
他有些害怕了。
以他与蒋行川接触的这些日子看来万没想到那孩子会认识这种人,简直像电影里的杀手,动作利落下手狠毒,完全不是地痞流氓□□那种粗暴型的。他在酒吧呆了好多年,见识过太多打架斗殴,富二代争风吃醋时也会有保镖出头,但都是市井型,你来我往咋咋呼呼,抄起酒瓶往头上砸,哪有什么技术可言?可如今这个,怎么进来的、怎么把自己撂倒的、怎么单只脚就让自己动弹不得的,一概不清楚,因为实在是太快太突然了。
难道蒋行川家还有专业的保镖不成?
“有备份吗?”对方沉闷的声音再次响声。
李思博疯狂摇头,然后眼见着他点了删除键。
“哥们儿,我是他男朋友,小情侣间拍着玩的,没有别的意思啊。”李思博突然想这位可能是蒋行川的亲人,也许还不知道他俩的关系,着急地喊了起来。
“男朋友?”对方重复了一遍,随即轻蔑地哼一声。
李思博“是是是”地一顿肯定,说自己有多喜欢他,他又对自己多好,还说这照片是蒋行川主动给的,他都好好地保存着,绝不会让外人看到……话还没说完,踩在他脸上的脚突然离开了,接着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腰上。
那一瞬间的疼痛让他觉得自己的肋骨一定是折了。
在这种巨痛之中他突然想到自己可能理解错了,这人不是来出气的,而是来吃醋的。
对方没说话,但李思博能感觉到他蹲了下来,离自己很近。
“你对着他,”一个年轻的声音传进耳朵,“硬得起来吗?”
李思博只觉得身下一热,失禁了。
下一秒,他的右手被拉了起来,掐着手腕放在了床头柜上,紧接着那个厚重的水晶烟灰缸就砸在了上面——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大的疼痛。
肖扬被李思博的尖叫声刺得耳朵发疼,骂暗了句“废物”。
“如果我在别的地方看到这张照片,下次疼的就是脑袋了,”肖扬拿着带血的烟灰缸敲了敲李思博的头,“不要再联系他了,记住了吗?”
李思博连疼带吓魂都没了一半儿,只剩趴在地上抽气的份儿,哪还有半点儿反抗的念头。
肖扬把手机放他左手旁,拨了120的电话,很快对面就接了起来。
到机场时时间刚刚好,检票、登机、落座——旁边已经有人了,正歪头睡觉。
“你倒是很快。”肖扬扣好安全带,说道。
孙奇峰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最精彩的部分看完就行了,片尾曲听不听无所谓。”
肖扬从前排座位后袋里抽出杂志,打开阅读灯,翻开了书。
“都不错,”孙奇峰动了动身子,转过头,单手婆娑着下巴瞥了几眼他看的书,“就是太血腥了,下次可以文艺点儿。”
肖扬盯着书上苍凉的大别山,半晌说道:“怎么样算是文艺,放几个鸽子吗?”
孙奇峰笑起来,年纪轻轻还知道吴宇森的梗,老气横秋的,小心以后找不到对象。
“哎,那人怎么得罪到你了?”孙奇峰向肖扬靠近了一些,问道。
肖扬从书上移开目光,看了眼他:“你要听吗,说来话长。”
孙奇峰眨了眨眼,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摇摇头说算了,反正该打就是了,管他什么理由。
肖扬点点头,低头继续去看手里的杂志。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文章的配图,山村深陷在弥漫的晨雾里,金色的霞光穿透牛奶白的空气,箭一样扎进茂密的森林,搅动了沉睡一晚的酣甜。
可是,怎么会有“甜”呢?漏风的屋子、冰冷的床铺、吱呀乱窜的老鼠,还有饿得直叫的肚子,全是苦呀,这人真能瞎说。
他把书放回前座的袋子里,收起桌板,想着应该睡一会儿,因为很快天就亮了,今天还有两节课,下了飞机直接去学校可能都赶不上第一节。
可一闭上眼睛,蒋行川的身体就浮现出来,烙在他的视网膜上。
那样细瘦的身体,仿佛二叔家客厅里摆着的长颈白瓷花瓶,泛着冷白的光。他摸过,又凉又滑,细腻得像过年时吃的豆腐。蒋行川也是这样吧,没有起伏的肌肉,没有凸起的筋骨,没有粗糙的茧子,所有的部位都是白晰细滑又带着点儿凉意。
如果用力按下去,也许会变红,如果用力擦过,也许会变热,如果……
肖扬缓缓地睁开眼睛,整了整衣服,望向窗外。
新生的曙光坚硬如铁,将厚厚的云层刺穿,扎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