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梅笑嫣然

16、第十五章

　　瑞王府书房。

　　“噢？这么快就抓到刺客了？真是可喜可贺。”司空破晓挑眉，李威的效率竟然这么快，出乎他意料。

　　他对面的紫衣青年笑了笑，低头啜了口茶，慢慢道：“只可惜，此刺客非彼刺客。”

　　“噢，这怎么说？”司空破晓来了兴致。

　　祯出了皇宫就直奔他这里来，一起用了午膳后，二人便在书房深谈。从祯口中得知的，也就是所谓的皇家秘闻，看来，这太子遇刺之事比他预计的还要复杂。

　　司空祯看着他，不答反问道：“你可知三哥前日回京了？”

　　“齐王？西边正在打仗，他是主帅，怎么这时候回来？还悄无声息？莫非……”莫非是皇上暗中密令？还是……那司空礿遇刺之事跟他有关？不对！若真是他下的手，他回来的日子未免掐算得太巧了，岂不白白惹人生疑？！

　　“他接到父皇密令，命他速回。”

　　“哦？所为何事？”近日京城难道还有大事发生？

　　司空祯摇摇头，道：“密令是假的！父皇根本没要他回来！”

　　“那这跟刺客有什么关系？”

　　“他回京途中遇刺，也受了伤，不过好在都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

　　司空破晓了然：“所以这回抓到的刺客，就是刺杀齐王司空祏的那伙人？”一前一后，奉天王朝两个皇子遇刺，一伤一亡，不知他的皇叔——当今圣上作何感想？能否撑得住？

　　司空祯点点头，又道：“不过，却是大哥抓的人。今天在东宫……”他想起司空礿的尸身，以及父皇抱着司空礿痛哭的身影，也是一阵难受——毕竟，那是他的二哥，虽然身在帝王家，兄弟情分有限，但，二人毕竟兄弟一场，血浓于水！

　　他勉强收敛心神，清清嗓子道：“今天在东宫，父皇问我们几个……”

　　他的父皇虽然身体欠佳，但并不糊涂，心知肚明爱子遇刺的幕后主使一定是其他几个儿子，伤心过度晕厥醒来之后，一双昏花的老眼霎时就锋锐无比，刀子一样在眼前几个儿子身上切割，厉声逼问是谁干的。

　　登时殿上一片静默。几个血脉相连的皇子，瞬间就变成了相互防备、攻击的敌人。

　　不知过了多久，大皇子司空祎打破沉默躬身道：“启禀父皇，儿臣有事禀报。”说着带上来几个人。那几人手脚都带着镣铐，遍体鳞伤。

　　司空琰看着那几个人，面无表情道：“这是……？”

　　“儿臣前些天出门办事，碰巧遇上这些人，发觉他们形迹可疑，便抓起来审问，未曾想这些人便是半月前在三弟回京途中设埋伏伏击三弟的一伙人。”司空祎转头
　　看向司空祏问道，“三弟，可有此事？”

　　司空祏淡淡道：“大哥所言非虚，确有此事。”他看向司空琰，道，“父皇，儿臣本不欲提此事，不想给父皇添忧，未料到大哥竟先提起了。确实，有一伙人在一处峡谷伏击我，但这些宵小儿臣还不放在眼里，儿臣杀了他们大半人马后，留下这三人性命是为了让他们传话给幕后主使人不要枉费心机，悬崖勒马。”

　　司空琰脸色铁青，一掌拍下怒道：“竟有此事？！真是反了天了！查出是谁干的了吗？”他远离朝政不过两年，怎么这天下竟变成了这样？他堂堂一国之君，自己的儿子却接连遇刺？！

　　司空祏沉默不语。

　　司空琰看向司空祎，不耐烦道：“你既已审问，总该问出来了吧？”

　　司空祎犹豫道：“儿臣，儿臣不敢说。”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

　　司空琰虎目圆睁，怒视着司空祎喝道：“说！”他还没死呢，这逆子就目无君威要抗旨不成？！

　　“父皇请恕罪！”司空祎“扑通——”一声跪下，“还是……还是让他们几个说吧！”他指指那几个犯人。

　　“你……哼！”司空琰一甩袖子，大步走到那几个犯人面前怒道，“是谁指使你们刺杀齐王的？老实交代，让你们死个痛快，也不株连你们的族人，否则的话……哼哼！”阴狠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天子之怒，势若雷霆，岂是这几个犯人能经受得了的？！这三人战战兢兢连连磕头，抖抖瑟瑟地答道：“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让我们干的！”话音未落又是一阵以头撞地声，那地面已被染红。

　　满堂皆惊。

　　“什么？！”司空琰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脖子，目眦欲裂，“一派胡言！”只听得一阵骨头碎裂声，司空琰一松手，那人就软软倒在了地上，头颅软软地耷拉着，显然是被拧断了脖子。

　　司空琰出手如电，又掐住另一个犯人的脖子道：“说！是谁？是谁指使的？”

　　那犯人脸涨得通红，勉强挤出几个字：“太……太子殿……”话音未落即被拧断了脖子。

　　司空琰的龙爪又探向那最后一个犯人。

　　这时几位皇子才反应过来，扑上去抓住父皇的手。

　　司空祎边劝阻父皇冷静，边对那犯人说：“不要怕，你再说一次，到底是谁指使你刺杀齐王的？说实话！说！！”

