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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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月人》
陈殊岐·2021/3/4
2019年9月16日。不过是严礼生命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天。然而却是在那一天，她第一次遇见了陈凛，从此改变了她的命运走向。
原本，她痛苦乏味得像一滩死水的高中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出现，彻底打破这片死寂。
午休时间，教室里一片喧嚷，学生们拿着饭盒聚在一起聊着无聊的八卦，空气里的一股暴雨来临前的燥热混着浓浓的饭菜味逼得人发晕，窗外天空半边乌云滚滚，教室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严礼低着头坐在靠窗阴暗的角落，一言不发。高高扎起的马尾垂至脖颈，细软的刘海紧贴两颊。和其他同学不一样，没有人和她坐在一起吃便当。她的饭盒里安静地躺着两颗鸡蛋和昨晚的剩饭。洗得发白的校服衬衫被汗浸湿，紧紧贴在后背。
头顶上的电风扇吱吱呀呀转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来砸破严礼的头。
她无数次这样想过，要是真能在上课的时候掉下来就好了。真能这么容易死就好了。
秋老虎折磨得人一点食欲都没有，燥热，烦闷，压抑。她靠在窗边盯着便当里那两颗鸡蛋发呆。
一伙女生的嬉闹声传进教室，其中一个声音说：“今天是紫藤的生日你们知不知道？”严礼不用猜就知道是那讨厌的谢戚，帮李紫藤提鞋的跟屁虫。
“真的呀？有啥活动没？”班里的同学激动地拍桌。
“晚自习下课后，紫藤说请班上所有同学去吃饭，然后再去唱歌！”
教室里瞬间欢呼声一片。
李紫藤。听见这个名字严礼心里一紧，右手紧握成了拳头，不停地打颤。
老天。放过我吧。
怕什么来什么，严礼一抬头就撞上了那几个女生锋利狡黠的目光，如同狮子捕猎羔羊，几乎要生吞了她。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在心里嘶吼着，几乎要喊出来。
“今天紫藤生日，走，严礼，去给她庆生。”为首的谢戚走到严礼身旁，拉着她胳膊就开始往外拽，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严礼疯狂地往墙角缩，左手死死地掰着课桌腿，一阵泪水泛上来，视线被泪雾遮挡覆盖，眼前的谢戚被分割成大大小小的零星碎片。
“哟，看着这么瘦，还挺沉，孟雨薇你快过来帮忙啊！傻站着干嘛呢！”谢戚不耐烦地朝孟雨薇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严礼就往外走，后面跟着三四个女生踢着严礼那两只不听话的脚。
教室里的同学早就习以为常，熟视无睹，压根儿没人管。看着严礼被拖出去就像看见一只羊被拖到厨房宰了吃一样平常。
在高三7班，严礼本就是个没有人愿意接触的透明存在。本就性格清冷阴郁，没什么人喜欢她，不知道怎的又惹到了李紫藤。李紫藤家境优渥，为人嚣张跋扈，她认定的敌人，就是班里所有人的公敌，因此班里的人也早就都自觉跟她划清界限。
“装什么清高，你看还不是被李紫藤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放开我！放开我！”一番拉扯和挣扎后，严礼几乎是跪着被硬拖着进女厕所的，她的膝盖生生被磨破。被拖到厕所第三个隔间门口后，“咚”地一声，她的头被推撞在门上，顿时头晕目眩。
疼。疼得她心都在抽搐。
“又要干嘛！有完没完！”严礼跪在地上，双眼通红，满是恐惧。这个月第几次了？她已经记不清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招惹上李紫藤和她的跟班。
从旁边隔间出来的女生看见她这副模样，侧头多瞥了几眼，谢戚斜着眼对着女生破口大骂：“看什么看，滚一边去！”
女生见状头也不回地跑开，手都忘记洗。
一阵抽水的声音过后，第三个隔间打开，李紫藤穿着白色连衣裙，惊讶地看着跪在地上满身狼狈的严礼。
严礼就跪在她精致得发亮的的小皮鞋前。
“这是怎么回事？”李紫藤皱着眉问谢戚。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们给你庆生啊，你看，现成的生日蛋糕啊！”说着谢戚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往严礼头上扣，“生日快乐紫藤！”
一大片粉笔灰从严礼头上掉下来，她被呛得直咳嗽，浑身洒满白花花的粉笔灰，瞬间变成了一具落魄的石膏像。
“蛋糕做好了，来，点蜡烛许愿吧！”谢戚看向孟雨薇，她赶紧掏出打火机，打燃火苗，弯腰就往严礼的马尾上点，“簇”地一声，严礼的马尾就被烧成了狗尾巴。
“啊——”严礼吓得疯狂后退，大口喘着粗气，不停地甩着头发。
李紫藤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回不过神，捂着嘴半晌才冒出一句：
“谢戚……”
“嗯？”谢戚挑眉，得意地看着李紫藤。
“这个礼物……我真的……太喜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严礼这副模样，李紫藤放声大笑，捂着肚子合不拢嘴，“你看她那样子，这个生日蛋糕也太丑了吧，哈哈哈哈哈……”
