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神明去基建》辛西鸦

11、第 11 章

　　岛上，天蒙蒙亮，日光熹微。

　　林东喜悦地望向他筐中的珍珠般洁白的蚕宝宝，脑中回想容婵姐姐曾教给他的养蚕缫丝之法。

　　突然，自他身后传来一道属于清晨的浑哑嗓音。林东被唬一大跳，小身板猛地发抖。

　　他听出来，是单无虎。

　　紧张之下，林东喉结吞咽，发出清晰的“咕嘟”一声，而后弱弱回头。

　　头发凌乱的单无虎双眼迷瞪，起先只是蹙眉，待到看清林东筐里的东西后，立时眼冒凶光。

　　“吃独…食？”单无虎瞬间清醒，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狗。

　　岛上都是他的财产，这人好大的胆子！

　　林东疯狂摇头，比蜜蜂震得还快。

　　不等他解释，清早脾气旺的单无虎挥手便要向林东打去，打算教训教训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子。

　　见势不妙，林东撒腿就跑，还不忘替自己申冤。

　　“我没…有！”

　　追逐间，林东跳上岛外的礁石，低头瞅眼怀里的幼蚕，直接向对面一大片漆黑的岛屿而去。

　　单无虎紧追不舍，誓要把他扔进海里喂鱼。

　　二人身后，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阿强。

　　日光下，礁石走廊上的三人间隔不远不近，都牟足劲向对面跳跃。

　　目的地是一座视野比之前更加开阔的岛屿。

　　.

　　岛上的唯一岛民——容婵心情颇好，洗脸洁牙过后，她对着晨光下朝气蓬勃的花草打招呼：“早。”

　　花草抖抖露水，喜悦回应，

　　容婵惦记昨夜岛屿上新的区域，匆匆收拾，边啃果子边向溪水那头而去。

　　身后噔噔的脚步声不断，容婵还当自己幻听。

　　大清早的，谁家大象自热带雨林出逃了？

　　回过头，啃着甜果子的容婵瞧见三个你追我赶的汉子。

　　领头的正是林东。

　　“怎么一回事？”见林东气喘吁吁地踏上岛屿，容婵急忙询问。

　　对方大口喘气如水牛，只扬起怀中的筐，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单无虎随后上岸，到底体壮，半口气都不歇便吼问道：“就…是你让他做…贼的？”

　　直接把矛头转向容婵。

　　接过林东小胳膊捧着的筐，容婵一眼扫过。

　　十几只蚕。

　　阿强赶到，惊讶挑眉：“也有…人和我一样，去…偷？”

　　当事人林东双脸通红，嗡嗡解释：“怪…我太不小…心。”

　　虽然他是要偷来养的，而非偷来吃的。

　　觑向单无虎一副“你看怎么办吧”的豪横神色，容婵双手在胸前交叠，疑惑道：“偷吃？偷谁的，你单无虎的吗？”

　　她语如连珠炮：“这蚕是你养的吗？老天爷给的也是你的？你有对它用过一点点心思吗？”

　　一个个问题听得单无虎青筋愈显，最可恨的是，他竟下意识在心里给出三连否认的回答。

　　怯怯发抖的林东终于站稳，歪头低喃：“是哦。”

　　容婵姐姐好像说得有道理。

　　站得最远的阿强啃着脏兮兮的手指，琢磨出声：“怪…不得觉得，哪里不对…劲。”

　　林东去抓岛上天然的蚕，和他上次摸黑去偷薅容婵耕种的麦子吃，看起来确实是两码事。

　　容婵瞥向筐里的蚕宝宝，游戏策划的劲儿涌上，气不打一出来：“再说了，吃吃吃，怎么就知道吃！”

　　“鸟屎也是岛上的东西，你怎么不去吃？”

　　她就不该设定【种出水稻即可解锁新奖励】的规则，脱谷大米还没进肚，就有人急着先把蚕给灭绝。

　　容婵的话不中听，向来被众人捧得高高的单无虎瞬间被激怒，抡起拳头就要揍她。

　　阿强连忙拉架，却反被单无虎拖着，双脚在土地上划出两道深沟。

　　“你不…吃要干嘛！”阿强对着容婵嚎问道。

　　瞧见对方如同一只暴怒的野兽，容婵反倒不慌，朝身侧的林东抬抬下巴。

　　“林东，问你呢。”

　　抓蚕要来干嘛？

　　早在单无虎暴起之时，林东就下意识躲到容婵身侧，听到姐姐问他，才如鸵鸟般探出头。

　　“要把它们养…大，然后听容…婵姐姐的，拿它们做衣…服穿。”

　　除了容婵姐，他们都穿得破破烂烂。

　　单无虎一听，呲牙乐了：“还真当自…己是神…明啊！”

　　种地的事情算她蒙中一次，如今粮食还没吃到嘴里，这个容婵就蹬鼻子上脸，开始教他做事。

　　指手画脚多了，小心假装神明翻船。

　　阿强听出单无虎的言外之意，也不由嘲笑：“就是，大家都没见…过蚕，让林东给养死怎…么办，不如赶紧…吃了！”

