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神明去基建》辛西鸦

12、第 12 章

　　作为一座岛，穆生近来最大的烦恼就是——他常常无法顺利地表达自己。

　　视线如日光般无所不在，穆生瞧见那个叫容婵的人立于棉花田，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他。

　　穆生连忙伸出藤蔓，摇动青草的叶子。

　　他见容婵双手交叠，犹豫问道：“我想要找几个人上岛，一起来织布、做衣服，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穆生并不介意，但是他好奇，为什么要叫上别人呢？

　　青草微微摆动，欲听下文。

　　只听容婵接着解释：“做衣服不是那么容易，要很多很多的工序。人多的话可以省些时间，比如同时完成纺线机、织布机和小工具的打造。”

　　她欣然微笑，深海碧云般的眼睛盛满希望：“这样，那些雪白的棉花就可以早日制成衣服！”

　　容婵话未说尽，但穆生领悟了她的意思。

　　多找一些人，就能早日让棉花像之前的麦子那样得出成果，而他自己说不定就能尽快解锁更多的区域，和新的“资源”。

　　这些是他与容婵都想要的。

　　草尖低垂，穆生觉得容婵的方法可行。

　　不过他有新的想法。

　　穆生探出仿佛无尽长的藤蔓，蜿蜿蜒蜒顺着小路到达容婵所住的山洞口，灵巧卷起一把石斧头，又嗖的一声撤回。

　　如果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穆生随时愿意帮她做，就像上次处理麦子那样。

　　风声凌空，藤蔓不断挥动石斧，如同在展示自己的十八般武艺。

　　然而穆生却见到，容婵秀丽的面庞凝滞一瞬，仿佛进退两难。

　　她嘴唇微动，确认道：“你是不希望有人来吗？”

　　穆生愣住。他没有这么想。

　　青草摇头连连，快把叶子甩飞。

　　容婵在是与否之间推测多次，才领悟他的意思，舒出一口气：“喔，是你可以帮我的意思啊。”

　　穆生前一秒还自信满满，如今不禁有些沮丧。

　　他还以为，自己可以满足容婵的所有需求，不用麻烦更多的人。

　　但现在看来，连基本的沟通都是问题。

　　容婵没有察觉岛屿的低落情绪，也没嫌弃与之沟通费劲。她高兴于对方愿意帮自己的忙；可想到以后，却蹙起眉头。

　　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的虽有些发旧，但仍透气柔软的休闲装，不由为将来而担忧。

　　她开口商量：“光咱们合作的话，积累财富不成问题。但隔壁岛离我们这样近，倘若生活条件的差距越来越大，处处都不平等，容易出事情的。”

　　就像隔壁岛上的人之前所做的那样，没有吃的就去抢、去偷。如今虽然只是一身衣服，可将来呢？

　　相距不远的邻居吃香喝辣，而自己却连果腹和遮蔽身体都勉强，还和平相处个锤子！

　　眼下刚起步，万事不稳，容婵不想那么早树敌。

　　思索间，容婵见藤蔓挥舞起来，像是在彰显自己的力量，证明它有能力守护这座岛。

　　“也别担心。”容婵伸出手指，戳戳自己的脑袋瓜，“我有能辖制住单无虎的宝贝。”

　　知识就是力量。

　　藤蔓止住耍宝，面前灵动的青草卷起五根细软叶子中的两根，合成一个圆圈，余下三根竖起。

　　如同变幻的手掌。

　　“OK？”容婵猜测道。这是允许的意思吗？

　　青草摇了摇，依次晃动三根青草。

　　是三个条件。

　　它伸出长不可及的藤蔓，在麦田不远处的黑色未知区域中划一个大圈。

　　一、未解锁的地方，不许去。

　　容婵点头：“肯定的。”

　　两条藤蔓彼此缠绕，做出扯打的样子，而后收回，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二、纠纷，不许有。

　　“我保证。”

　　藤蔓静止一瞬，仿佛思考很久，这才温柔地环在容婵的肩膀上，以轻轻的力道按捏。

　　第三个条件：注意休息。

　　.

　　准备大半日，清晨海雾朦胧，容婵预备去招人。

　　她稳稳端住一枚深深的大龟壳，里面盛满她亲手做的，类似土豆条粗细的凉面，再拌上岛上所能找到的或辛或辣的调味品，要去请隔壁岛的朋友们尝鲜。

　　她才一上岸，就闻到浓浓的烟火气味。

　　煮熟的大米粒的喷香混着咸咸海风钻入容婵的鼻孔，勾起她熟悉的味蕾记忆。

　　容婵穿过已悉数收割完毕的，像被剃了寸头似的稻田，来到原住民们聚居的地方。

　　果然，人们围聚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龟壳中与水共同翻腾，冒着白气的米饭。

　　“香…死了！”有人不住抚掌感慨。

　　他一转头，瞧见容婵手上的大龟壳，里面也是他没见过的东西，一条一条儿的，看颜色挺诱人。

　　“这就是你…种出来的东…西？”他凑近几步，鼻子拱一拱，质疑道，“也没那…么香嘛。”