　　那犯人牙齿打颤道：“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假传密令召回齐王，令我等预先埋伏在路上伏击，没想到齐王武功绝顶，我等不敌……皇上开恩啊！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皇上开恩啊！”

　　司空琰头脑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住。

　　“父皇！父皇！”众皇子立刻扶持着他。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的儿子们，已经，开始，自相残杀！

　　虽然这是历朝历代皇家都存在的事实，但，这种事情一旦突然发生在自己的亲生儿子们身上，毕竟让他猝不及防，心如刀绞！

　　司空琰闭了闭眼睛，忽然觉得无比疲倦。

　　众皇子搀扶父皇坐到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司空琰慢慢睁开眼睛，看向他的大儿子司空祎。

　　司空祎在父皇的凝视下，老谋深算的他也不觉手心发汗，竭力不让自己显出心虚来。

　　他把这几个犯人提出来，意欲何为，再清楚不过。

　　司空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又转头看向三儿子司空祏。

　　司空祏的目光不躲不闪，直直迎着父皇。

　　他知道大哥如此煞费苦心，不外乎为了把太子遇刺身亡的幕后主使人引到他身上。想起那个骄奢淫逸的司空礿，他不由心里涌起一阵嫌恶，那个草包，连一声二哥都不配让他叫。别的不说，光看他派来行刺他的那帮草包就知道了。哼！

　　他想起边关战事，自己悄悄回来，也不知那边情况怎样了，沙陀人骁勇善战，并不好对付。看着这里的勾心斗角，想想边关的浴血奋战、马革裹尸，一抹不屑之色挂上他的眉梢眼角。

　　司空琰看得清清楚楚，心下不悦。这老三，从小就不招人喜欢，对着父亲，一点恭敬之色都没有，还多次顶撞，要不是看他在用兵上是个人才，外公又手握重兵，以司空琰的脾气秉性，岂会忍他到现在？！

　　司空琰想到这里，沉声道：“褆儿，想来那些刺客并未对你造成什么伤害。你身手看来已在为父当年之上，朕甚感欣慰。”顿了顿，又问道，“只是，你对礿儿遇刺之事怎么看？”

　　司空祏躬身一礼道：“多谢父皇关爱！”然后才直起身子接着说，“二哥遇难，同为兄弟，儿臣亦伤心，只是儿臣驽钝，关于缉凶一事，毫无头绪，此事恐怕还要劳烦父皇和几位兄弟了，儿臣但凭父皇调遣！”

　　司空琰待说什么，只听司空祎一声刺耳的尖笑，阴沉沉道：“三弟此言差矣。你避人耳目，悄悄入京的第二日，二弟便遇刺身亡，这时间未免也太巧了吧。再者说，我们几个兄弟包括父皇皆知，你和二弟一向不合，他又行刺你在先，焉知你不会为了出这口恶气，向二弟复仇？！”

　　他或多或少也说中了众人的心思，众人的目光此时都看向司空祏，看他如何应对。

　　司空祏看了眼司空祎，又看了看众人，面上闪过一抹怒色，掷地有声道：“不错，我是看不惯司空礿的所作所为，但我想，我们兄弟几人，看不惯他的不止我一人！但未必每个人都想杀他、都会去杀他、杀得了他！他是伏击了我没错，但这更让我看不起他，他还不配当我的对手！那么，我又何必去杀他？！”言下之意司空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司空祯虽然不动声色，心下却对说出这番话的三哥敬佩有加。

　　“你大胆！”司空祎斥道，“二弟贵为太子，尸骨未寒，你竟然对他如此无礼，该当何罪？！”

　　“呵，大哥，你煞费苦心布了这个局，不就是为了把我套进去吗？焉知不是你杀了他，再嫁祸给我，来个一箭双雕？然后呢？你下一个目标会是谁？五弟？还是七弟？”

　　“司空祏，你血口喷人！分明就是你……”

　　“都给我住口！你们想气死我是不是？！”一声怒吼，司空琰身边的茶几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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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祯说到这里，苦笑着摇了摇头。

　　司空破晓望着他，目光中流露出同情之色。

　　生在帝王家，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甚至有朝一日可能君临天下——这是多少人做梦也不敢奢望的，然而，这也是他最大的悲哀。

　　身为皇子，就意味着一生下来就要卷入争权夺位、波诡云谲的漩涡。无论你情愿不情愿，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况且，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最高点，谁能不动心？或为天下百姓，或为一己私欲，谁不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走向皇位的路历来都是由白骨堆积成，史书又哪一页不浸染着鲜血？！

　　然而，大好河山，热血男儿，当此乱世，不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岂不枉度此生？！

　　司空祯收敛心神，看向司空破晓：“太子的事，你认为会是谁干的？”

　　司空破晓一勾唇：“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如果不是住在防守严密的东宫，我相信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司空祯若有所思：“他是在二更左右遇害，正是守卫们最困顿松懈的时候，而这时候巡逻队也正好在离东宫很远的位置上……对了，昨晚侍寝的两名女子失踪了一人，另一人被点了睡穴，醒来问话一概不知，难道……罢了，逝者已矣，让大哥和刑部的人去忙吧，我们只要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皇叔把这案子交给了刑部和……秦王吗？呵，秦王可是个老狐狸，你我务必小心为上。”司空破晓“刷——”地一收银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