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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完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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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有一人们津津乐道的话柄,唤做南酉风。
这个南酉风生前就凭借卓越的天资在仙门百家小有名气了。
死后更是凭借其令人咂舌的各类传闻事迹蝉联了十多年的《修真杂谈》的最热榜第一。
《修真杂谈》是真的杂,大到仙界华宴盛世,小到蚊虫叮咬护理,林林总总,应有尽有。
书中有关南酉风的话题,更可谓一应俱全,无所不含。
曾有人戏言,如厕时你若把手往隔壁一伸,别人不会以为你忘了带纸。
而是会递给你半本刚撕好的《修真杂谈》。
不过,这本书若是交由南酉风本人看了,大概他会连夜提刀去找撰写此书之人好生畅谈一番。
譬如,书上描述这南酉风极不通人情世故,是记载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有一日,青贞山上一女弟子为心上人所拒,心怀愁绪,于寒夜中独自漫步。
突然,一阵风起,山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她不想早早回去,教旁人看了笑话,便又在那里多呆了一盏茶的时间。
谁曾想,这雨势竟愈来愈大。
她四周环顾,竟找不见一处可以用来避雨。加之内心本就怅然,她的眼角不禁有些泛起晶莹的泪花。
突然,一把淡黄色的纸伞展开在她的头顶,她回过头,撞入了一位翩翩少年深深的眼眸里。
少年笑容灿烂,若阳光拂面。
女子羞红了脸,轻轻低下头,“我……”
男子见她迟迟不说话,知她害羞,便唇角一勾,清朗的声音在雨夜中轻轻响起。
“江南油纸伞,十两银子一把。”
女子:“……”
南酉风:“再加一两,可换购避雷限量款。”
女子:“……”
这书上描述哪里还是那个屠灭十三城的法外狂徒?明明就是一个从自幼大小脑发育不全的智障!
得益于此书如此传神的描写,《修真杂谈》的读者范围愈发广泛。
之前还只有想要绞杀他的仙门正派,后来想要覆灭人界的各界恶势力也为了拉拢他津津有味读了起来。
到最后,就连南酉风本人死了,也没能阻止他以“修真界第一红人”的身份,在世人茶余饭后充当谈资,口口传颂十余年。
……
太阳的日头正盛,骄阳下一黑衣少年郎正端坐于一处,拧紧双眉,额头上细细渗出一层薄汗。
他五官俊朗,肤质细腻,日光照射下的睫毛如同一把金扇,随着清风微微颤动。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终于肩膀稍稍松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热风拂面,街上人流攒动,车辆马匹络绎不绝。
街道两旁,茶楼酒馆一应俱全,商贩们提着嗓子张罗着来往的旅人,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此情此景映入眼帘,少年神色难免有些激动。
所以这是…成功了?
少年迫不及待地将手掌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就这样从掌心蔓延开来。
暖暖的,是跳动着的。
少年难以抑制住地勾起了嘴角,喜色不言而喻。他理了理被汗水有些浸湿的额前碎发,想要先站起身来。
谁料,刚动弹了一下,他脑袋里就白光一闪,晕眩得他一个踉跄,险些俊脸着地。
哈?这身体…似乎不是他自己原装的?
之前陪伴他六年的声音的主人好像是跟他提过……
若经时空阵重回人界,不是以旧体重生,而是随机以已故之人的身体作为躯壳。
当时他还因为害怕投入女子之身,担心了好一阵子……
念于此,少年似乎突然回忆起了什么,心下一慌,立刻低头朝着自己的腿间看去。
在衣服的遮盖下,那布料下的凸起虽称不上明显,却让少年舒出口气,暂且放宽了心。
他锤了锤有些酸痛不适的腰,刚想站起身来,指尖却意外触碰到了一丝冰凉。
少年低下头,细细一打量,才发现腰间正悬挂着一枚通灵剔透的玉佩,莹润光泽,上书“戚南”二字。
难不成这身体的主人唤作戚南?如此一来…名字倒是也有现成的了……
虽说对于这幅身体原主一无所知可称不上什么好事。若是碰上这少年的亲人朋友,纵使他头脑再灵活,也难免会出些什么差错。
但是改名换姓,用着别人的脸,至少能让他多清静两天,不至于回来第一天,就教人喷一脸的唾沫星子。
戚南抬起头,朝四周打量了一番。
周遭似乎有不少人正偷偷瞧着他,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纷纷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不错,看来他寄宿之人,应当生了一副好皮囊。
他拍了拍外衣上的尘土,随意挑了个正在害羞瞧着他的小姑娘,笑眯着眼朝她走了过去。
戚南:“姑娘,能否叨扰一下?”
小姑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见这少年郎走近后模样更加俊朗,脸上不禁有些发烫。
她面颊通红地点了点头,“公子请问。”
戚南感激行了一礼,还不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戚南:“初来于此,不知今年号为何?”
小姑娘被这笑闪得头晕目眩,全然没有思考这少年为何不知年号,就低头结结巴巴应答。
“永…永申三十六年。”
纵使知道自己多半已经成功了,戚南眼中还是不由地闪过一丝狂喜。
他仿佛只用吸一吸鼻子,就能闻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身上的那种自以为是的气息。
当初骗他自尽之时,没有想过他能活着回来吧?