　　容婵当然晓得，凉面的香气不如才出锅的米饭。

　　她解释道：“你们煮的是大米，我这个是面，用面粉做的。”

　　“面粉加水，揉一揉，醒放，再添点草木灰或者什么，可以做出各种各样的吃食。”

　　中西面点，样样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原住民挠挠头，下意识比较起来：“好麻烦，还是我…们的大米好。”

　　容婵不置可否。

　　龟壳底下火大，里面的水渐渐吸收到米粒中，眼看再煮就糊成锅巴，容婵连忙喊停。

　　“可以吃了。”她提醒道。

　　原住民们纷纷掏出枚浅浅的牡蛎壳，盛出一小碟米饭，徒手抓着就往嘴里吃。

　　“好吃！”虽然没什么味道，但口感真是一绝。

　　容婵看他们只吃白米饭，没点调料咸菜，主动分享手上调过味道的凉面。

　　虽然没有米和面一起吃的，但好歹能借个味儿，权当下饭。

　　众人接过，面片才一沾舌头，便双目瞪圆。

　　“这个也好…吃！”

　　老天爷，他们何德何能，可以过上这样幸福的生活！

　　容婵打量众人神色，方才开口：“我想用面来和你们交换大米。”

　　“不图别的，只为咱们都能吃到两样儿东西。”

　　这是好消息，原住民们纷纷积极地看向她。

　　“但是……”容婵补充道，“我种的粮食不多，最多只能和十个人换。”

　　原住民们有的不善争先，打起退堂鼓；有的顾盼左右，想瞅瞅是谁要和他竞争。

　　“谁愿意来我的岛上做些事情，主要是体力和耐力活儿，我就和谁交换，而且一日多包一餐。”

　　岛上资源紧张，除了容婵外一般的人都是一日两餐，一顿也只有牡蛎壳这样的分量。

　　额外包一餐，是很大的诱饵。

　　然而当条件提出后，却少了一些跃跃欲试的人。

　　隔壁那座黑岛，听人说很恐怖的！

　　还有的在心里想，管它米还是面的，有的吃就比以前强万倍，他不讲究那些。

　　甚至有人舔着手中的牡蛎壳，回味道：“这就是最好…吃的，我不…换。”

　　只有一两个人的眼中仍旧闪烁光亮。

　　容婵干脆抛出大砝码：“最重要的我还没有说——”

　　她抬起自己的胳膊，指尖轻拽袖口，展示道：“去的人还能领一身衣裳。”

　　啥？衣裳。

　　原住民们炸开了锅，争先恐后地围着容婵问来问去。

　　众人好一顿理解，这才明白：原来，容婵身上的衣裳难做得很，想要又快又好，就得先做出几个大机器，然后用什么棉花把它织出来。

　　容婵此番就是请他们帮忙做机器，然后加工那个花的。

　　这交易好啊！

　　按照容婵说的，他们出了力气，既能吃饱饭，还能带回一件自己做的衣裳。

　　容婵则是出办法，出材料，最后那据说复杂又耐用的机器则归她支配。

　　“姐姐，我想…去，我想去！”林东小跑赶来，高举着手百米冲刺似的凑到容婵身边。

　　他和他姐早想跟着容婵姐姐一起干活，有东西吃有衣服穿，还不用还债。

　　“安心。”容婵安慰道，“你们养蚕一定能成的。”

　　林东和林西面面相觑，都不是十分确定。

　　就算成了，该怎么打发单无虎好呢？

　　容婵附耳，偷偷告诉林西：“真的，你们只管养蚕缫丝，然后把蚕丝壳里面的深色蚕蛹交给单无虎，保准没有问题。”

　　蚕丝与蚕蛹的关系就好比贝壳和珍珠，最后给单无虎等量的蚕蛹也不算他们亏到姥姥家。

　　至少比连蚕丝都上缴，白忙一场要好。

　　想到这里，容婵踮脚眺望，心下纳罕。

　　她这么大张旗鼓地来要人，单无虎竟然不找事？

　　没来更好，容婵面向原住民们：“你们先吃饭，考虑考虑。午后开始我在岸边等人，凑够十个咱们就出发。”

　　话毕，她和林西与林东一起回到他们的住所，帮忙照料蚕宝宝。

　　日影渐短，烤得人肌肤灼烫。

　　容婵按时赶到岸边，也是凑巧，正好迎面碰上第十个来报名的女人。

　　岛上没那么多原住民，又逢大米煮成，人们多是喜滋滋地守成。

　　容婵才一招揽就能凑十个，已是意外之喜。

　　走在众人前面，容婵导游似的向他们介绍规划：“我们得先做一个珍妮机，用来纺线；然后做一个水力织布机……”

　　她没有注意到，突然间，一个小个子男人蹿进队伍中，硬生生挤走最后那个女人。

　　女人欲争执，小个子只是伸手指向岛上单无虎所住的山洞的方向，以作威吓。

　　踏上熟悉的海岸，容婵回过头点人，不由惊讶：“阿强，怎么是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打kuǎi出米饭，是我们那里盛东西的说法，听起来更贴近原住民们生猛直率的动作。
但是，晋江竟然识别不出【㧟kuǎi】这个字，扌汇，这样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