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盛倾

15、第十五章 吾望（四）

　　“这孟公子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呀。”扶幽摸着下巴看着身后紧闭的木门若有所思道。
　　“红尘三千丈，谁又能不染世俗半分。”落尘站在他身后轻声道，“凡人如此，神仙妖魔亦如此。”
　　“那女子会是谁呢？”扶幽问道，“话说，那双赤瞳真真是让人过目难忘啊。我对上她的第一眼仿若坠入了一汪深泉，血红色的泉水有生气般涌上来，淹得我险些喘不上气来。”
　　落尘沉默半晌：“惊鸿一瞥真绝色，赤瞳识尽世间秋。若是记载无差，那位便是传说中的帝女红窈。”
　　“帝女？”
　　“天主苍吾乃真龙化身，世人皆知龙生九子各不同，但鲜有人知，龙九子之上还有一位通晓世间万物，掌控万物生死脉的姑瑶山帝女。”落尘悠悠道，“帝女红窈乃天主长女，天地初开之时生于姑瑶山，当时魔主帝元失了四大凶兽助力即将战败，悲愤之下兵行险招自废神台，三魂七魄化作血气散落于三界。而据载帝女便是身携万千血气而生，诞生之时姑瑶山一半生灵被她吸干了灵魄，天地一瞬间失去了半边颜色，整个世间地动山摇，万道天雷直降姑瑶山，世人皆道此女生而不祥。便是天主在见到帝女第一眼时也被那双赤瞳引得失了神色。”
　　“哪怕身负血气，既未被斩于孩时她便仍是天地间唯一的帝女，如此尊贵之身，怎会引得天兵前来追缉？”
　　落尘闻言一顿：“此乃天地密辛，我也无从得知了。”
　　扶幽回过头来看着他，微微一挑眉，幽幽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你不识之事。我当你这本万年古籍通晓天下事呢。”
　　“学无止境。”落尘毫无恼意，淡淡道，“书乃人载，我化作人形不过三千年，一直随侍在主上身边，隐居月青山，对于世间之事的了解多是源于原身所载，自有才尽之时。”
　　“无趣。”扶幽撇撇嘴，转身离开。
　　落尘抬眸远远看着帝女与天兵消失之处，又缓缓垂了眸。
　　此时，身后木屋内又是另一番光景。
　　孟承泽失神地瘫坐在榻前，月夭提着一壶酒慢慢踱了进来，看着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叹了口气，还是不忍心地开口道：“她既不顾生死闯入这里，必定不会无功而返。你如今这般模样，倒是显得她来的毫无意义。”孟承泽仍旧不动，月夭也不急，抬手一抓凭空抓来两只白玉酒杯，爬上床榻揭开了酒壶。一股淡淡的花香在鼻尖漾开，月夭凑近闻了闻，略略可惜道：“终究还是时候未到。”
　　半晌无神的孟承泽听到这话忽地眼中起了神采，他直起身来，神色匆匆地赶往奈何桥边，见不到日光的黄泉碧落平地起了一股暖风，从彼岸花旁轻轻擦过，带落了几片摇摇欲坠的花瓣，落在黄泉之上，随着水流渐行渐远。失了仪态的孟公子从那孤魂间急急而过，本就不整齐的队伍被冲散的七零八落，孤魂们纷纷开始哭嚎喊叫。他却旁若无人地越过端茶小鬼，一把抓起火上的茶壶，掀了茶盖，不顾那沸腾的茶汤伸出手去抓住了悬在其中的物什。
　　孟承泽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壶中之物，缓缓张开手，血气四散，慢慢露出了其中包裹着的银簪。
　　“叮。”
　　簪子落在他手中，发出一声清脆之音，似雅乐，似凤鸣。
　　那是根素簪，通体光滑没有任何缀饰，唯有细细看去，才能在簪头看见一个浅浅的“孟”字。想来是原主刻的匆忙，未能细细打磨。
　　孟承泽低头轻抚着那根银簪，弯了弯唇。
　　那一夜，奈何桥头的茶汤分外苦涩。
　　木屋内的灯烛燃了一夜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