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无根》孪生年糕

4、卷三 只活一个

　　仔细一看，丑了点……怪异了点……基本……应该是个人……
　　童双用手指戳了戳红发碧眼怪……
　　而对方则把他当作浮木，死攥着他的小臂，叽里呱啦地嘶吼，声音尖锐异常，虽然听不明白，可眼睛里的绝望和哀求，就算听不懂也猜得出来，生物最原始的本能——在向他求救……
　　浮板承载两个人刚刚好，三个人的话……挤了点……
　　童双见此人也精疲力竭，就算是救了也只能是负担，弄不好三个人都会丧身海底——
　　可见死不救的话，他和书呆子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童双心中叹了口气，松开浮板，将红毛碧眼怪人的手搭在板子上，心想抛开书呆，自己和这怪人轮换着休息，勉强也能支撑。
　　红毛碧眼怪人手扶着浮板边，将脑袋靠在板子上，吐了好些海水和绿藻，平息休息。
　　好累啊，哪里飘来的丧命衰鬼，早知道会有三个人，就找块更大的船板！！
　　可这怪物为何也落水了？难道说刚才和奴隶船相撞的船……
　　哦，那真是太不幸了……童双挑着眉毛
　　说起来，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奇怪，红头发也就当掉进染缸里没洗干净，可眼珠子是蓝的就——
　　正想着，西边的天划过两道闪电，童双打了一个寒颤，晃过神来时，发现周围只有海水没有人，不由心头大吃一惊，举目望去，那浮板和浮板上的人已经离他二十多米开外！
　　“XXXX的X！”给了鼻子就上脸，这两个混蛋霸着浮板，居然无视他辛苦地扑腾四肢划水的苦心，XXX——
　　童双心生怒火，奋力划水，朝前游去，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海风又开始推波助澜，浮板似乎也在快速地超前漂行——
　　童双扎在水中，游了好一阵，冒出头来，浮板已经离他三四米远——
　　“书呆人呢，人呢——”童双怒吼道！
　　不见书呆子，只有那红毛蓝眼怪一人独占浮板。
　　红毛蓝眼人一见是他近到眼前，眼里的慌张一闪而过，傲慢不屑又带着冷地道：“这块船板太小，根本救不了三个人，如果都得死，不如活一个，而我不能死——”
　　“靠，你个XXX！”
　　红毛蓝眼怪话音刚落，身下船板一阵轻微震动，只觉得脖下温热，有粘湿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他惊异地用手摸摸把喉结处——
　　满手血红——
　　“你杀了……哦，我的神啊，我……我是大名鼎鼎的马拉……你竟然……杀了我……”
　　红毛蓝眼怪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瘦小苍白的少年，而这少年好像停在海兽身上的水鸟，只用脚尖轻点板边，右手持刃，左手纤细的手指玩弄着刃尖……沉眉看着他，看着他身上的血慢慢流失，温度也随之慢慢流失……
　　“奇怪吗，笑话！我不会笨到等你来杀我！”童双晒然冷笑。
　　虽然听不懂此人说什么鬼话，但说话时眼中流露出的嚣狠他童小爷可不会看漏。
　　不再看这红毛怪，环视四周的茫茫海水，哪里还有书呆三宝的影子。
　　即便有浮板可以省些力气，可是腿不得不踩水，总是泡在水中，身体会越来越疲乏，应该确切的说这块浮板原本只够一个人……所以红毛蓝眼怪才会把奄奄一息的书呆舍弃掉……而自己说起来还是不够狠……
　　“不能死，我……有重要的……”马拉瘫倒在船板上，喉咙被割开，现在只有出气没了进气，临死前的恐惧，大口喘息着，声音细弱蚊吟，最终断了气……
　　童双细看此人死到临头，手还放在心口处抓着不放，便蹲下来翻开马拉的衣襟，贴身的有个小布袋，打开绳口，里面有串精美耀眼的虹色宝石的吊坠项链，像是女人的物件。
　　他想了想，从马拉的头上割下一绺红毛，放进放进布袋里收到怀中，翻看身上其他东西，却只找到一封像是书信一类的羊皮卷，可是被水打湿，上面的墨渍黑花一片，他将这东西又放回去，然后一脚将垂死的马拉踢进海里……
　　书呆，不管如何，你算是救了在下一命，如果是这恶人害了你，现在就送给你作伴！
　　童双眼见着那红毛碧眼怪人在翻腾的海水里起起伏伏，然后被一个浪头拍下，找不见了痕迹……