　　谁知道这种大拇指胖瘦的虫子能活多久，回头一夜之间都成了枯蛹，他们更没得吃！

　　林东低头望向筐里的蚕宝宝，打起退堂鼓来：“姐姐，要不我还…给他们吧。”

　　他还是怕惹麻烦。

　　三人各有各的说法，容婵却不紧不慢。

　　她单手提起手里的芦苇筐，指尖在其上轻点：“就拿这芦苇来说，不去编编看，怎知它能做筐？”

　　甚至有的更结实的芦苇，还能做房子！

　　她语气放缓，循循善诱：“岛上诸如芦苇这样的东西都或许会有新用途，更不要说那些没见过的。”

　　“蚕不是不可以去吃，但你们也连吃了几天蚕，真觉得它美味或者顶晌吗？”

　　她瞧见，单无虎神色若有所思，而阿强则是摇头连连。

　　“蚕吃桑叶生长，吐丝结茧，可如今它的丝和茧都还没出现，就被烤熟入腹。”容婵双目真诚，“我昨晚就是鼓励林东，养一些蚕来尝试验证。”

　　她觉得自己的语气，越来越像传说中的神明：“相信我，生活只会比想得要更美好。”

　　单无虎蓄起的力道已然不见，他眉峰紧皱，在消化容婵的话。

　　林东就像昨晚和林西一起听讲后一样，高呼“姐姐说得对！”

　　虽然他睡一觉过后，今天早上就把丝啊茧的都忘了七七八八。

　　阿强左看看，右看看，自顾挠头，脑子努力运转：“这样…的嘛！”

　　好像挺有道理。

　　他瞧向前方单无虎似乎在犹豫，而不远处容婵还要说些什么，抢先谄媚道：“不如这…样！”

　　他有一个主意。

　　自诩为局外人的阿强和起稀泥来：“老大，不如你借给林东一些…蚕，等他回头再还…给你。”

　　管是吐丝也好，作茧也罢，林东今天拿多少，改明儿再还给单无虎一样数量的就行嘛。

　　公平得很。

　　容婵瞪向阿强，心里白眼望天：有这样上赶着让人家吸血的吗？

　　她本来想开口提出一个方案：等单无虎和林东他们回去后，岛民们投票决议所有蚕的分配。愿意吃的各自去吃；愿意等一等去试验的，可以参与林东或者自己来做。

　　容婵虽没想过即刻让单无虎答应自己，但倘若有些让步，也是可喜的。

　　不曾想，阿强一句话，又让他们岛重复上租借生产资料的不平等生活道路。

　　或许，甘于被压迫和奋起反抗之间的鸿沟，足有一条银河那么宽。

　　一条提议，容婵皱眉，单无虎不置可否，林东却喜出望外。

　　“好啊！我一定有…借有还！”

　　他凑近容婵，小声解释：“只要能养…大，不让蚕死掉，肯定稳赚不…赔。”

　　小伙子还挺得意。

　　容婵恨不得揪着他的耳朵提醒：“傻瓜！稳赚不赔的是他单无虎啊！”

　　算了，日后再和林东说这些吧。

　　三人眼见都答应，如今不好再提新条件。

　　协议口头达成，单无虎拍拍裤腿大步回岛，阿强跟在身后。

　　二人在路上与来寻找弟弟的林西狭路相逢。

　　阿强兴奋地同对方说起刚刚的交易。

　　林西眉头蹙起。

　　踏上岛，她拉起容婵的手，连连道谢：“多亏你…在。”

　　不然她这个毛躁又胆小的弟弟肯定没好果子吃。

　　“谢什么？”容婵摇头，“原来就是我不对，昨天爽约，后面又没有交待清楚。”

　　倘若没有成精岛屿的那番变化，如今与单无虎正面对上的人，恐就是她。

　　林西轻拍弟弟的头，权当教训：“我庆幸你没…过来，那个单无虎真不是好相…与的。”

　　瞧林东一副傻呵呵笑的样子，林西心里有个弯儿怎么都绕不过来。

　　她不觉得弟弟今早讨到了甜头。

　　寒暄几句，又牢记一大段养蚕的要义，姐弟二人回去准备干活。

　　容婵终于再次来到岛屿的曲径幽处。

　　与昨晚的磕磕绊绊不同，她稳稳走过小路，在尽头处望见一大片棉花田，雪海似的。

　　容婵惊讶不已。

　　她本以为棉花只是够一人用，如今估量看，包十个人的日用穿戴恐怕还有余裕。

　　“让我想想。”前几日还惴惴不安，而今被新资源的幸福砸昏了头，容婵有些不知所措。

　　“摘棉，去籽，做棉条，纺棉线，织布，缝纫……”容婵掰着手指数道。

　　做织物的流程很是繁琐，哪怕她只做一件衣裳或者袜子，也不能避开任何一环。

　　若要从头到尾，从无到有地完成织布，最少也得大半个月。

　　棉花田地势高，容婵站在其上，可以模糊地瞧见对面的人与景色。

　　既然一个人也是这些流程，一群人也是。

　　她要不要叫上些人，一起来呢？

　　容婵环顾四周，一面想与无处不在的成精岛屿对话；一面轻抿唇，心中惴惴。

　　就怕……人家岛屿不乐意啊。