李紫藤一边大笑一边从裙子右边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严礼一顿拍。
“哎呀严礼，你说说你，咋就那么上镜呢，好像大家都很爱拍你呢，我手机里还有很多你的美照哟！”
李紫藤口中的那些“美照”，是严礼最难以启齿的秘密。
“紫藤，蜡烛也点了，快许愿呀！”谢戚拉着李紫藤的胳膊笑着说。
“嗯……”李紫藤嘟着嘴想了想，双手合十低着头对着严礼说，“我希望我能跟周贺永远在一起！”
“知道为什么这样对你吗？”李紫藤咧着嘴笑，弯腰捏起严礼的下巴，她那双猫咪一样的眼睛让李紫藤看着就冒火，“前几天周贺在我面前夸你呢，说你长得好像还行。你以后再跟周贺说一句话……哦不，哪怕是你再看周贺一眼，我就把你这两只眼珠子挖出来！听见没？”
呵。搞了半天，是因为她男朋友。周贺对严礼确实有点意思，不过严礼压根儿就没正眼看过他，一个花花公子哥，跟李紫藤一个烂德行，还真是很配。
周围的女生掏出手机，录着视频。她们放声大笑。无止境地笑。她们笑她的无能，笑她的狼狈，笑她的没家境没朋友，笑她的孤傲清高，笑她的自以为是。仿佛她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严礼的心抽痛，浑身颤栗，她真想把她们皮剥下来喂狗。
这群畜生。
严礼的耳膜被刺痛，她哭着从地上爬起来跑出了厕所。
“走，看笑话去。”说着李紫藤一行人也跟着出了厕所。
严礼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去哪儿。她神情恍惚地走在校园里，一身狼狈模样引来周围学生侧目。
“她就是那个高三7班的神经病？”
“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
“她一直都不太正常，这种人惹不得，沾上了惹一身腥。”
最难听的话她都听过，最痛的痛她也受过，她早已麻木。
她想喘口气，去天台。
正往前走的时候，李紫藤一脸憋笑，打算再过过瘾，拉着刚打完篮球的男友周贺急匆匆绕道走到严礼面前，拦了她的去路。
严礼自然没看见他俩，一头便撞进李紫藤男友周贺的怀里。
“噗——”周贺正仰头喝水，吓得一口水喷到严礼头上，粉笔灰混着矿泉水像灰白色的泥浆一样齐刷刷往严礼脸上流。
“你小心点，她脏死了，别弄脏你衣服！”站在周贺旁边的李紫藤迅速拉开他，拍拍他篮球服被蹭上的粉笔灰，转头对着严礼吼道：“喂！你走路能不能长点眼睛！”
严礼抬起头，她猫咪一样的眼睛布满血丝，她真的想杀了她，将她抽筋扒皮，饮血吃肉！
“周贺，你以后少对她这种人抱有想法。”李紫藤对着周贺埋怨道，“你看她多好笑啊！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喊，像个哑巴。”
“宝贝，是你想多了好吗？我那天就只是跟她说了会儿话，我能对她有意思？”周贺挑眉，环抱住李紫藤的腰，哄她，“别小题大做了好吗？”
周贺话音刚落，一双手就突然从后面出现在李紫藤和周贺头顶上，一手拿着一个水瓶，往下一倒，黢黑的脏水便从二人头顶砸下来，两人迅速被淋成了落汤鸡。
“啊！”李紫藤倒吸一口凉气后惊声尖叫，水又脏又臭，她几乎要呕出来，捂着脸转过头来骂人：“谁他妈有病啊！”
周贺也一脸暴怒，一边擦着脸上的不明液体一边爆着粗口：“卧槽！谁啊！”
严礼闻声抬头，看见他俩身后的男生。他穿着灰色长袖和牛仔裤，戴着黑色鸭舌帽，个子高出周贺一个头，眼睛躲在帽檐下，看不清神色。看上去，并不像他们学校的学生。
“你们欺负人在先，还骂我有病？”男生的声音低沉，扔下水瓶，懒懒抬眼，一双眸子深邃，看得李紫藤直冒冷汗。
“如果不想事情闹大，就给我识相点。”男生一字一句，冷冰冰地说。
“你！”李紫藤气得直跺脚，周贺抡着拳头就要往男生身上砸。
“做事之前考虑后果，在我后悔之前立马给我滚蛋。”男生握住周贺胳膊，低头在周贺耳边轻声说着，右手从口袋里掏出刀柄故意露给周贺看。
周贺见对方比自己高一个头，还带了刀，周围路过的学生也很多，本就是李紫藤欺负人在先，只觉理亏，怕事情发酵难以收场，拉着李紫藤愤愤走开了。
“多管闲事！”
男生轻笑一声，视线又落到严礼身上。他压低帽檐向严礼走过来，严礼知道自己浑身狼狈，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男生依旧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她的小脸立马就贴上了他温热的胸膛。少年的气息萦绕在严礼的鼻尖，像是雨后的大地青草味，还掺着一丝淡淡的烟味。
“你……”严礼试图挣脱，男生抱得更紧了，让严礼有些喘不过气，他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的后脑勺，低下头，呼吸轻轻打在严礼的耳后，像潮汐，像清凉的海风。
他来找她了。她果真和他想象中一样，有一双漂亮的杏仁眼，那双眼温柔得像是盛满了繁星，惹人怜爱。
“喂，不是说好了，要反击吗？你怎么不乖？”男生的下巴抵在严礼的头上，温柔的声音略带哭腔。他闭上眼睛，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他真的，心疼得快要死掉了。
他日思夜想的人，竟然被这样践踏和羞辱。
从他真正见到她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经碎了一地，她没有骗他，原来她在她的那个世界里真的活得那样艰难。
可那时她明明答应过他，回去之后，会好好生活，会好好照顾自己。
“同学，你是谁啊？”严礼小小的声音声音从他怀里发出来。
“能不能先放开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