他自己也没想到。
不过这么些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恨意确实是一种好东西,它往往比世间里美好的感情更为有影响力。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时空阵把他的血抽干,他也要赶回来见一见这个“老相好”,把该算的账都算算清楚的原因。
戚南回过神,把情绪尽收入眼底,一把扣住了那小姑娘瘦弱的肩膀,直接切入正题。
戚南:“青贞的那个温哑巴你知道吧?他在哪?可是还在青贞?”
指尖的力道让那小姑娘疼得皱起了秀眉,“啊?温什么?”
戚南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朝着那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摆手。
戚南:“不好意思啊,温无言!温无言你知道吗?”
谁料这小姑娘闻言后,神色却突然恼了起来。
她还抬起透亮的眼眸瞪了戚南几眼,声音虽小却字字铿锵。
“这位公子,这天下谁人不知青贞的玉琛君?温仙君只是不爱讲话,你莫要辱他!”
十一年了,这位满口假仁义道德的仙君还没落马呢?还为世人当作修真界主旋律受尽敬仰呢?
戚南心里暗自冷笑,眼色不可察觉地暗自深了几分,勾着唇角俯视着眼前的少女。
戚南:“哦?你很仰慕这位仙君?怎的这般为他说话?”
那小姑娘再度涨红了脸。
“哪…哪有,仙君岂是我能高攀的,只是这几日仙君于此处为我们除那妖物,相传已经接近几日未合眼,我们待仙君应尊敬知礼……”
戚南瞪大了双眼,对其余的话一个字没听进去,只是听到了温无言也在此处。
他一脸惊喜,“什么?你说那温无言也在这儿?”
小姑娘点了点头,正欲作答。
可那少年郎却像是没时间听她讲话似的,双目骤然一亮,连一个谢字都未来得及提,就一个转身跑没影了。
……
戚南一边跑,一边在指尖画起一道咒决。瞬间红光乍现,光辉凝作一只红蝶,翩然朝一个方向飞去。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还以为要先跋山涉水前往青贞,才能找到温无言好好算个账呢。
没想到这仇家竟然和自己相隔不过数里,少了青贞这道阻碍,说不定回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能把所有的事办成。
戚南脚步轻快,跟着那红蝶一路到了镇的边缘,那红蝶才渐渐有了停下的迹象。
那蝴蝶飞至一处山岩,舞动了几下翅膀,便化作几缕红光散去。
戚南简单几下就跳上那岩石,向四周张望起来。
这岩石下方是潺潺的瀑布,笼罩着些许水汽,看得不甚清晰。
他弯下腰正欲仔细勘察几番,谁曾想这山岩长期受水雾影响,早就布满了厚厚的青苔。
他一个没注意,便脚底一滑,朝那瀑布底跌下去。
不仅如此,当他想要动用灵力之时,他竟然发现自己全身的法力与之前相比只剩下大概两成???
时空阵还有这副作用?为什么没人提前告诉他???
这大概会是他这辈子最耻辱的一次。
他想过无数种和温无言见面的方式,想着自己该以何种姿态华丽地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猝不及防地跌进这个人的怀里……
手还好巧不巧地一巴掌甩在了此人的尊臀上……发出了“啪”得一声脆响……
戚南一口气瞬间提到嗓子眼儿,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人世罕见的“送命手法”和温无言打招呼……
空气中一片静默,两人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一个人是因为心虚,在想托词。
另一人是因为思考,一时之间不知道给怀里的人选个什么样的死法比较好。
温无言面色铁青,一掌便推开了怀里的戚南,眉毛紧紧蹙在了一起。
经方才一闹,他的睫毛上凝着些许水汽,棱角分明的下颚处挂着几滴悠悠颤动的水珠。
阳光穿过蒙蒙的水雾,温无言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清冷的声音包含着些许怒意,在潺潺的瀑布声中如期响起。
温无言:“你是谁?”
在这风雨欲来的危急关头,机敏如戚南,竟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慌得手心冒汗,情急之下答非所问,试图转移话题。
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掏出块手帕,故作轻松地搭在了自己的肩头上,嘴角抽搐,结结巴巴反问道———
“仙…仙君,搓…搓澡吗?”
温无言:“……”
见戚南无意配合,温无言也懒得多费唇舌,隔空就招来衣物配剑,激得四周水花飞溅。
陨尘脱鞘而出,眨眼工夫就切割开崖间浓厚的雾气,抵在了戚南的咽喉处。
一双绝色的眼睛,不含任何情绪,就那样淡漠而疏离地注视着戚南。
显然,温无言并不需要搓澡……
原本信誓旦旦要回来报仇的戚南,被眼前熟悉的气势吓得大脑一片空白,腿止不住地打软。
这种场景下别说挑事了,他要是不继续说点儿什么让温无言满意,瞬间就能被眼前的人剁成肉末吧……
戚南目光下移,不敢和温无言对视。
戚南:“那个…你要是不想搓澡的话,我还会按摩推拿…祖传手艺,手法贼好……”
温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