　　……
　　刺眼的阳光照在海面上，碧空万里无云，昨日乌风滚滚，残暴跋扈，海水无情冷漠，傍眼绝疏的肆虐好像是一觉天明的梦境，找不出任何痕迹，童双趴在船板上，从昏迷中醒转过来，他疲惫地抬起眉，望了一眼白炽的太阳，然后看着尽眼望不见边，平静得像是羞涩的处女一样的海面的粼粼……
　　遍眼是水却喝不得，此时在童双的眼里，大海比沙漠更可怕……暴雨下了半天，暴风刮了一夜，这一天一夜的坏天气把他从奴隶船上救出，又将他送入另外一个死亡之墓。
　　他的体力再好的时候，没有水喝也最多坚持五天……颓然地将脸贴在船板上，望着无尽的海水，闭上眼睛……
　　第二日……
　　只有海水……
　　第三日……
　　依然只有水……
　　第四日……
　　日上正午，身下船板的剧烈震动，起伏跌荡，让他慢慢将眼睛张开了一条缝，不知何时一艘巨大的船在他眼前不足十米处……
　　船……
　　若是两天前，他尚有力气朝那船游过去，可是现在，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他只能静静地看着那船……和船上的人……
　　“有人落水！有人落水！放下小船！”站在桅杆上瞭望的水手早早看见远处漂着的船板上伏着人，按照海上的惯例，见到落水者必须伸手援救，他如此呼唤同伴道。
　　“不要放船，靠近了再说！”一个身穿灰黑色布衣，肩上搭着贵族上袍的金发男子大声喊着，然后对身边的随从道：“你去告诉阁下，说又有海上遇难者。”
　　“是，子爵大人。”随从转入船舱。
　　没过多久，子爵听见身后有人靠近，拿下手中的望远镜，冷哼一声道：“妈的，又是个黑发脏鬼！”
　　“华尔，注意你的修养，基佛家族没落，可是还是王室御封贵族，你也是有爵位之人，不可再说如此粗俗之言。”
　　子爵听见声音，立刻转过身来，向白衣绣花上袍的来人深深行了一礼，道：“尊敬的阁下，请宽恕我的无礼和粗俗，能重新回到上流社交之中的喜悦冲昏了我的头脑。”他偷眼看来人，见对方承认了他的解释，才道，“阁下，遇到海难者，和第一次一样，好像是个黑发异族。”
　　来人拿出雪白的手巾，轻轻擦拭掉空气中飞溅到脸上的水沫，不紧不慢地道：“如果真是这样，不管知道或者不知道，此人说的话也和第一次遇见的黑发海难者一样，怎么也听不懂，对吗？”
　　“是的，阁下！”子爵点头道。
　　“那真可惜啊……”来人带着无比惋惜的慵懒冷冷看着趴在浮板上的遇难者愈来愈近，看见那黑发异族半张着，却黯然无神的眼睛，轻叹着，呵呵一笑，转身由下人带着返下船舱。
　　和海水一样的人，看似广博却冷酷，子爵直起腰来，这种结果，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转过身，喊过航海长，静静地看着已到跟前的遇难者，“径直向前！”
　　“径直向前，向海中遇难者默哀！”航海长“桀桀”发出怪异的笑声，尖锐而有力的长喝，水手们非常习惯同情了眼前这个趴在船板上，狼狈不堪，散乱着黑发的异族遇难者，将手指放在了眉侧，行了礼，海风催动着巨大的船帆迅速向前，渐渐远去。

　　……
　　巨大的船身在他眼前驶过，分开的浪将他的船板推开老远，船上的人对他做奇怪的动作，动作的含义算他小人，怎么瞧着都像是说“永别”，并对他的垂死默哀悼念……童双在离开视野的最后一刻，他终于忍不住后悔得想要流眼泪——
　　为什么刚才不喊救命啊，你这个笨蛋，笨蛋，无可救药要面子的笨蛋——！！！！
　　这下……可真的要死了……
　　……
　　天空亮白……
　　地也亮白……
　　到处都是白得耀眼的光……
　　“喂，你怎么了……醒醒……先生……”细小而微弱的稚嫩声音在耳边回响……
　　“水……水……”这回，他xx的，不能再有骨气了……

　　第三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