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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我看到了他的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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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夏末回过神,她吃惊的看着西法,朝他喊:“你干什么啊!快进来。”
说真的,没开灯之前,她还以为看见鬼了,吓她一跳!
西法久久没有反应,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毕竟外面的雨声这么大。
夏末心下焦急,她一咬牙冲进雨中,拉着他跑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短短几步路的时间,她身上已经半湿了,夏末抬起袖子擦干脸上的水,转头看向西法。
他的黑发湿透贴在脸上,发梢往下滴着水,水珠从他苍白的皮肤上流过,他的眼睛也因为雨水的浸透,有些绿幽幽的潮湿感,他浑身往下滴着水,站立的这块地面上的汇聚了一滩的雨水。
夏末一时无言,半响才说:“你怎么站在外面?”
西法垂下眼,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水珠,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晶莹的水光,他的脸更像是冲洗过的大理石一样冷硬。
“找你。”他绷直的唇线一松,沾染着雨水的冷瑟声音说。
夏末伸手扶额,只感觉无语至极。
你不会进来找我吗?为什么要一直站在外面?!
正在不停吐槽的夏末,猛地想起来一件事,貌似是她对西法说,不要跟着她的。
这么说还是她的错了?
顿时,夏末心中升起一阵心虚的愧疚,她实在没想到西法能这么实诚。
虽然她不知道西法站在天台多长时间了,但是单从他被雨水浇个透心凉就能看出来,他站的时间不短。
夏末移开视线,不自在的轻咳几声,正要转移话题,余光看到西法身上还在往下滴水,她叮嘱道:“先等我一下。”
夏末回到棚室里找到一条毛巾,拿过来递给西法,说:“擦擦吧。”
西法看一眼夏末,她的脸上也有水珠,他伸手接过毛巾,自然而然的去擦夏末头发和脸上的雨水。
感觉到毛巾柔弱的触感在脸上擦过,夏末微的一呆,她扒开脸上的毛巾,语气咬重音的说:“我让你擦自己身上的水!”
西法木着脸,低低的应了一声:“哦。”
他收回手,动作略显僵硬的往脸上擦拭雨水。
天然呆?!
夏末看着他的动作狐疑的想着。
片刻后,她问:“你冷不冷?”
西法摇摇头,他湿透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淌着雨水。
夏末实在看不过去了说:“你回去换一身衣服吧。”
他沉默不语的望过来,目光中有一些不情愿。
啧,这么难搞。
“那就先烘干吧。”总不能让他就这么浑身湿透的吹冷风,会生病的。
夏末拉着他到烘干机旁,按下启动按钮,温度立刻上升,热气从机器里吹出来,他湿透的衣服冒出白色的水蒸气。
西法稍显呆滞的站着,绿色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就像一只在空调下吹风的小猫一样,谨慎又无害。
经过十五分钟的烘干,他身上的衣服慢慢开始变得干燥。
夏末摸了一下他的衣角,确定他身上的衣服完全烘干,她才关掉烘干机。
她抬头直视西法,经过烘干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的翘起来,这一丝细微的反差,让他看着少了些冷漠,有一种温顺的感觉。
夏末忍住摸他头发的心痒感,漫不经心的问:“外面的雨这么大,如果我没有看到你,你会怎么办?”
西法思考片刻说:“你明天还会来。”
夏末沉默了,他的意思该不会要站一晚上吧。
她不敢想这个可能。
为了杜绝类似的情况再发生,夏末对他说:“你明天要是没事的话,帮我种菜吧?”
西法点点头,冰冷的绿色眼睛里生起一丝显而易见的期待,他时刻都紧刻的面部线条,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一些。
夏末将他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她微微垂下眼,眸光中牵动一丝痛楚,又极快的消散无踪。
西法太容易得到满足了。
夏末对他露出一个浅笑说:“好了,现在回去吧。”
她往前走,西法自觉的跟在她身后,两人走进食堂,顿时又吸引力一大批的目光,而那些目光仅停留几秒,又全部消失,偶尔有一些偷偷打量的视线。
对于这些人好奇的窥探目光,夏末习以为常的无视掉。
她完餐找了一个最近的位置坐下,刚久之后,她看到西法走过来了,他这次没有果断的坐到自己对面,反而在对面那张桌子上,还是自己这张桌子对面,来回巡视。
夏末看出他的纠结,忍不住想笑。
她也不出声,就托着下巴带着趣味性的,看他做最终的选择。
经过剧烈的心理斗争,西法慢吞吞的坐到了夏末的对面,这次是零距离的,一张桌子都没有间隔,从他坐下之后身体僵硬的程度能够判断,他有一些紧张。
他打量着夏末,目光第一次没有那么直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性,如果此刻夏末露出一丁点不情愿的表情,估计他就能瞬间惊站起,迅速撤离。
夏末和他对视几秒,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听到了自己的笑声,立刻掩饰性的低头吃饭。
吃饭的期间夏末一直在纠结一件事,等分别的时候,她才下定决心。
她对西法说:“以后想来找我的话......”
她知道自己自私,但却不够绝情,对于西法的行为,她实在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他只是想要获得一点的温情,可是所有人都想把他隔绝在无人的深渊,这太残忍了。
“可以直接过来。”
闻言,西法略微诧异的去看她。其后他抿了抿嘴唇,点点头。
夏末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后,她听到西法特有的低哑声音,说:“好。”
这种仿佛是获得救赎一样,不可置信的语气,能生生穿透人的心脏,夏末蹙起眉头,一股酸涩又疼痛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不知道,她的做法是能帮到西法,还是彻底的把他推进更黑暗的地狱,饮鸠是不能止渴的。
这一瞬间她后悔了。
第二天清晨,夏末去食堂的路上又无意中看到了西法。
他站在一个灰暗的角落里,露出半张苍白的面孔,目光从昏暗中望过来,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就像是雨中的毒蘑菇,充满阴郁感。
夏末看着他模糊在暗处的脸,她很想装作没看到,继续往前走,但是不行啊!
她思索一下,朝他打招呼说:“早啊!”
西法的下颌微的紧绷了一下,人缓缓的从暗处走出,来到光亮照亮的地方。
头顶上明亮的白光,照亮他全身,好似无所遁形,他有些不适应的偏了一下头。
夏末看见他细微的动作,她连忙说:“一起走吧。”
西法点点头,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西法都无声无息的,若不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会以为身后没人。
西法似乎很不喜欢说话啊!话说她当初还以为他不会说话来着,夏末感慨的想着。
这时有一个疑问涌上心头,夏末边走边问:“为什么不经常说话呢?”
“没人问我。”
夏末顿了一下,嘴里应道:“嗯。”
应该是没人和他说话吧,毕竟基地里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食堂,夏末吃着饭,看向对面端坐的西法,不由得她心里升起一个疑问,她从来没有见过西法吃饭,难道他不在食堂吃吗?可是除了食堂基地不会有其他地方会有食物了。
关于西法的疑点又多了一点,暗自夏末记下。
吃完饭后,夏末去了种植区,西法一路上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她来到第三层。
所过之处,旁侧的人皆都投过来好奇、探究、又隐隐惧怕的目光,夏末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全部都无视。
她领着西法来到一个人少的棚室,开始给西法讲解一下该怎么做,西法听的很认真,夏末这时候总会产生一种她在教学生上课的错觉。
等真正开始工作的时候,西法工作的效率又一次让她感到惊叹。
这么一个高效率又没得感情的板砖,基地里不搬来使,简直是巨大的浪费。
夏末一边感叹,一边坐着休息,她的活都被西法接手了,无处插手。
到了中午,所有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夏末满意的点点头说:“浇完水,就全部完成了。”
西法的目光扫视一圈,看到检测仪器旁放置着一个水箱,他走过去提起来,准备浇水。
夏末吃惊的说:“你在干什么?”
西法歪头看她,面无表情的说:“浇水。”
夏末绝倒。
总感觉你脑子不太好使的亚子哦!
夏末急忙说:“你把水箱放下,那里面装的是无机液体肥料,不是水。”
西法的眼睛微的转动一下,意识到自己弄错了,他讪讪的放水箱,低声说:“哦。”
他沉默的站在一旁,微微低下头,看着像是有些低落。
“浇水的开关在这里。”夏末瞥他一眼,打开浇水器。
田埂上方缓缓降下数个喷头,对着蔬菜,植物喷着雾化的水汽,很快整个棚室弥漫着白茫茫的水雾。
西法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岔错,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喷头浇水,眼睛跟着喷头的转动而转动,目光中是少见的新奇,还带着探究,夏末觉得他是在思考,为什么浇水的机器会喷出来水雾,而不是清水。
夏末眸光闪动,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顽劣的笑容,她说:“知道为什么喷水雾吗?”
这个问题显然点明了西法的疑惑,他立刻摇摇头,略微疑惑的看向夏末。
夏末不打草稿的说:“因为能让菜更快的长大。”
闻言,西法睁大的绿色眼睛就变成惊讶,紧接着转变为恍然大悟。
见到他的神情变化,夏末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神情中流露出一丝得逞的意味。
她笑了几声,目光转向西法僵冷的脸。
突然间又笑不出来了,通过近距离的相处,她发现西法有于年龄不相符的单纯,他至少比她大了几十岁,心理应该十分成熟才对,但是行为却又出乎意料的幼稚,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这种情况显然是很不正常的,他的成长阶段仿佛被人砍断了,人生出现了断层,才会如现在这样懵懂无知。
她不知道西法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去猜测,要不然控制不住的阴谋论会占据她所有的想法,她不想把人性想象的那么阴暗。
看夏末灿烂的笑容慢慢消失在脸上,西法盯她多长时间,都没有看到她再笑,他还想看她笑。
可是,她就是不再笑了。
西法不理解的说:“为什么不笑?”
“因为我不开心啊。”
“不开心?”西法垂下眼睛,似是在思索,之后又看向夏末,寻求不确定的答案。
“对啊!”
夏末几乎以为他下一句会问,为什么不开心。
西法却说:“开心是什么?”
他看过来的好奇目光让人平白无故的感觉到难受,因为无知是一种罪恶,而西法则是受害者。
夏末勉强弯唇一笑,解释的说:“开心就是一种快乐的情绪,当你觉得开心的时候,你的心会感觉很放松,也很温暖,这就是开心。”
他微微偏头,眼睫抖动了一下,略微迷茫的伸出手点向自己的胸口,他感受了片刻,踌躇的说:“没有感觉。”
夏末安慰的说:“没事,人又不会无缘无故感觉到快乐的。”
可是西法还是不放弃的想要找到快乐,他感受着根本感觉不到的心跳,手指还戳在胸口上,笔直的手指坚硬有力就像是冰锥一样,不停的往下施压,夏末都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戳出个洞。
他还是无法感觉到夏末说的那种情绪,不由得冷漠的神情上浮现一丝沮丧。
突然间,他转头看着夏末,极为专注入神的目光,让人头皮发麻。
“看着你......”西法似乎在寻找着某种情绪,他眼里的茫然正在慢慢褪去,变成肯定,他说:“会感觉快乐。”
夏末愣怔了一下,强装冷静的说:“是吗。”
西法重重点头:“嗯。”
他一直盯着夏末看,身上喜悦的情绪已经能被人感知到了,他现在确实很愉快。
夏末躲开他的目光,她走到一旁,关掉浇水器的开关:“浇完水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